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陣陣,山裏的空氣雖然極是清鮮,但是此時此刻,不少人都被這陣陣夜風吹得身上起了寒意。


    商隊的人被圍在中間,火把燒得劈裏啪啦直作響,火光之下,塔裏武士們的大刀耀射出寒芒,氣氛一時間顯得極是緊張。


    鐵奎沉聲道:“大家都不要輕舉妄動!”握著拳頭上前去,沉聲道:“我們是關氏貿易行的商隊,要前往玉泉寨關氏貿易行,途經此地,在此歇息,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卻見到從外圍進來一人,穿著粗布衣裳,頭上係著黑頭巾,年紀五十多歲,幹幹瘦瘦,掃視了眾人一眼,尖著嗓子道:“某事塔裏落落長塔裏台!”


    鐵奎拱手道:“塔裏台落長,半夜三更,你將我們都喊起來,而且刀兵相向,卻不知所為何因?”


    塔裏台眼皮子跳動著,冷冷道:“某懷疑……你們商隊有凶手!”


    鐵奎正色道:“塔裏台落長,這種話,還請你慎言。”


    “某告訴你們,風勇士伊連列旗本方才被人殺死,而且兩名紅頭人也逃脫,某懷疑……伊連旗本是你們的人所殺,而且紅頭人也是你們放走的!”


    他此言一出,商隊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麵麵相覷,引起一陣恐慌。


    鐵奎緊皺眉頭,上前一步,沉聲道:“塔裏台落長,想必你也知道,咱們商隊每年都要從這裏經過好幾次,每一次都是在這裏歇息,一直以來,都是相安無事……死了人,我們表示遺憾,但是這沒有證據就要誣陷我們商隊,那可是萬萬不可!”他緊盯著塔裏台,沉聲道:“塔裏台落長,你……能否拿出證據來?”


    米昊元和圖裏野先前拿了韓漠不少銀子,此種情況下,也總要做些人情,都出來道:“塔裏落長,這都是老實的商人,伊連衛旗本的死,與他們應該沒有關係!”


    塔裏台眼睛一翻,冷聲道:“你們敢保證此事與他們無關?你們難道一直都在看著他們,確定他們沒有人離開?某可告訴你們,若是你們包庇他們,一旦查出來,你們與他們一樣有罪!”


    米昊元二人雖然是武士,但卻不是風勇士,隻是普通的民家武士,地位並不高,塔裏台畢竟是一落之長,兩名民家武士,他倒是根本不放在眼裏的。


    米昊元和圖裏野聽塔裏台這般質問,便不敢多說,互視一眼,往後退了兩步。


    塔裏台冷冷一笑,一揮手,從他身後立刻上來一名武士。


    “告訴他們,你看到了什麽?”塔裏台陰仄仄地道。


    那名武士立刻道:“某今晚巡夜之時,經過這裏,看到這邊有人出了屋子,離開這裏,去了……去了那邊!”說到這裏,武士很認真地往西邊指了指,正是事發之地的方向。


    塔裏台冷笑著,問鐵奎道:“你們的人,可全都到齊了?可有缺人?”


    鐵奎方才已經清點過,心中有數,道:“我們的人全都在這裏,一個不少!”


    “既然如此,你來告訴某,是誰半夜離開這裏?”


    鐵奎斬釘截鐵地道:“並無人離開!”


    塔裏台陰仄仄地道:“某的武士明明看到你們這裏有人離開,你們難道還想隱瞞?若是交出凶手,某絕不會為難你們,否則……將你們全都押到神山城,交給酋長發落!”


    就在此時,卻從商隊中走出一人來,正是韓漠,睡眼朦朧,打了個哈欠,看著塔裏台問道:“塔裏台落長,你的武士,當真看到我們這裏有人離開?”


    “自然不會有假!”塔裏台眼皮子跳動。


    韓漠淡淡一笑,盯著那武士道:“據我所知,你們塔裏落是不允許外人在落裏肆意走動,你既然看到這裏有人離開,為何不即刻出麵阻止?”


    那武士皺了一下眉頭,但很快就回道:“某是想看看那人究竟想做什麽,所以並沒有立刻驚動!”


    韓漠“哦”了一聲,繼續問道:“那你看到的人是什麽樣子?你現在是否能指認出來?”


    武士看了塔裏台一眼,才道:“那個……那個天色太黑,沒有看清楚,某隻看到人是從你們這裏出來,然後去到那邊的!”


    韓漠冷冷一笑,再一次問道:“你……看到那人進入了關押紅頭人的屋子裏?”


    武士忙點頭道:“看到了,就是你們的人幹的!”


    “那我請問閣下,關押紅頭人的屋子,難道外麵無人看守?”韓漠語氣陰然起來。


    “那個……那個有人看守!”武士表情開始慌張起來。


    韓漠氣勢不減,繼續問道:“既然有人看守,你看到那人是如何進去的?難道守衛是瞎子,任由不相幹的人隨意進出關押犯人的屋子?”


    塔裏台見武士慌亂,神色更是陰霾,立刻道:“守在那裏的風勇士,也被割斷了喉嚨!”


    韓漠哈哈笑起來,“既然都將守衛殺了,你的武士還不喊人,眼睜睜地看著凶手進屋子內,那豈不是太奇怪了?塔裏台落長,你總該不會想對我們說,你的武士當時已經嚇傻了,不敢喊人吧?”


    “你……!”塔裏台怒不可遏,但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鐵奎看了韓漠一眼,眸子裏劃過一絲讚賞之色,上前一步,拱手道:“塔裏台落長,你這名武士,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破綻百出,如果這也能作證證明凶手是我們的人,那也未免太過荒謬了。”


    ……


    塔裏台是塔裏落的落長,伊連列這一群風勇士在塔裏落歇息,他這個做落長的自然是熱情相陪,席上更是賓主皆歡,喝了不少的酒。


    本來酒後抱著女人正躺著休息,半夜卻聽到有人稟報,說是伊連列死在了塔裏落,被人割斷了脖子,而且兩名紅頭人也都不翼而飛,當時塔裏台是嚇的魂飛魄散。


    堂堂風勇士衛旗本死在了落裏,不管與塔裏落有無關係,塔裏落的落長勢必會受到牽累,一個應對不好,甚至有性命之虞。


    他醒過神來,立刻下令吹起了竹鳴召集落裏的武士們。竹鳴也就是用竹子製作成的一種樂器,穿透力極強,而且聲音極為響亮清脆,是落裏專門用來緊急召集人手的工具,等到落裏掛名的兩百多號武士全都集中之後,便分配讓風勇士們帶領,四處搜找逃跑的犯人以及殺死伊連列的凶手。


    塔裏落是苗伊寨中的一個中落,勢力雖然不弱,但是卻也不強,風國的各落,都有著歸屬於自己的土地,落人們就是依靠土地上的樹木獵物以及珍惜草藥作為收入生活著。


    女人們主要是種植以及采集各類的奇花異草以及植物類食物,另外便是豢養一些獵物,男人們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四處打獵。


    這些收入,每個月都會拿出一部分作為納物,奉給主家。


    也正因為各落有著自己的份數土地,即使是本寨的落,也時常發生地盤的紛爭,有時候甚至會以武力相向,出現這種情況,主家便會派出侍三家的人來調解。


    但是一直以來,各落之間互相窺視著其他落的土地,那也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塔裏落的土地,有著不少奇花異草,所以寨子裏實力比較大的落,也一直窺伺著,這一次伊連列死在塔裏落裏,其他的落少不得會趁此機會對塔裏落發難,說不準就要被主家減免土地賜給其他的落,這卻是塔裏台最擔心的事情。


    雖然主家為了有利於自己的統治一直維護者寨子裏的和平,而且也很少收繳土地,但是一旦有落發生大事,生出極大的罪責來,主家為了懲罰,也是從不手軟的。


    塔裏台心驚膽戰,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自以為很妙的主意。


    嫁禍!


    隻要將罪責推出去,找到替死鬼,那麽塔裏落的責任將會大大的減輕,將凶手交上去,到時候或許不但無罪,隻怕還會有功。


    而嫁禍的對像,他幾乎在一瞬間就想到。


    他很清晰地記得,今天塔裏落,不但來了一群風勇士,還有一支外來的商隊在落裏借宿。


    外來商隊在落裏借宿,對於地處商道邊上的塔裏落來說,一直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塔裏台一直也不關係這些小事兒。


    但是今天,他卻暗自慶幸有商隊身在落裏,一群外來人,恰好是最佳的替死鬼對像。


    當下他便找來一名頗有口才的武士,一番交待,這才領著二十多名武士半夜裏將商隊的人都叫起來集中,本意就是要誣陷商隊,讓商隊成為替死鬼。


    但是事起倉促,沒有經過周密的計劃,雖然武士按照他的說法指正商隊半夜有人偷偷離開,但是韓漠挺身出來,三言兩語,卻讓塔裏台啞口無言。


    韓漠針鋒相對,幾句話一說完,塔裏台便知道自己栽贓陷害的計劃失敗,心中頓時又是懊惱又是尷尬。


    鐵奎上前一步來,拱手道:“塔裏台落長,咱們來風國,就是想與你們風國人和睦相處,好好做生意,絕不敢在貴地鬧事。而且我們商人私下裏也都傳誦塔裏落待人熱情,對待外來商人極是和善,這麽多年來,大家相安無事,我們隊塔裏落以及塔裏台落長都是心存感激,但是……今天卻因為這名武士一番胡言亂語,讓貴我雙方產生莫大的誤會,這事兒一旦傳揚出去,對於塔裏落以及塔裏台落長的聲望,那定然是大大有損的!”


    塔裏台被鐵奎這樣一說,臉上白一塊紅一塊,忽地一腳踹中那名武士的腰間,那武士頓時便被踹翻在地。


    “胡言亂語,拉下去抽二十鞭子!”塔裏台尷尬不已,轉身便走。


    見到落長離開,其他武士急忙押起滾倒在地的武士,跟著塔裏台離去。


    望著那群人的身影,鐵奎皺起眉頭,沉吟了一下,這才回頭揮手道:“都歇著吧,明兒還得早起趕路!”看了韓漠一眼,道:“你隨我來!”


    韓漠皺了一下眉頭,卻是跟在鐵奎的身後,走到了房舍側麵的僻靜處,見到鐵奎停下步子,也停了下來。


    鐵奎轉過身,凝視著韓漠,神情肅然,猛見他手一抬,已經拔出了佩刀,大刀已經架在了韓漠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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