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見到慕容鶴殺氣騰騰,而且人多勢眾,韓漠再有能耐,今日隻怕也討不了好去,忙上前道:“慕容大人,韓護軍尉是初來乍到……!”


    他還沒說完,慕容鶴已經冷聲喝道:“你是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給我滾到一邊呆著去。”竟是絲毫不給薛紹留麵子。


    薛紹臉色很不好看,他雖然性情耿直,但當兵多年,深知上令下行的規矩,更知道在軍隊裏最忌諱的就是以下犯上,一旦得罪了上司的威嚴,那日後的麻煩將是連接不斷,後患無窮。


    他忍住了氣,微微握起拳頭,不再多言,但是眸子裏卻滿是不服氣。


    韓漠右手拿著鞭子,輕輕地敲打在左手手麵上,淡淡道:“一百軍棍?點卯?以下犯上?嘿嘿,我實在是聽不懂。慕容大人,我若是以下犯上,你便是抗旨不遵了。”


    慕容鶴一怔,迅即喝道:“你胡說什麽?”


    韓漠冷冷道:“慕容大人難道不知,聖上在金殿之上,欽封我為豹突營護軍尉,更是金口玉言,允我不必點卯,聖上的旨意,你這做臣子的,難道沒有放在心上?”


    慕容鶴皺起眉頭來,旁邊立刻有一名部將湊近耳朵低語了幾句,這慕容鶴竟似乎真的不知道有這個旨意,頓時愣住。


    韓漠不等他說話,步步緊逼道:“慕容大人的職責,我也是知道的。指揮使大人身體不適,在府中養病,倒是將兵演的主持工作交給了慕容大人,但是我卻沒聽說將指揮使的官位也交給了慕容大人啊。慕容大人平日裏在豹突營以指揮使自居,我韓漠是管不了的,不過韓漠隸屬弓兵隊,你騎兵隊的護軍參領,似乎也管不上我吧?我韓漠入營,那是拜見過指揮使大人,也拜見過竇大人,卻不知還需要拜見慕容大人。慕容大人,你以什麽身份要我去騎兵隊向你報道?”


    慕容鶴有靠山支撐,在豹突營內,所有將領都讓他幾分,平日裏慕容鶴越權管事,大家夥兒也不好多說話,擔心得罪這位背景深厚的護軍參領,更是沒有誰去反對他。也正是如此,他便將自己真的當成了豹突營的一把手,平日裏在豹突營吆五喝六,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隻是今日撞上了韓漠,卻是根本不將慕容鶴放在眼裏,雖然慕容鶴在某種意義上實際管理著豹突營,但畢竟在名義上,他僅僅是騎兵隊的護軍參領,那是沒有資格介入弓兵隊的事務,韓漠抓住這一點,毫不客氣地給予反駁,慕容鶴臉上一時青中帶紫,卻不知如何反駁才好。


    正在此時,竇善飛馬趕來,翻身下馬,鑽進人群,看了韓漠一眼,這才向慕容鶴抱拳陪笑道:“慕容大人,這是今日剛入營的韓護軍尉,尚在熟悉軍規,若有差錯,還請慕容大人高抬貴手啊!”


    他的官職和慕容鶴都是護軍參領,那是同級平輩,慕容鶴雖然實權比他大得多,但是終究也不會無視竇善的存在,更何況此時慕容鶴和韓漠僵住,正有些下不來台,竇善這一來,一番笑嘻嘻的好話,倒是讓慕容鶴找到了台階。


    慕容鶴冷哼一聲,道:“竇大人,你這新來的部下,是該好好學學規矩了。”伸出手,向韓漠道:“還不拿來!”


    他自然是要找韓漠要回馬鞭。


    竇善見韓漠神色不好,自己親自跑到韓漠的身邊,輕聲道:“大局為重!”從韓漠手中接過馬鞭子,送到了慕容鶴的手中。


    竇善如此殷勤,倒是讓慕容鶴找回了一些麵子,但是他對韓漠的殺心更是重了。


    不過他更知道,韓漠不是普通的兵將,而且韓漠剛才所說的確實有道理,這要真是理論起來,他慕容鶴可管不了弓兵隊的事兒,鬧到朝裏,免不得韓家會借機會向自己難,那時候就算有蕭家護著,也總免不了會惹出一些麻煩來。


    他也不是笨人,幾次試探,已經明白,正麵與韓漠交鋒,那是很難占到便宜,如此一來,隻能想想其他法子,從暗中對韓漠動手了。


    他陰著臉,翻身上馬,死死地瞪著韓漠,韓漠雲淡風輕,也是帶著冷笑望著他,,二人一憤恨一陰冷,四周眾人看在眼裏,那是瞎子也能看出來這兩個家夥之間的敵意非同小可。


    “竇大人,五日之後舉行兵演。”慕容鶴冷哼一聲,將目光從韓漠身上移開,盯著竇善道:“本將既然得指揮使大人所囑托,主持兵演大事,那便不能有絲毫的馬虎。你弓兵隊編製人員,除了出京辦差的,必須全員參加,少了一個……嘿嘿,咱們禦林軍的軍法,竇大人比我還清楚。”


    竇善立刻抱拳道:“慕容大人放心,兵演之時,我弓兵隊必定滿員出勤。”


    慕容鶴冷冷道:“那樣更好。”瞥了韓漠一眼,又向竇善道:“你們弓兵隊,也末隻知道習練箭術,有時候也該練練兵器……這是指揮使大人一早就下過的軍令,這弓兵真要上了戰場,也未必隻是射射箭而已,兵演之時,我作為主持者,也是要考考你們弓兵隊的兵器……!”也不多說,拉著馬韁,調轉馬頭,喝道:“上馬,咱們走!”


    他部下一眾騎兵將領立刻都翻身上馬,在滾滾煙灰中,揚長而去。


    竇善見慕容鶴去的遠了,這才來到韓漠麵前,歎了口氣,道:“韓護軍尉,這日後……唔,有些事情,還是以和為貴……慕容大人畢竟……哎……!”他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夾在中間,那還真是頗為糾結。


    韓漠已經微笑道:“竇大人不必擔心,韓漠既然進了豹突營,該守的軍法,絕不會觸犯。”


    “那便好。”竇善拍了拍韓漠的肩膀,若有所思,正要離開,韓漠已經恭敬道:“竇大人,末將還有一事相求,但忘竇大人能夠答應。”


    竇善微微皺眉,他也不知道韓漠要求何事,但是他也知道,以韓漠的背景和實力,既然出口相求,那就不是簡單的事情,心中有些疑惑,也不敢給出肯定的表情,隻是微微帶笑,試探道:“韓護軍尉這是哪裏話,這都是同在豹突營共事,哪裏有什麽求不求的。唔,是了,韓護軍尉想要做什麽?隻要是軍法之內的事兒,本將力所能及,總是要……盡力而為的。”


    韓漠恭敬道:“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頓了頓,坦誠道:“竇大人也知道,卑職能來豹突營,那是聖上隆恩浩蕩,卑職是受之有愧的。不過既然成了豹突營弓兵隊的一員,卑職自當盡心效忠聖上。卑職的箭術,在這弓兵隊中,實在不堪一提,所以……所以想拜竇大人為師,日後還望竇大人多多提點,卑職感激不盡!”


    竇善尚未說話,薛紹已經笑嗬嗬地上來道:“韓護軍尉這話倒是過謙了。”向竇善道:“大人,你可是沒看到韓護軍尉射箭的本事,他能拉得動三石的硬弓,而且一箭穿靶,那是真正的了不起啊……!”


    “哦?”竇善打量韓漠一番,笑道:“三石硬弓?箭穿靶?”看他樣子,似笑非笑,倒似乎是有些懷疑。


    薛紹拍著胸道:“大人,這事兒是千真萬確的,弟兄們都是親眼看見的,實在令人折服啊。”


    竇善瞥了薛紹一眼,目光深處似乎有一絲責備之色,薛紹見竇善目光過來,急忙住嘴。


    “韓護軍尉有心上進,本將那是求之不得啊。”竇善笑嗬嗬地向韓漠道:“不過本將的箭術,嘿嘿,倒也平常的很,愧為人師……此事還是從長計議。不過韓護軍尉若是有心練箭,倒可與薛護軍尉先練上一練,薛護軍尉的箭法,在我整個禦林軍中,那也是難得的人才啊……!”


    韓漠知道竇善是在顧及慕容鶴,也不強求,抱拳笑道:“既然如此,那卑職便先同薛護軍尉練箭。”


    竇善點點頭,轉身便要離開,走了幾步,忽然回頭道:“是了,慕容大人剛才的話,你們也要放在心上。五日之後,咱們豹突營舉行兵演,定要滿員出勤……韓護軍尉,若無特殊情況,還望你也能參加此次兵演。”


    韓漠立刻道:“卑職遵令!”


    等竇善走遠,薛紹才拍了拍韓漠的肩膀,道:“韓兄弟,也莫沮喪。你初來乍到,竇大人還不了解,過一陣子再向他說一說……!”


    韓漠知道他是指拜師之事,點頭笑笑道:“多謝薛大哥!”他遙望著竇善遠去的身影,更是覺得,這個麵相看起來極其和善的護軍參領,其實是一個極其滑頭的人,那一肚子的花花腸子,隻怕是滿肚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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