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武目光閃動,眼中劃過怪異之色,急忙勸道:“大人,苗義……苗義無故失蹤,現在看來,這中間隻怕是……是真有什麽陰謀。那陰陽穀荒寂無比,而且有惡鬼在裏麵,大人應當小心為是,今日天色入黑,還是明日再多帶人馬前往吧。”


    韓漠微笑道:“苗大哥,咱們座下是燕國最好的良駒,而且我們十多個人,裝備精良,可進可退,也未必就怕了那些牛鬼蛇神。有了這個線索,咱們自然是不能放過的。”


    苗武皺著眉頭,想了想,也不再多說,與另外兩名禦林軍翻身上馬。


    “諸位弟兄,大家都小心一些,沒我命令,到了那邊,不得輕舉妄動。”韓漠沉聲道:“但是若有意外,我一聲令下,大家都要迅撤離!”


    “是!”


    韓漠再不多言,一揮手,十餘騎又如旋風般,直往陰陽穀那邊卷過去。


    這亂石崗子離陰陽穀不過十裏來路,實在算不得遠,韓漠一行人如狼似虎,隻片刻間,就到了陰陽穀的穀口處。


    正如苗武所說,這陰陽穀荒寂陰森,穀口敞開,穀內昏暗無比,從裏麵,竟然偶爾傳出狼嚎之聲,看來這山穀中還真是有野狼棲身。


    夜風蕭蕭,十餘騎以韓漠為,呈扇形散開,各人都是提刀在手,韓漠也是握住血銅陰陽棍,靜坐馬上,靜靜凝視著山穀之內。


    山穀是夾在陰陽山中間,穀內並不如何寬闊,穀口也不過十來米左右,就像口袋的入口一樣。這裏離夕春縣城百裏,附近最近的村子也有二十多裏路,可算是渺無人煙了。


    韓漠看到這陰陽穀,心中倒是生起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如果說那些失蹤的糧食真要找到一個合適隱秘的地方藏起來,這裏還真是一個最為合適的地方。


    沒有幾個人會想到,在這樣荒寂陰森的山穀,會有大批糧食藏在裏麵。


    莫非那個苗義所說的,竟是真話?


    韓漠深吸一口氣,左右看了看身邊的騎士,沉聲道:“你們且在這山穀守候著,我……入穀去看一看!”


    苗武神色驟變,急忙道:“大人,你……你切莫進去,這裏麵太過凶險,實在要探看情況,卑職願意入穀查看!”


    韓漠轉頭凝視著苗武,沉默了片刻,才展演笑道:“苗大哥,你與我一同進去吧,遇到情況,你我迅退出來就是。”


    苗武見韓漠正微笑看著自己,眼角抽搐,終是恭敬道:“卑職遵命!”


    韓漠下了馬來,提著血銅棍,囑咐眾騎士道:“你等在此守候,務必小心戒備,注意安全!”眾騎士齊聲答應。


    當下韓漠與苗武一前一後,從那個窄小的穀口進入了陰陽穀內。


    這陰陽穀內亂石嶙峋,就如同怪獸的口腔一樣,兩邊的山峰參天聳立,望不到頂峰,給人一種近乎窒息的壓力。


    山穀內竟是極為寒冷,狼嚎聲聲,淒厲而可怖。


    往穀內行了片刻,韓漠隻見到這山穀內空曠異常,竟是寸草不生,已經升至天幕的幽幽月光灑落到了山穀之內,往日讓韓漠感覺極為柔和的月光,此時卻讓韓漠感覺有些異樣的冰冷與詭異。


    苗武不聲不響地跟在韓漠的身後,走了片刻,忽然見到韓漠駐足不前。


    “苗大哥,真的有苗義這個人?”韓漠沉吟片刻,忽地轉過身來,那一雙星辰般的眼眸子,正盯在苗武的臉上。


    從那雙眸子裏,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就連韓漠那一張俊俏的臉,也是麵無表情。


    苗武全身一陣冰冷,竟是不敢看韓漠的眼睛,他閉上眼睛,握著大刀的手,青筋暴起,魁梧強健的身體,在這個時候竟然隱隱抖。


    韓漠歎了口氣,道:“苗大哥,我韓漠並不是一個輕易犯險的人,更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今夜我明知這陰陽穀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但我還是過來了。沒有其他原因,隻因為我相信你,更因為,我知道你做這件事情,必然是迫不得已,像你這樣的漢子,如果不是遇到萬不得已的事情,便不會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我隻想幫你解決困難,為了你,我願意冒這一次險……!”


    苗武其實眼圈紅腫,身體顫抖,猛地跪倒在韓漠的麵前,“大人,卑職糊塗……萬死莫贖,你……你殺死我吧!”


    韓漠平靜道:“如果要殺死你,我早已動手,不會再冒險跟你來到這裏……告訴我,你這樣做的理由?”


    苗武看著韓漠,緩緩道:“我的家人並沒有死,如今就在賀學之的手中……今日的事情,都是我按照賀學之的吩咐所為,他對我說,你是一個膽大包天的人,越是知道陰陽穀有問題,越是中間出現諸多的疑點,你就越會好奇,就算有危險,你也大有可能會過來探看一番……我的任務,就是將你帶進陰陽穀……!”


    韓漠淡淡笑道:“看來賀學之對我還是很了解的。不過他太高估自己了,如果不是因為苗大哥,我想今天我還是不會冒險的……我出身高貴,我的性命……同樣高貴!”


    “苗義是杜撰出來的,沒有這個人!”苗武苦笑道:“隻是……大人是如何看出來的?”


    “你並不是一個很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韓漠平靜道:“我雖然在西花廳不久,不過卻也學到了一些東西,至少……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學到了一些。從你告訴我這個陰陽穀的消息開始,你整個人就顯得忐忑不安,目光也無往日那般犀利,似乎總是在回避我的目光……像你這樣的漢子,若非心中有愧,又何必畏懼我的眼睛?”頓了頓,才繼續道:“至於你所說的苗義……我相信,有這樣一類人存在,他們的任務就是暗中運送那些失蹤的糧食,這一批人也不在少數,但是……像這樣一批人,我想定然是在賀族的控製之下,每一個人都會被嚴密地控製,不可能被你輕易遇見,就算真的被你遇見,也不可能向你透露出關於失蹤糧食的消息……因為賀族不可能給予他們這樣的機會,否則……賀氏家族如此重要的消息從一個小小的車把式口中就被透露出去,那麽我的西花廳早就該查到失蹤糧食的下落,賀族如果真的如此不小心,他們的家族……在很多年前就該覆亡了!”


    苗武歎道:“大人思慮周密,聰慧過人,卑職欽佩。”苦笑道:“大人即知事情真相,又何必因我而前來冒險……卑職已是罪人,無顏苟活,請大人退出陰陽穀,卑職自盡便是!”


    韓漠搖頭道:“苗大哥,你為家人,受人脅迫,我並不怪你。你路上幾次勸我回頭,不要前來陰陽穀,可見你心中並無害我之心,我韓漠並非不知好歹之人。你有罪,回頭我自然要治你的罪,但是……如果你選擇自盡,那麽韓漠就是十分瞧不起你了。對於我來說,最瞧不起看不上的,就是以死逃避責任的人,那都是懦弱無能之人幹的事兒,你堂堂七尺男子漢,就算麵臨再大的困境,也該仰頭挺過去……!”


    苗武顯出感激之色,抬頭看著韓漠,忽地站起身來,握緊手中的刀,“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卑職就算是死,也不能這樣窩囊的死。”


    “看來苗大哥是真的明白了。”韓漠微笑著:“不過……苗大哥,雖然這苗義是你按照賀學之的意思虛構出來的,但是這糧食就藏在陰陽穀內,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苗武低聲道:“大人,這裏今夜必定是有埋伏的,否則賀學之也不可能讓我將你帶到這裏來……不管糧食是否在這裏,他們今夜一夜不可能便運的走,明日我們多調人手,再來這裏查看就是。卑職請大人離開此處……!”


    韓漠笑道:“苗大哥,如果就這般輕易能離開,賀大老爺的工夫豈不是白費了?你看,該來的……不是已經來了!”


    苗武一怔,順著韓漠目光方向看去,隻見從山穀中間,緩緩行來一個人影,昏暗之中,一時還看不清那人的樣子。


    那人行走的並不快,但是卻給人一種撲麵而來的壓力感。


    苗武咬著牙,握刀在手,沉聲喝道:“來者是誰?報上名來!”


    來人停住了腳步,韓漠微皺眉頭,他卻是見到對方穿著很普通的粗布衣裳,戴著一頂厚實的帽子,雙手橫抱胸前,那模樣,似乎在哪裏見過一樣。


    “你是韓漠?”來人聲音很冷漠,伸出手,指著韓漠問道:“你就是禦林軍的那個護糧官?”


    韓漠上前幾步,手中的血銅棍拄在地上,笑嗬嗬地道:“原來是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我們這麽快就見麵了!”


    那人先是一怔,隨即也出帶有一絲驚訝的聲音:“原來是你!”


    苗武有些疑惑,聽韓漠和那人的語氣,他們竟似乎是認識一樣。


    他自然不知道,這兩個人,在那家羊肉館內,已經是見過一麵的,從山穀緩緩走出來的人,自然就是風國人阿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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