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靠在椅子上,輕輕道:“師兄才能出眾,武技高深,我是從不敢小瞧的。隻不過……哎,我便實說了吧。這幾日,我卻是聽聞一件事情,說南風國有兩味珍奇藥材,神秘無比,收藏在風國南郡的玉泉寨之中……!”


    白夜郎淡淡道:“那又如何?”


    韓漠歎道:“可是有人說,那兩味藥材護衛森嚴,是風國的鎮國之寶,這天下間,沒有任何人可以到南郡取到這兩味藥……就是神仙下凡,那也是做不到的。”


    “胡說!”白夜郎冷哼道:“區區兩味藥材,何難取之?”


    韓漠忙道:“師兄,這種大話,咱們心裏想想就成,可莫四處張揚……要是被人笑話,那就不大好了!”


    白夜郎不屑地道:“不就是小小風國南郡嗎?實話告訴你,那兩位藥材就是藏在魏國皇宮,慶國皇宮,老子也照樣可以取出來……!”


    “當真?”


    白夜郎淡淡道:“那是自然……!”似乎想到什麽,冷笑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在給我下套子?你是不是想讓我去風國給你找這兩樣藥材?”


    韓漠搖頭道:“也不瞞你,開頭我還真是有這想法,想請師兄跑一趟……!”


    “哼,幸虧你沒開口。”白夜郎冷然道:“否則你一定會很失望。”


    韓漠歎道:“不瞞你說,我這個想法,並不是害怕你會拒絕,而是擔心你會失手……師兄或許不知道,據我所知,這幾年來,不下數十名高手前往那邊去盜取這兩味藥材,但是……卻都死在了那邊……!”他搖搖頭,苦笑道:“罷了,不提此事了。師兄,我倦了,明夜如果空閑,我教你最後一套格鬥術……!”


    白夜郎坐在椅子上,並沒有離開的打算,似乎在想著什麽,半晌過後,才淡淡問道:“你實話告訴我,你是否已經派人去過?他們是不是已經失敗?”


    白夜郎畢竟不是真的白癡,他的性情反複無常,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但這並不表明他思考問題就很簡單。


    沒有聰慧的頭腦,他也不可能學成這一身駭人的武技。


    說到底,白夜郎的性情古怪,而且認死理,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比較固執,辦一件事情,那便是不惜代價去完成。


    就像當初一路上要為蕭靈芷奏一曲子,或許是突奇想,又或許是因為其他原因,總之是一根筋直到底,一路跟隨著蕭靈芷等人,如果不是豔雪姬後來出現,最終是個什麽結果,那也是難以預料的。


    韓漠認為他有一點神經質,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這個怪人總是做出一些讓人不可理喻的事情來,違反正常人的思維邏輯。


    為了修煉《夢中殤》那迷人心智的曲子,白夜郎在大街上故意衝撞衙差,讓人將他關到燕京府那陰暗潮濕的大獄中去修煉。


    為了習得韓漠的“開天辟地陰陽大格鬥術”,他更是拿出《氣經》和太極步這兩樣高深莫測的玄妙武技來交換,甚至還與韓漠結成了師兄弟。


    那兩門武技,在白夜郎眼中或許很一般,但是在一般人的眼裏,那確實可遇而不可求的絕世武技,由此也可見白夜郎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會不惜代價去完成。


    這都是違反著正常人思維的事情,他卻偏偏很有興趣去做,若說此人沒有神經質,那是連鬼也不信的。


    正如後世一句名言,這一類不遵循正常思維邏輯行事的人,要麽是瘋子,要麽就是天才!


    在韓漠心中,他卻覺得白夜郎是兩者兼而有之即是天才,也是瘋子!


    ……


    韓漠沉吟片刻,才輕聲道:“是,我派了兩個人前往……但是,到今天,他們也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


    白夜郎道:“是在燕京遇到我之前就派出去的?那豈不有三個多月?”


    韓漠有些詫異:“師兄,你怎麽知道?”


    “莫把我當傻子。”白夜郎冷哼一聲:“若是那時便認識我,你隻怕早就想著花招讓我去替你跑這趟腿了……哼哼,你還真是將我當做跑腿的來使喚了!”


    韓漠一時間摸不透這神經質師兄的心思,隻是微微笑了笑,“不敢,師兄莫誤會!”


    白夜郎道:“對我來說,你的請求,我是不放在心上的……你也沒那個資格來使喚我……隻不過,你將那風國南郡說的那般厲害,哼哼,我是不相信的!”


    韓漠隱隱猜到了白夜郎的心思,小心翼翼道:“師兄說的是,隻怕也是我道聽途說,被人故意誇大而已!”


    “你也不必多說了。”白夜郎淡淡道:“我今夜便起程,倒是讓你看看我的本事……不就是兩味藥材嗎?你什麽時候要?”


    韓漠想了想,才道:“就算是有千裏快馬,這一路上來回,日夜兼程,隻怕也要個四五日……!”


    “十日!”白夜郎起身道:“給我十日,我將那兩味藥材拿回來給你瞧瞧……!”


    韓漠心中大喜,他倒想不到白夜郎今夜竟然如此痛快地便答應前往南風國,這家夥的思維,總是讓人意想不到。


    他也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話,定時激起了白夜郎的挑戰**,對與白夜郎這類絕頂高手來說,他的心中,無非是想著兩樣事情。


    第一樣便是追尋更高的武道巔峰,突破自身,達到人之武道極限,而另一樣,便是尋找那一種世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前去挑戰。


    “師兄一切都要小心,畢竟……!”韓漠雖然佩服白夜郎的武技,但卻不能說明白夜郎真的能夠手到擒來。


    那邊畢竟是風國人的地盤,那兩樣藥材,也畢竟是風國人的鎮國之寶,風國人有著天時地利人和,而且在那個詭異的民族之中,絕對不高手。


    至少韓漠知道有十方名將之一的“南蛇”布蘇甘,那便是風國神話一般存在的人物,而且韓漠更加清楚,風國還有那一種先進的恐怖箭孥。


    或許一隻兩隻箭孥絕對上不了武技強的白夜郎,但是十隻……二十隻……那種恐怖的武器一旦達到量化,便是絕世高手,隻怕也是難以抵擋住。


    白夜郎淡淡道:“你在小瞧我?”


    韓漠啞然,隻能苦笑道:“師兄,我派去的那兩個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白夜郎已經硬邦邦地道:“與我無關……我此去不是為了你,更不是為你去救人……!”


    韓漠知道多說無益,輕歎一聲。


    就在此時,卻聽到門外走廊響起腳步聲來,又聽到韓玄昌的聲音道:“你先回去歇息吧!”似乎是在對下人吩咐什麽。


    白夜郎再不猶豫,也不從大門出去,飄到後窗,手輕輕一扣,窗戶打開,他的人就如同鬼魅般飄了出去,整個過程隻是眨眼間的事情,異乎尋常的流暢,韓漠心中不由大是驚歎,幸虧這神經質師兄不是采花賊,否則就算是跑到皇宮去采花,隻怕也難以被人抓到。


    而這個時候,房門已經響起敲門聲,聽到韓玄昌聲音問道:“漠兒,可睡下了?”


    韓漠忙應道:“沒!”上前去,打開了房門,隻見韓玄昌一身官服,也沒換衣裳,正站在房門前,見韓漠打開門,微皺眉頭道:“怎麽也不點燈?”


    韓漠笑道:“進屋子太倦,糊裏糊塗睡著,忘了點燈!”轉身進屋,將油燈點上,屋內頓時間便明亮起來。


    韓玄昌背負雙手進了屋內,四下裏看了看,才坐下道:“本想明日再找你說話,隻是今年的京試八月份便要來臨,為父這是第一次要主持這樣的大京試,自是不能誤了差事,多處都要親自過問,做好京試準備……所以也說不準何時有時間,今夜恰好有些空閑,所以過來找你說會子話!”


    韓漠為父親沏了一杯茶,輕聲道:“父親該當保重身體才是……!”


    韓玄昌微微點頭,仔細打量韓漠一番,臉上顯出欣慰之色,笑道:“漠兒,你如今是越的成熟,為父心中甚慰!”招手道:“你過來坐下,與我說說宜春那邊的事情!”


    韓漠搬過一張椅子,靠近韓玄昌坐下,隨即便開始將宜春生的一些事情大致說來。當然,豔雪姬,莊淵,徐先生那些該隱去的人都是要隱去的。


    目前為止,他並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與鬼穀派有關聯,等到時機成熟,再說也來得及。


    韓玄昌聽韓漠娓娓說來,時而驚訝,時而歡喜,時而震驚,時而皺眉,時而露出淡淡的笑意,有時候甚至伸出手,在兒子的肩膀上拍一拍,以示安慰和鼓勵。


    “真是想不到,賀家竟然暗中做了那麽大的準備。”韓玄昌輕歎道,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狼子野心,若不是你現了那八卦困,遲早是一番大動亂!”


    韓漠道:“這一次蕭家倒也聰明,沒有陷進去!”


    韓玄昌道:“蕭太師是個老奸巨猾的人物,為了他們蕭家的前途,他是不可能讓蕭家卷進來。”微微一笑,道:“漠兒,為父倒是想不到,你做事卻是這般謹慎沉穩……嗯,咱們韓家的男人,就該是這個樣子!”


    韓漠笑嗬嗬道:“還不都是父親和爺爺教得好!”


    韓玄昌哈哈笑道:“有些事情,那可不是教出來的,要真說是誰教的,我看那都是你娘教給你的……!”神色隨即嚴峻下來,道:“賀家覆滅,日後的局勢反而更加凶險。賀家被滅,與你是大有關聯,蕭家折損一臂,將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而且賀族的餘黨絕沒有消除幹淨,這兩方勢力定會想著報仇雪恨,你日後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韓漠知道韓玄昌所言不假,自己鋒芒大露,那是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肯定會有很多人想著除掉自己。


    或明或暗,自己日後都是要小心提防的。


    韓玄昌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麽,片刻之後,才輕聲道:“漠兒,切莫因為立了些許功勞,便沾沾自喜……你要知道,你如今雖然看似手握不少權力,但是……那都是皇帝賜給你的,這些權利,並不是我韓家根基,換句話說,你的西花廳,還有豹突營,那都是皇族的勢力……皇帝將這些權利放在你的手中,隻不過是想以你為刀,為他清除其他勢力而已……!”


    韓漠點頭道:“這個我是知道的。皇帝無非是想借勢,借我韓家勢!他將西花廳交給我,甚至讓我在豹突營握有重權,不過是想讓我這把刀更加鋒利,好為他辦更多的事情而已!”


    韓玄昌欣慰道:“你能看出這一點,為父就放心了。你是聰明的孩子,有些話,為父也不必說太多……!”他冷冷一笑,道:“皇族想讓我們韓家成為他們的工具,他們卻也不想想,我韓家就是那般任人利用的工具嗎?”


    韓漠清楚,現在父子在這裏說話,那是十分安全的。


    從東海而來,帶來的下人中,自然也是有著韓家的暗黑軍團影子衛,這些韓家的影子衛,那也是在韓府日夜戒備,如今父子二人在此談話,影子衛自然會不必吩咐地在外麵守衛。


    韓玄道的戶部尚書府與韓玄昌這邊的禮部尚書府,那都是擁有著這一類暗夜軍團,人數或許不會太多,但是卻絕對精銳。


    白夜郎那種進出自如的高手,能夠避開影子衛的眼目,在這個世界上,總是不多見的。


    “皇族想要用我們韓家去抗衡蕭蘇兩家……!”韓漠靠坐在椅子上,眼眸子閃起森然之色:“可是他們也該清楚,蕭蘇兩家,那本就是我們韓家的對手……我們正愁實力不足,皇帝卻將權力送到我們的手上來,這是我們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韓玄昌點頭道:“這一點,皇帝是肯定知道的,他也肯定知道,利用借勢這一招,本就是極為冒險的招數,所以他對我們韓家,定然是即用也防。如今蕭蘇勢大,皇族會捧著我們韓家,讓我們具備對抗蕭蘇兩家的實力,但是……一旦我們韓家的實力太過強勢,皇族定然會回過頭來打壓我們,那個時候,他們為了達到某種平衡,便很有可能在削弱我們韓家實力的同時,又去捧其他的家族……利用這一招,讓我們世家內鬥,一點一點消耗我們世家的實力,他們皇族,則在我們世家的爭鬥中,一天一天地強大起來,直到最後將我們世家全部誅滅……!”


    韓漠對父親這番分析,深以為然。


    韓玄昌從前是不會對他說這種話的,但是經過宜春之事後,韓玄昌顯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具備了政治才幹,也無可避免地卷入了政治之爭,所以有些話,他自當要責無旁貸地告訴自己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更加清晰燕國的政治局勢,隻有這樣,才能讓韓漠更加小心地糾纏在燕國政壇這潭渾水中。


    “到時候真要削弱我們韓家,當其中的對象,便是你!”韓玄昌凝視韓漠:“因為你手中現在的權力,都是皇帝給予的,所以……隻要他一張紙,這些東西他都可以收回去……西花廳,禦林軍……便都不會是你能掌控的!”


    韓漠聞言,沒有緊皺起來,眼眸子顯出犀利冰冷的光芒。


    他猛然間現,正如父親所說,如果皇帝真要將這些權力收回去,自己便會從雲層突然跌下……那些權力,變得虛無飄渺!


    他絕對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生,更不允許飄渺的權力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給我的權力……我就會抓緊!”韓漠眼眸子透出一股子堅定:“誰也不能從我手中奪走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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