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遊的眼眸子一片空洞,他似乎想用力將頭抬起來,好好看一看這個殺死他的年輕人,隻不過他身體的氣力已經不允許他完成這個動作,所以他努力地嚐試著抬了兩下,終於將頭垂下去,吐出最後一口氣,就此死去。


    韓漠伸手擦去額頭的冷汗,將血銅棍從徐遊的身體裏抽出來,徐遊的屍身頓時前載到地,趴在了地上。韓漠看見阿迪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急忙過去,伸手去探阿迪的鼻息,雖然還兀自有一些呼吸,但已經是氣若遊絲了。


    “他怎麽樣?”蕭靈芷忍不住問道,臉上也顯出擔心之色。


    畢竟都是一同經曆過生死的同伴,雖然一開始對阿迪並無任何好感,但是阿迪的無畏勇氣,也確實震撼了蕭靈芷。


    今日若不是阿迪英勇無畏地製住徐遊,讓本就心神驚亂的徐遊更加慌亂,韓漠也不可能一擊得手。


    更何況,如今三人又有了一種全新的身份,那都是鬼穀派的門人,三人已是同門,按照鬼穀派的規矩,阿迪已經不可思議地成為了韓漠和蕭靈芷的師弟。


    韓漠放下血銅棍,抱起阿迪,見他牙關禁閉,臉色蒼白,不由皺起眉頭來。


    莊淵終於道:“韓漠,你過來!”


    韓漠輕輕放下阿迪,走到莊淵麵前,恭敬道:“先生,叛逆梟,你最大的心事,已經完成!”


    “你先以我的法子,護住他的氣脈!”莊淵平靜道,“你過來,我教你護脈法門!”


    韓漠知道莊淵口中的“他”,不是別人,正是阿迪,於是靠近過去,雖然莊淵身上那種腐臭味幾乎讓人作嘔,但是韓漠還是保持著恭敬之色,強自忍住。


    莊淵附耳說了幾句,韓漠急忙抱拳稱是,到得阿迪身邊,在阿迪的身上幾處推拿,最後將阿迪抱到一處石柱子邊上,讓他靠在石柱子上。


    做完這些,莊淵才道:“這本是我鬼穀派養生之法,可調氣血,隻不過……他傷勢太重,你們必須盡快出去,找人為他療傷。”


    韓漠問道:“先生,咱們該如何出去?”


    “不是咱們,是你們!”莊淵看著韓漠,緩緩道:“韓漠,我現在就告訴你活眼在哪裏,你按照我的法子破解之後,便帶著你的師弟師妹離開這裏……雖然我並沒有傳授你們鬼穀技藝,但是……我希望你能記住自己是鬼穀門人,雖然我不期望你能振興鬼穀派,不過……鬼穀派的香火,絕不能就此斷去!”


    “先生,你說什麽?”韓漠皺起眉頭:“你……不走?”


    莊淵平靜道:“我最大的心事已了,再無任何牽掛……我這殘廢之軀,生不如死,就此死去,倒是我最好的歸宿!”


    “先生,這……!”


    莊淵不等韓漠說完,已經道:“我死後,你可將我的屍身與徐遊屍身一同焚燒,然後將我二人的骨灰帶回鬼穀……將我們葬在鬼陵吧!”他望著徐遊的屍身,歎道:“他終究是鬼穀門人,死後……也是要回去鬼穀的!”


    “鬼穀在哪裏?”韓漠皺眉道:“先生,你若相去鬼穀看一看,弟子自然是要送你去,可是……你不必輕生!我幾人雖有鬼穀門人之名,但是鬼穀一脈的技藝,我們一無所知,先生一去,鬼穀派已是名存實亡……先生難道願意看到鬼穀派就此覆滅?”


    莊淵淡淡道:“鬼穀在哪裏,我會告訴你……那裏依舊留有鬼穀派的各種技藝密錄,你們可以去研習,而且百裏鬼穀之內,研習星相悟性,軍陣行列,藥物醫理各門學術的器具都存在,若你們有悟性,鬼穀一門,並不會覆亡……!”


    一直沒有說話的蕭靈芷終於道:“先生,你不出去,隻是因為身體……?”


    莊淵道:“無可牽掛,世道紛亂,又何必出去!”


    蕭靈芷眨了眨美麗的眼睛,道:“先生,你說過,鬼穀派的真諦,那是匡扶社稷,以殺止殺……如今天下四分,諸強爭霸,就是燕國本身,那也是世家紛亂,你爭我奪……這樣的時代,不正是鬼穀派應該建功立業的時代嗎?先生身為鬼穀派宗主,自是更加明白這個道理,為何到了現在,先生反而不顧鬼穀派的創派宗旨,以死亡求解脫,卻不願意入世止殺呢?”


    莊淵沉吟著,終於道:“你們並不明白,鬼穀派的門人,自幼學藝,可以說,從入鬼穀派的那一天開始,心裏始終承受著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壓力……因為我們心中都明白,鬼穀派自古至今,能人輩出,進入鬼穀派,就等若是已經成為了塵世中最傑出的天才……但是任何人,若沒有勤奮之心,就算是天才,那也不可能有所成就。能夠進入鬼穀派,隻能說擁有者成為天才縱橫家的條件,卻不是懶惰懈怠便可成功。所以我們不能失敗,不能為世人恥笑,我們隻有日以繼夜地苦學,普通人耗時十年學成的技藝,鬼穀門人卻必須在一年之內學成……!”


    韓漠禁不住轉頭和蕭靈芷對視了一眼。


    鬼穀門人才能出眾,果然不是偶然,他們擁有者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天賦和智慧,更是付出了比普通人多十倍的努力和勤勞。


    “我學藝之時,倒也存了匡扶天下之念……隻是經徐遊之事,數年來,我身心俱廢,隻存清理門戶之年,如今夙願得償,心力交瘁,再也無力參與天下之事,身廢心廢,還是歇了好!”莊淵臉上雖有解脫之色,但更多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倦。


    莊淵的狀況,二人倒是能夠理解。


    遭受鬼穀那一夜的噩夢,那是莊淵揮之不去的陰影,再加上這幾年來,徐遊對他**的無休止折磨,無論是心裏還是**,莊淵身心已經受到了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的創傷。


    **和心理,已經是傷痕累累。


    不管是在**上,還是在心理上,他都已經是一個廢人。


    他已經喪失了自信匡扶天下以殺止殺的自信!


    對於一個鬼穀門人來說,這是最大的災難。鬼穀門人素來以準確判斷形勢,正確做出決定聞名,但是一個心理出現障礙的人,他是否還能夠依舊準確地判斷出形勢,是否依舊能夠敏銳地察覺到人性中的軌跡,是否依然能夠正確地作出決定?


    這是連他自己都無法肯定不得問題。


    既如此,他若真是入世,很有可能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和決定,這對於一個鬼穀眾來說,那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莊淵寧可就此死去,也不願意因為日後的錯誤判斷,讓鬼穀聲名遭受更恥辱的打擊。


    他存活至今,就是為了清理門戶,在這最後一霎那,出現他等候已久的機會,他的靈光一顯,以權謀術中的心理戰擊垮了徐遊。


    他無法確定,如果入世之後,自己是否還能擁有這樣的靈光。


    韓漠神情凝重,沉默了片刻,終於道:“先生,孫臏……你可記得?”


    莊淵眼神閃爍,隨即閉上眼睛,似乎在想著什麽。


    ……


    ……


    這一天陰雨綿綿,自一大清早開始,就如同細絲兒一樣從天空中飄落下來。夕春縣各條街道的行人也稀少起來,偶爾經過的行人,也都是穿著蓑衣戴著鬥笠,又或者打起油紙傘。


    賀學之站在自己的書房窗邊,凝視著院裏的那棵大槐樹。


    他身邊的得力助手,鬼穀門人徐遊昨夜離城,那是要進入八卦困,看看那幾個人是否已經死在八卦困的重重機關中。


    但是直到現在,徐遊卻兀自沒有回來,這讓賀學之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極為怪異的感覺。


    雖然他自信這一次韓漠三人必死無疑,但是沒有得到準確的答案,他卻無法確定。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的計劃,雖然極是精妙,但是必須要達到的目的,韓漠三人必須要死,否則……這次計劃將是一場災禍。


    他處心積慮,利用八卦困去對付韓漠等人,就是為了將這次殺戮做的悄無聲息,做的沒有其他任何勢力知道至少不能讓其他任何勢力抓到把柄。


    韓漠和蕭靈芷自不必說,那是燕國兩大世家的重要人物,一旦他二人的死被外人知道與賀家有關,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還有那個阿迪,那個風國人……他的身份,注定了此事萬萬不能泄露!


    賀學之這是在賭一場,是被韓漠逼出來的一場豪賭,他的賭注,就是賀家的前途。


    是韓漠的狡詐,逼著他走上這一步,他不得不欽佩韓漠,設下了那麽多軌跡,卻能被韓漠一一避過,到頭來,卻要自己冒著極大的危險,使出這最迫不得已的一招。


    陰雨中夾雜著寒風,賀學之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冷,他不由將自己的錦袍裹了裹。


    門外忽然響起聲音:“大老爺,郡守大人在外等候!”


    “讓他進來!”賀學之背負雙手,頭也不回地道。


    司徒靜進來後,轉身關上門,這才上千拱了拱手,“大老爺,薛紹看似粗魯,倒是長了腦子,並沒有輕舉妄動,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賀學之依舊站在窗邊,看著院子裏的大槐樹,背負雙手,淡淡道:“司徒大任,昨天夜裏……蘇克庸已經死了,你可知道?”


    司徒靜聞言,神色驟變,左右看了看,快步上前來,低聲道:“大老爺,你……殺死了他?”


    賀學之終於轉過身來,眼眸子裏的光芒冰冷無比,瞥了司徒靜一眼,這才走到旁邊的楠木大椅子上坐下,端起旁邊早就沏好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平靜道:“畏罪自殺!”


    p小封推了,這一章本該三點鍾出來,不過寫的不滿意,刪了一半,重新寫出來,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寫得好看些。唔,淩晨五點多了,醒來你們記得砸票,嗬嗬,繼續碼字!!!!


    對了,有熱心的書友,可以加入沙漠黑旗群:119624245,我們一起見證權臣的成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權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沙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沙漠並收藏權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