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眯著眼,笑嗬嗬地道:“我……就罷了吧。我的箭法,那與薛護軍尉是沒法子相比的。”他這倒是實話,薛紹的箭法,也算是一流高手了,自己在箭術方麵,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薛紹卻像是鐵了心要讓這個世家子弟在將士們麵前出醜,不依不饒地道:“韓護軍尉這是謙虛了。聖上既然欽點你為豹突營護軍尉,更是調至我弓兵隊,那箭術絕對不會差的。弟兄們都在這裏,你露上一手,又能如何?”


    他圓目大睜,死死地釘在韓漠的身上,倒像是害怕韓漠會突然跑了一樣。


    韓漠無奈地歎了口氣,薛紹如此堅持,而且四周的將士們也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自己若是拒絕,在這些將士們眼中看來,那更是不學無術的一種推辭和退怯,一旦如此,那這些弓兵隊的精銳弓箭手日後更是瞧不起自己,真到了那個地步,以後在這裏混下去也就沒什麽意思了。


    不過他也知道,到了這樣的地方,還是一切低調為好,既要顯出手段,卻也不能太過猖狂,見到無數雙眼睛都看著自己,韓漠終是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韓漠隻能獻醜了。”


    他緩緩挽起袖子,薛紹已經問道:“韓護軍尉,你用幾石的弓,我讓人給你取來!”


    韓漠笑容可親地道:“薛護軍尉,你那大弓,不知能否借我一用?”


    薛紹一愣,顯出吃驚之色,不敢置信道:“韓護軍尉,我這是三石硬弓……你……你要拉三石的硬弓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眼中滿是不信之色,怎能想到韓漠也敢來開三石的硬弓。


    眾將士也都是麵麵相覷,這三石的硬弓哪是什麽人都能使用的,不少人都露出狐疑之色,那顯然都是覺得這位年輕的護軍尉是在逞能了。


    更有人想:“不知天高地厚,到時候拉不開三石的硬弓,那可是丟人丟到家了。”


    薛紹雖然有心奚落這個世家子弟一番,但是卻也不像真的讓韓漠顏麵無存,韓漠若是射偏或者箭術不好,倒也無傷大雅,但是若是選了大弓卻連弓弦都拉不開,那無疑會成為一大笑話。


    他雖然對韓漠沒有什麽好感,但是卻也知道韓漠畢竟是皇帝陛下欽定的護軍尉,而且也是有著雄厚的背景,這遊戲卻不能玩過了,於是皺眉勸道:“韓護軍尉,這三石大弓卻是不同一般,你不如先取一石的弓試一試?隻要箭術好,用幾石的弓卻是無關緊要的。我們這弓兵隊裏,大都是使用一石的弓箭。”


    他這倒是給韓漠台階下,那是要韓漠順著台階下去,不要意氣用事在軍營裏逞能。


    韓漠微微一笑,似乎是明白了薛紹的好意,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先取一石硬弓試一試吧!”


    薛紹雖然鬆了口氣,但是心中對韓漠的不屑更是加深,心道:“倒也不是一個有骨氣的家夥,說大話卻是厲害得很,不過曉得進退,有自知之名。”


    當下便有兵士取來一石的硬弓奉上。


    韓漠結果弓箭,站到薛紹方才射箭的地方,取過雨羽箭,彎弓搭箭,對準了那已經插有薛紹羽箭的活靶子。


    眾人都屏住呼吸,想看看這個年輕的將領究竟有何本事。


    卻見韓漠緩緩拉弓,一石硬弓倒是被他輕鬆來開,這弓弦一直拉下去,卻不放箭,那弓弦越拉越大,已至極限,眾人疑惑間,卻聽到“繃”的一聲怪響。


    已經有人驚呼道:“弓……弓斷了!”


    “啊!”


    “快開,弓身被拉斷了,好大的力氣啊!”


    陣陣驚呼在四周響起,薛紹也是膛目結舌,不敢相信,隻見韓漠手中的一石硬弓,那黑木弓身竟是斷成了兩截子。


    “你……!”薛紹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他們當然不知道,韓家子弟最大的能耐,就是有那一身如牛般的氣力,《長生經》是韓家秘傳心法,韓漠從中獲益匪淺,那氣力絕非普通人能夠想象。


    莫說一石的硬弓,就算是兩石的硬弓,韓漠也是有信心將它拉斷的。


    韓漠笑嗬嗬地將手中的斷弓交給身邊兀自張著嘴的士兵,這才向薛紹道:“薛護軍尉,這一石的硬弓看來並不適合我,若是可以的話,我看還是借您的三石硬弓試一試吧。”


    到了這個時候,薛紹再也不敢小瞧韓漠,急忙道:“拿我大弓來!”


    那大漢上前將薛紹的三石大弓交給韓漠,韓漠接過,果然是沉重無比,一般人還真是控製不了,拉了拉弦緊繃繃的,倒是一具極好的良弓。


    韓漠這一次便不敢怠慢,那活靶子活動的度不慢,要射中紅心,自己可是沒有半分的把握。


    彎弓搭箭,韓漠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竟是真的拉開了三石硬弓,薛紹臉上已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卻聽到“咻”的一聲響,羽箭劃破空氣,往那靶子直飛過去。


    便聽“噗”的一聲響,眾將士將目光朝活靶子看去,卻見到那靶子上兀自隻有薛紹射中的那支羽箭,韓漠這一箭竟好像是沒有射中一樣。


    雖然沒有射中,但是韓漠能拉開三石大弓,那已是讓眾將士欽佩不已。


    薛紹這一次卻沒有輕視韓漠的意思,抱拳道:“韓護軍尉,先前是我眼拙,倒是看走了眼,想不到韓護軍尉竟有如此氣力,佩服佩服。”


    他神情真摯,沒有半絲虛偽之色。


    忽聽那邊有人叫起來:“你……你們來看!”那聲音說不出的震驚,就像是現了更為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那校尉是第一個過去,跑到靶子邊,關了機關,停下靶子,看了看,回過頭來,臉上亦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箭……箭穿靶……!”


    箭穿靶,那是射箭技藝的一種行話。


    所謂的箭穿靶,是指射出的羽箭,穿透了靶子,那是力量達到極致的一種表現。


    這箭穿靶的箭手,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校尉喊出“箭穿靶”三字,眾將士包括薛紹在內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見到那校尉已經取下靶子,捧著過來,神情竟顯得有些激動,奉到薛紹和韓漠的麵前。


    薛紹仔細一看,卻見在靶麵上,卻有一個細細的小孔,雖然與紅心卻頗有一段距離,準頭不算極佳,但是那細孔卻清晰地表明,韓漠射出的那一箭,是穿透了厚厚的箭靶。


    此時兵士也找到了那支羽箭,鐵頭羽箭完整無缺,薛紹接過羽箭,對著那細孔穿過去,完全吻合。


    這一刻,不等薛紹話,四周上百名弓箭手已經齊聲高呼起來:“威武,威武,威武!”


    這百人的呼聲,竟是雄渾有力,頗有聲勢,遠遠地傳了開去。


    薛紹丟下靶子,忽地上前來,神情滿是敬佩之色,一時也不說話,隻是伸手重重地在韓漠的肩頭拍了拍,然後豎起大拇指:“韓護軍尉,先前薛紹若有失禮之處,你莫放在心上。我薛紹這輩子,服氣的人沒幾個,如今你算是一個了,你……好樣的!”


    韓漠哈哈一笑,抱拳道:“薛……薛大哥,你雖然年紀比我大上不少,我便喊你薛大哥了,其實我也沒什麽本事,就是有一身子力氣,日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若是軍營裏有什麽體力活兒,你盡管吩咐我來幹,哈哈哈……!”


    軍營之中,稱兄道弟倒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薛紹點頭道:“好,承你喊我一聲大哥,我是慚愧的很。”


    “你看我這射箭的準頭,實在不怎麽樣。”韓漠指指靶子,笑道:“比起薛大哥來,我的準頭可是差了太多,這要是射敵人,薛大哥一箭穿喉,我卻隻能射中敵人的屁股了。”


    薛紹哈哈大笑道:“韓護軍……唔,韓兄弟那是誇獎了,你這份虎力,敵人見著隻怕掉頭就怕,也不必打了,哈哈!”


    這行伍中人,敬服的就是真正有本事的人,眾將士當時見到韓漠斯斯文文,秀氣的很,也都知道他是新來的護軍尉,更有不少人知道這位年輕將領來自韓族,所以都以為韓漠隻是靠了深厚的背景才能來到豹突營擔任護軍尉,對於他的本事和能力,那是存了大大的懷疑。


    但是此番韓漠顯露身手,頓時便將眾將士震住,眾人那是從心底裏敬服起來。


    禦林軍中,能拉開三石硬弓的本就不多見,能夠箭穿靶的更是沒有親見。


    而韓漠拉斷一石硬弓,輕鬆拉開三石硬弓,更是一箭穿靶,這份震懾力,當真比什麽都夠用。


    雖然顯了威風,但是韓漠卻知道自己的箭術實在很一般,即使是這些弓箭手,比自己箭術高明的也是大有人在,自己今日能夠震懾中人,完全是憑借《長生經》修煉出來的力量,所以明白自己在箭術上還需要大大的提升,當即向薛紹拱手道:“薛大哥,論起箭術,我差你太多,若是蒙你不棄,日後還要薛大哥多多指教箭術!”


    韓漠威風凜凜,卻又謙恭有禮,薛紹先前對他的成見早就拋到九霄雲外,笑道:“說句老實話,韓兄弟的箭術是要好好地練一練,你若有心,薛紹自是傾囊相授,不過……!”他湊近韓漠,低聲道:“若要學到真正的絕頂箭術,竇大人才是真正的高手,韓兄弟若是有心,你我兄弟平日裏可以互相切磋,真要拜上一個師傅,那竇大人可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竇大人?”韓漠想到那個臉上總是帶著和善笑容的竇善,不由問道:“竇大人的箭術比薛大哥還要高?”


    薛紹顯出敬服之色,點頭道:“那是自然。我這箭術,在竇大人眼中,實在算不得什麽。你且想一想,我禦林軍是燕國最精銳之師,而五大行營的弓兵隊護軍參領,那箭術又豈能一般?竇大人可是能射出連珠箭的。”


    “連珠箭?”韓漠一愣,他忽地想到朱小言,朱在黎穀關下射中葉天涯的箭法,似乎也是兩箭連,那中間的間隔幾乎是眨眼之間,莫非所謂的“連珠箭”就是那樣的箭法?


    正在思索,卻聽馬蹄聲響起,奔騰有力,他抬頭望去,隻見遠處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騎士卻是都統衣甲,那是一名豹突營的都統了。


    那快馬轉眼即至,韓漠看清馬上騎士的麵孔,眼中顯示劃過驚訝之色,但旋即嘴角泛起一絲不為人察覺的微笑。


    站在韓漠身邊的薛紹見到騎士,臉上頓時又露出初見韓漠時的那種不屑之色,很清晰地表明,他對這位都統也是沒有瞧上眼,眼中甚至帶著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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