韓玄昌起身抱拳道:“回侯爺,翰葉城破,是小兒率人在城中埋伏,等大軍到達,這才輕而易舉地攻克了翰葉城。”


    曹殷現出笑容,看著韓漠,問道:“韓漠,城門是你打開的。”


    韓漠隻得上前,從葉家派出黑老鼠刺殺開始,爾後喬裝打扮入城,騙出葉淼,在城內等候大軍到達打開城門,簡要地說了一遍,他也並沒有添油加醋,更沒有胡吹大氣,隻是照實說出來。


    但是這一係列的手段,非但曹殷很是震驚,就連蘇觀涯和蕭懷金也微微變了顏色。


    曹殷顯出讚賞之色,歎道:“韓漠,你年紀雖輕,但是聰慧機敏,而且膽子也大得很。我記得神武將軍蕭懷玉十七歲的時候,在西北大營隻是一校尉,卻率領三十名兵士,夜衝慶國大營,抓住了不可一世的慶國臨淄王,那可是神威凜凜,如今看來,你倒有幾分神武將軍年少時的風采!”


    蕭懷金聽到蕭懷玉年輕時的風姿,卻也是洋洋得意,仰起頭來,倒好像他便是蕭懷玉一樣。


    韓漠對於蕭懷玉並沒有太多的了解,隻是斷斷續續地從不少人的口中得知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名將,文武雙全,治軍有方,此時聽說蕭懷玉年輕時竟有那等的功勞,似乎比自己所建的功勞還要大得多,心中頗有些神往。


    “侯爺過獎了。”韓漠忙道:“都是家父的主意,韓漠隻是遵從軍令而已!”


    曹殷微笑道:“居功不自傲,懂得謙讓,大器之相。韓漠,有此功勞,聖上定會厚賞你的。”


    韓漠這件功勞,大部人都知道,那是無可非議的。


    趙夕樵亦是頻頻點頭,更是道:“侯爺,韓少爺非但打開城門,建下大功,更是為了嚴肅軍規,重重處理了幾名違反軍規的部下。”當即將望月樓的事兒說了一遍。


    曹殷更是歡喜,笑道:“韓漠,幹得不錯,沒有辱沒東海王的聲明。我進城之後,亦聽說西城那邊秩序井然,卻原來是你殺雞儆猴的大功勞啊,恩,孺子大有可為!”


    趙夕樵也不吝美詞:“侯爺說的是,五少爺卻是一個少年英雄。”


    韓玄昌忙道:“侯爺,趙大人過獎了。”


    “韓大人,那黎穀關的大門,又是誰打開的?”曹殷繼續問道。


    韓玄昌道:“回侯爺,這個下官倒是不知道,想來蕭大將軍是知道其中內情的。”


    “哦!”曹殷不動聲色,神情自若地轉頭看蕭懷金,問道:“大將軍,你知道?”


    蕭懷金感覺到韓漠一雙眼睛正盯在自己身上,他在燕京爭權奪利的事兒幹的多了,從來都是趾高氣揚,但是此時卻感覺有些虛,硬著頭皮站起身來,抱拳道:“回侯爺,那個……那個黎穀關的大門,是……是靈芷安排的內應打開,功在靈芷!”


    說完這句話,他抬起頭,望向韓漠,隻見韓漠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那笑容說不出的怪異。


    曹殷靠坐在大椅子上,若有所思,忽然問道:“是靈芷那丫頭嗎?聖上派她做隨軍軍師,她倒沒有給聖上丟臉。”他顯然也早就認識了蕭靈芷。


    曹殷心中卻不像麵上這般平靜。


    蕭家如今的勢力已經極大,且不說他們有遠在邊關的軍神蕭懷玉,隻說朝中,除了輔大臣蕭太師,蕭家在六部都有官員,而且大小衙門也多少充斥著蕭家的人手,可以說蕭家目前的勢力已經是皇族的眼中釘肉中刺,若是黎穀關大門真是蕭家的人打開,那更是事關戰爭全局的大功勞,蕭家有了這個巨大的籌碼,朝廷不封賞也是不成的。


    葉吳兩大世家反叛,京中對兩家斬盡殺絕,騰出了大片的官職,握有大功,蕭家必定還會蠶食許多的官位,如此一來,勢力更勝,一旦其它世家都無法掣肘,那麽皇族的平衡術就會失效,這對皇族來說,無疑是巨大的災難。


    曹殷身為皇族,對於蕭家的勢力擴張,那自然是從骨子裏反感的。


    “靈芷為國效忠,為聖上效忠。”蕭懷金大聲道:“她早在渤州郡安插了內應,所以才會一擊奏效。”


    曹殷問道:“靈芷現在在哪裏?讓她跟本侯說說,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葉家對於渤州郡可是控製嚴密,大小官吏都是葉家的人,要在戰時進到黎穀關下,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要打開大門,也不是幾個內應便能做到的。我想過程一定很精彩,所以我很想知道過程。”


    蕭懷金忙道:“回侯爺,靈芷……靈芷她受傷了……!”提及蕭靈芷的傷勢,他的神情很不自然,目光閃爍,似乎心中有鬼一般。


    韓漠瞧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疑惑,也更加肯定,蕭靈芷受傷,絕非被刺客刺傷那麽簡單,背後必定另有隱情。


    “受傷了?”曹殷皺起眉頭,聲音中帶著一絲擔憂:“傷得重不重?”


    韓漠見曹殷擔心的語氣,倒有些意外,燕京的貴族們不是從來不計較他人的生死嗎?更何況蕭家是皇族的眼中釘,曹殷為何還會擔心蕭靈芷的傷勢?


    他心中頓時有些毛,這曹殷不會是雙性戀,對蕭靈芷也有意思吧?若真是如此,這真是一個讓人汗毛直豎的男人啊。


    有著風華絕代的外表,卻又腐化的私生活,實在讓人大倒胃口。


    不過他流露出擔心的語氣,至少還有些感情,有些人情味,比起蕭懷金對於蕭靈芷傷情的冷淡,那要讓韓漠欣賞得多。


    蕭懷金瞥了韓漠一眼,回道:“倒是請大夫看過了,診治了一番,如今又尋些藥材養著,倒是要過一陣子方能痊愈。”


    他自然已經知道是韓漠出手救了蕭靈芷,但卻對韓漠並無任何感激之心。


    曹殷鬆了口氣,道:“好好將養著。大將軍自率軍明日撤軍,靈芷先在這邊修養一陣子,回頭隨我回京便是。隻是那軍功要等靈芷痊愈之後,由她親自報功才好,這件功勞不比尋常,馬虎不得。”


    蕭懷金眼角抽搐,但還是恭敬道:“是!”


    蘇觀涯忽然問道:“大將軍,入關之後,你們蕭家安排的內應卻一直沒有出現,他們如今在哪裏?”蘇觀涯相貌偉岸,神情自若,此話看似隨口問來,但卻用意頗深。


    蘇家可也不想看到蕭家做大,對於蘇家來說,各大世家之中,最大的敵人恰恰就是共處會稽郡的蕭家了,雙方在交界線上,每個月都會生摩擦,兩家族人亦是動不動就會武行相見,在京裏的家族高層人員,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蕭懷金沉下臉來,問道:“蘇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倒是好意。”蘇觀涯不動聲色,露出一絲微笑,聲音溫和:“隻是如今軍師養傷,多有不便,大將軍隻需將那支內應軍隊找出來,向侯爺稟明事情的原委,那豈不方便的很?”轉頭向昌德候曹殷道:“侯爺,您說是嗎?”


    曹殷何等聰明,蘇觀涯忽然說出這番話,他豈能不知是在向蕭懷金難,微笑著,看起來很是溫和地道:“大將軍,蘇大人所言極是,你們安插的那支內應驍勇無比,本侯倒想見一見,如今他們在哪裏?快帶本侯去看看。”


    韓漠笑眯眯地看著蕭懷金,他倒真想知道,蕭懷金從哪裏拉出那樣一支軍隊來。


    韓玄昌至今還被蒙在鼓裏,並不知曉其中原委,但是瞧見蕭懷金神色有些尷尬,甚至有些緊張,很是納悶,他亦是含笑道:“大將軍,那幫勇士機智而勇猛,該當好好獎賞!”


    韓玄昌這話聽在蕭懷金的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刺耳,隻覺得韓玄昌是在奚落自己一般,冷哼一聲,瞥了韓玄昌一眼,才回道:“回侯爺,那支內應是由靈芷安排,他們如今身在何處,也隻有靈芷知道。這本就是隱秘的事兒,知道的人還是少些的好。回頭靈芷有了精神,讓她將詳情稟告侯爺!”


    他一口一個“靈芷”,那也是有心為之。


    他當然不甘心這件功勞被韓家拿去,那是費盡心思要搶占過來的,隻是自己派出的那支軍隊沒能找到韓家的內應,而且韓漠也好好地活著,要想搶奪這件功勞,還真是有些不容易,所以將蕭靈芷搬出來,那是為了若是有變,也好將一切責任往蕭靈芷身上推去。


    更何況當初是蕭靈芷親口告訴大家,她在關內安排了內應,其他三位主將也是親耳聽到,自己到時候往蕭靈芷身上推責任,其他人也是無話可說,畢竟這事情是從蕭靈芷口中說出來,而不是他蕭懷金。


    見到韓漠一臉奇怪的笑容,曹殷忍不住問道:“韓漠,你在笑什麽?”


    韓漠立刻收斂笑容,恭敬道:“韓漠失禮,請侯爺降罪!”


    曹殷溫言道:“也並無失禮之處。隻是我見你一臉笑容,似乎有什麽話要說吧?”


    “其實……!”韓漠欲言又止,但還是搖頭道:“韓漠不敢胡說。”


    韓玄昌回頭道:“漠兒,你想說什麽?侯爺問你,你老實回答便是,切不可胡言亂語。”


    “是,父親大人!”韓漠恭敬道,微一沉吟,才向曹殷拱了拱手,正色道:“回侯爺,其實韓漠倒知道有一支內應軍隊正在城中!”


    蕭懷金神色巨變,低聲喝道:“韓漠,你胡說什麽?我蕭家的內應,連我都不知道在哪裏,你如何知道?還不給我退下。”


    曹殷不悅地瞥了蕭懷金一眼,淡淡道:“大將軍,韓漠說他知道內應的下落,總不會是信口開河,讓他說下去就是,你何必如此激動?”


    韓漠心中冷笑,暗罵蕭懷金有些愚蠢,這功勞是風騎用上百條性命換來的,豈容你蕭懷金搶過去?平靜道:“回侯爺,回大將軍,韓漠所說,並非你蕭家安置的內應,而是我們韓家的!”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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