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滿嘴鮮血,那雙本來充斥著憤怒之色的眼眸子,此時終於顯出驚懼之色來。泡&書&吧)


    韓漠淡淡道:“能夠管轄三教九流這一爛攤子人,我本以為蛇王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過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派一名小偷來給我下馬威……這事做得也未免太不地道了吧。”示意紅袖收起匕首,向那漢子道:“既然迎出來了,就帶我們去見他吧!”


    那漢子卻也沒有拒絕,抬起手,用那滿是油膩汙漬的袖子擦去嘴邊的血跡,轉過身,便往回返,紅袖卻已經冷冷地道:“再輕舉妄動,你必死無疑!”


    那漢子頓了一下,但是紅袖充滿寒意的語氣,卻是讓他不敢不相信,也不多說,隻在前麵領路。


    韓漠掃視了兩邊圍觀的眾人一眼,他很清楚,在這裏麵,混跡著不少蛇人,雖然明知其中混有蛇人,但是一個個看去,卻是真的很難辨別出誰才是真正的蛇人。


    沿著街道走下去,街道越來越窄,走到街頭,終於出現了一處院子。


    院子有一扇滿是油汙的竹門,那瘦弱的漢子推開竹門,整個人便如同最快的兔子般竄了進去,便再也看不到他蹤跡。


    院子裏並不安靜,韓漠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從裏麵傳出賭錢的吆喝聲。


    韓漠站在住門前沉吟了一下,終是緩步走進了院子裏。


    院子裏雖然很昏暗,但是因為門頭上點著燈籠,所以院子的大致情況倒也能看得清楚。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雜亂不堪,院子裏擺放著許多殘破的箱子,在角落處,甚至還掛著一派晾曬的鹹肉。


    十多名赤著上身的漢子,正聚在一張桌子四周賭錢,一個個吆喝著,燈火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身上冒出來的汗水。


    韓漠進來之後,那一群大漢頓時都停了手,目光都往韓漠這邊瞧過來。


    裴英侯和薛紅袖一左一右站在韓漠的身後,三人身處虎穴之中,卻都顯得極其鎮定,裴英侯已經向那群人拱手道:“西花廳……前來赴約接人!”


    那那一眾漢子互相看了看,而後都將目光再次凝在韓漠的身上,竟有不少人眼中顯出輕蔑之色來。


    一名大漢精赤著上身走過來,胸前竟然有一條很長的刀疤,在韓漠身前停住,上下打量一番,才道:“你們都是西花廳的人?”


    韓漠微笑點頭。


    韓漠清俊的臉上帶著微笑,這讓刀疤男的氣勢更盛,沉聲道:“來人,搜他們的身!”


    “大膽!”裴英侯沉聲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不要在這裏叫喊。”刀疤男冷笑道:“你們既然到了這裏,就該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什麽東花廳西花廳的名頭,嚇不住我們!”揮手道:“來人,搜他們的身!”


    韓漠依然笑著,隻不過笑容之中,他的身體卻如同獵豹一樣衝了過去,戴著異金屬手套的右手探出,電光火石間,已經抓住了刀疤男的脖子。


    刀疤男雖然眼看著韓漠衝過來,想要閃躲,但是韓漠的速度實在太快,隻是一閃間,喉嚨便被韓漠掐住,他想還手,卻感覺到自己的胸口竟是被重重一擊,心髒在這一刻就似乎被震裂一樣,整個身體綿軟無力,那剛要抬起的手,竟是軟軟地耷拉了下去。


    這隻是眨眼間的事情,等到其他漢子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刀疤男已經是被韓漠掐著脖子,臨空舉起,四肢軟綿綿地耷拉著。


    “媽的,敢動手!”立刻有人叫起來。


    “操家夥!”


    “把他們抓起來!”十幾名大漢當下毫不猶豫,有的掄起長凳,有的從旁拿出兵器,一時間叫罵聲不斷,十幾名大漢將韓漠三人圍在了中間。


    韓漠甚至聽到院子外麵,也傳來了腳步聲,毫無疑問,在這院子外麵,也還埋伏著蛇人。


    韓漠並沒有將刀疤男放下來,聚著近兩百斤的大漢,韓漠就如同舉著一團棉花一樣,沒有絲毫吃力之感,隻是淡淡地道:“在本官麵前,不要將你們那一套規矩一一擺出來……告訴蛇頭,西花廳廳長來了!”


    就在此時,屋門輕輕打開,裏麵傳出一個聲音道:“讓他進來!”又加了一句:“讓他一個人進來!”


    蛇人們都是極憤怒地盯著韓漠,聽到屋裏傳出來的聲音,眾人也不敢攻過來,韓漠則是淡淡道:“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去接人!”


    他這句話,自然是對裴英侯二人所說。


    裴英侯和薛紅袖互視一眼,卻見到韓漠已經聚著刀疤男的身體,緩步往那屋子裏行去,對於院子裏手握兵器的蛇人們,韓漠根本就是視而不見。


    韓漠心中明白,蛇人們極盡小心,沿途做著暗號將自己帶到這裏來,那已經是確定西花廳並沒有安排其他人跟過來,否則路上的標誌也不可能延續到現在。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蛇頭應該就在這屋子裏麵,若是再藏頭露尾,反而沒有了意義。


    韓漠更知道,雖然是深入虎穴,但是從某種角度來說,自己其實很安全,如果蛇人們還沒有發瘋的話,他們當然不敢輕易對西華廳廳長下手,更何況這位西花廳廳長還是世家直係子弟。


    韓漠若在地下黑市出現意外,這幫蛇人就算再根深蒂固,那也一定會麵臨一場巨大的危機,也一定會死很多很多人,流很多很多血。


    ……


    這是一間很空曠的屋子,也很陰暗,空氣中漂浮的那種腐臭味也淡了不少,屋內隻擺放著一張長木桌,木桌兩頭,各放著一張椅子。


    韓漠進到屋子裏時,一眼就瞧見長桌的對麵,坐著一個身影,在昏暗的屋內,那身影就如同鬼魅一樣,蓬頭亂發,披著一張油膩不堪的黑色大披風,整個身體都掩蓋在披風之下。


    韓漠進了屋內,才將手中的刀疤男扔到一旁,上前去,拉開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與長桌對麵的那人遙遙相對。


    昏暗空曠的屋內,此時除了已經昏厥過去的刀疤男,便隻有韓漠和那長發人。


    長發人蓬亂的長發掩蓋著他的麵龐,根本看不清他的麵孔,而韓漠則是很斯文地坐著,優雅大方,清俊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對方。


    “本官是韓漠,你……就是蛇頭?”韓漠微笑問道,聲音竟然還頗為溫和。


    長發人聲音低沉,淡淡道:“你便是西花廳廳長?”


    “回答本官的問題。”韓漠依然微笑著:“如果你是蛇頭,本官可以給你一些時間,如果不是……本官會很生氣!”


    “江湖事,江湖了!”對方淡淡道:“你若真是想接走你的人,就不要在我的麵前擺官架子……我不吃這一套!”


    韓漠嗬嗬笑道:“好一個江湖事江湖了……!”臉上的神色冷下來:“不過這是天子腳下,大燕王城,本官可不和你們談什麽江湖事。”


    “你的意思……是不準備守江湖規矩了?”長發人聲音依然淡漠。


    韓漠緩緩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我是官,你是民,你我之間,隻能是你守我的規矩,何時輪到我去守你的規矩?”頓了頓,帶著異金屬手套的右手輕輕抬起來,放在桌子上,食指輕輕彈著桌麵,緩緩道:“你不守本官的規矩,在本官的眼裏,那就是造反……你覺得本官會對造反之人手下留情嗎?”


    對方沉默了一陣,才淡淡道:“我是蛇頭,但是並不表明所有的蛇人都會聽我的吩咐。身為蛇頭,隻不過是規則的守護者,蛇人出自三教九流,成員複雜,違反了規則,我們這群人便要出麵懲處,但是若是大家都遵循規矩辦事,就算我是蛇頭,他們也照樣可以不理會我的命令,這一點……你要清楚!”


    韓漠點點頭。


    他知道,這是一個階層,而不是一個組織,蛇頭的身份,並不等於就是這一群蛇人的主人。


    “蛇頭是規矩的守衛者……隻守衛蛇人的規矩。”蛇頭平靜道:“如果我去守了你的規矩,而破壞了蛇人的規矩,那麽我對於地下黑市來說,已經沒有了用處,很快就會有新的蛇頭取代我……所以,無論你是什麽樣的官,到了這個地方,就隻能是與我談判的對手,官威在這裏,起不了絲毫作用,你……明白嗎?”


    韓漠笑眯眯地看著蛇頭,淡淡道:“你在撒謊,你對我說的話……很不誠實?”


    蛇頭沉默著,半晌沒有說話。


    “不過今天我不是來計較你的謊言。”韓漠淡淡道:“我要帶走我的人,他在哪裏?”


    “他壞了規矩!”


    “什麽規矩?”


    “地下黑市是不允許任何其他勢力進入打聽消息……因為那樣會將我們帶入危險之中。”蛇頭緩緩道:“而你的人,壞了這樣的規矩?”


    “什麽時候的事情?”


    蛇頭淡淡道:“半個月之前!”


    “有人證?”


    “有!”


    “可是據我所知……!”韓漠盯著蛇頭:“我手下的人是你四日之前才抓過來的!”


    “不錯!”


    “我倒想問你,你們是何時發現他壞了你們的規矩,在地下黑市打探消息?”韓漠神情冷峻起來:“如果是事發當時便察覺,為何要事隔半個月才動手抓人?為何不在當時便將人抓起來?我的手下做事向來很穩,既然當時你們沒有發現,更不可能在事後留下線索讓你們查出來……蛇頭,我很想問問你,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你事後是如何知道我的人在你們地下黑市打探了情報?”


    一連串的問題,讓對麵的蛇頭竟然沉默起來,一時間並沒有回答。


    韓漠靠在椅子上,神色肅然,雙眸冰冷,遠遠地望著蛇頭。


    “如果你們確實很守規矩,本官不會與你們計較。”韓漠淡淡道:“但是如果你們率先破壞自己的規矩,那麽就不要怪我西花廳不客氣了。”他那一雙眼眸子寒光閃閃,直視蛇頭:“地下黑市不插手其他勢力的事務,更是不參與朝廷的黨派之爭,這一條我一直很欣賞,但是今日我倒想問問你……你們是否守住了這條規矩?”


    韓漠這番莫名其妙之語,一字不漏地鑽入蛇頭的耳中,沒有誰知道,隱藏在披風下麵的手,此時卻已經微微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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