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咬著牙,片刻之後,終於道:“大人,你真的讓卑職說?”


    “當然。”韓漠淡淡道:“盡管說,我等你的話。”


    李固轉過身來,看著韓漠,一字一句道:“卑職以為……有人出賣了卑職!”他的眼眸子閃爍著怒火,雙拳緊握,甚至指骨間都在“格格”作響。


    韓漠聽到這句話,並沒有顯出吃驚的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回到桌後坐下,凝視著李固,平靜問道:“既然你心中有這樣的想法,為何還要忍到現在才說?”


    “因為卑職不相信這是事實。”李固緩緩道:“西花廳都是盡忠之士,卑職不相信會被自己人出賣。”


    “那你為何又要說出來?”


    “因為……隻有這樣的解釋。”李固看著韓漠的眼睛道:“卑職雖然算不得頂尖的暗黑吏員,但是在地下黑市打探消息,還自信不會被任何人察覺……地下黑市的人給卑職設下圈套擒住我,行動周密,卑職想不通他們為何會對卑職的行蹤那般的了解!”


    韓漠摸著下巴,神情淡定。


    “有些事情,卑職不願意相信。”李固緩緩道:“可是……卑職所能想到的,隻有這樣的解釋!”


    “那你覺得會是誰?”韓漠問道。


    李固麵無表情地道:“卑職不知道!”


    韓漠的手放在桌子上,一根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緩緩道:“你前往地下黑市打探情報,這件事情當時似乎知道的人並不多!”


    李固是主動提出前往地下黑市打探狼冰的消息,當時是在地下審訊室中,現場隻有三個人。


    李固,韓漠以及薛紅袖!


    “能夠出賣你的人,自然是對這件事知情的人。”韓漠道:“那你覺得,是紅袖出賣了你,還是……本官?”


    李固緊閉著嘴,低下頭,沒有說話。


    這當然是一個很驚悚的問題,知情者除了李固本身,就隻有韓漠和薛紅袖,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那隻能是韓漠和紅袖其中一人泄露了李固的消息,出賣了李固。


    紅袖是與李固並肩作戰許多年的同僚,韓漠則是李固的頂頭上司,這樣兩個人,李固當然不願意相信是其中任何一個人出賣了自己。


    ……


    “是不是覺得事情很蹊蹺?”韓漠淡淡笑道:“李固,本官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回答本官……無論你如何回答,本官都不會責怪你!”


    李固抬起頭,看著韓漠。


    “如果讓你從本官和紅袖之中選擇一個人……!”韓漠凝視著李固,一字一句問道:“你願意相信是誰出賣了你?”


    李固猛地單膝跪倒在地,垂下頭:“卑職不敢!”


    韓漠歎了口氣,道:“你這個反應,已經暴漏了你心中所想,看來……如果讓你選擇,你是願意相信本官出賣你的!”


    李固垂著頭,恭敬道:“卑職……卑職不敢有此想法!”


    “你站起來!”韓漠聲音陡然一冷。


    李固抬起頭,看了韓漠一眼,見到韓漠的神色異乎尋常的冷峻,不知為何,心中竟然一緊,竟是不敢違抗,站起身來,站在案前。


    韓漠緊皺著眉頭,冷笑道:“所有的一切,不是衝著西花廳,而是衝著本官來的。”他的拳頭握起來:“一箭數雕,好厲害的計謀……看來本官的對手,還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李固眼中一片茫然,韓漠這莫名其妙的話,讓他實在聽不明白。


    “讓你對我起疑,上下不齊心,不過是他們計劃中的一個小目的而已。”韓漠看了李固一眼,神情冷峻:“幸好今晚蛇頭沒有死,否則……本官真是進退維穀了!”


    李固雖然聽不懂韓漠話中的意思,但是從韓漠那張冷峻的臉龐可以看出,這位年輕的廳長,心裏是很不爽快的。


    李固不是傻子。


    這起事件中透出的詭異,讓他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韓漠沉默了片刻,才揮手道:“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情,就等於沒有發生過,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就是!”


    李固看到了韓漠臉上的凝重之色,拱了拱手,便要退下去。


    韓漠冷不丁地道:“本官一直很信任你……而你,也不必疑本官。有人想要我西花廳亂起來,而本官……絕不會讓任何人得逞!”


    李固頓了一下,忽地轉過身來,單膝跪下,對著韓漠恭敬一禮,這才起身,轉身開門而去。


    韓漠心中其實也有一個很大的疑問,事到如今,李固被擒的原因,就連李固自己也意識到是有人出賣了他,那麽毫無疑問,在事發中間的這段時間裏,十有**是有人將李固進入過地下黑市的消息透漏了出去。


    但是這卻也是韓漠最為疑惑的一點。


    這件事情的知情者,不過是三人而已,自己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除去自己和李固,知情人就隻有薛紅袖。


    泄漏消息的,總該不會是那個冷漠的女殺手吧?


    這讓韓漠十分的糾結。


    撫摸著手中冰冷的令牌,韓漠腦中極盡可能地思索著其中的詭異。


    許久之後,他才從地下密室出去,出了門,黎明的曙光已經顯現,院子裏的暗黑吏員都已經離開,既然事情已經圓滿解決,大家也都是各歸其位了。


    但是黑夜裏的秘密,卻沒有因為陽光的出現而立刻揭開。


    ……


    ……


    西花廳發生的詭異事件,知道的人自然不會太多,但是三國談判的事情,依然如同拉鋸戰一樣地持續著,這也成了不少人茶餘飯後樂於討論的話題之一。


    大燕平光九年六月十五,這是一個天高氣爽的好日子,而四通館內的慶使也接到了宮中的旨意,燕帝下旨召見慶國使團的正副使。


    而這一日,韓漠也接到了宮裏的旨意,那是淑妃娘娘派人傳的旨意,下旨讓韓漠帶著新媳婦入宮覲見淑妃娘娘。


    按照常規,大婚之後,韓漠是要攜著自家的妻子前往宮裏向淑妃娘娘敬茶。


    其實大婚次日,韓漠倒也是準備進宮的,可是不巧當日皇帝上朝,韓漠隻能作罷,過後更是去了風國,一去十餘日,隻拖到今天還未進宮,從某種角度來說,那可是大大失禮的。


    韓漠心中也是過意不去,與筱倩收拾整理一番,用過早餐,也不敢為別事耽擱,急匆匆地坐著馬車往宮裏去覲見淑妃。


    沿著側道,一路進宮,到了內廷,便有太監領著往長春宮去。


    到了長春宮,早有靈燕兒領著幾名宮女在宮門等候,見到韓漠夫妻到來,急忙迎上前來參拜,更是笑眯眯地道:“恭喜五少爺,賀喜五少爺,一直等著您的賞錢兒,今日可終是盼來了。”


    韓漠哈哈笑著,自是取出早就備好的賞錢交給靈燕兒,讓她散發給宮女們,隨後領著筱倩進宮內覲見淑妃。


    筱倩出身貴族世家,大場麵見得多了,雖然是皇宮大內,卻也並不緊張,反倒是落落大方,臉上一直帶著甜甜的笑容。


    “那女人事後有沒有過來騷擾?”行走在玉廊之中,韓漠悄聲向身邊的靈燕兒問道。


    那日蕭貴妃前來長春宮,囂張跋扈,更是令手下的太監宮女將靈燕兒打了一頓,幸好韓漠出手,否則靈燕兒也不知會被打成什麽樣子。


    靈燕兒知道韓漠口中的“那女人”是誰,眼中劃過一絲黯然,勉強笑道:“五少爺別擔心,她不敢將我們怎麽樣,聖上在長春宮增派了護衛,更是下了旨意,無論是誰在長春宮鬧事,統統抓到大獄裏去……!”


    韓漠微微頷首,嘴角卻泛起冷笑。


    筱倩在旁聽見,雖然模糊,但她卻不是一個喜歡打聽事情的人,也不多問。


    淑妃早已在暖閣內等候,韓漠夫妻二人進了暖閣,淑妃已經笑罵道:“好你個小五,娶了媳婦便藏在府裏,便是連本宮也舍不得帶過來見見嗎?”


    韓漠知道淑妃的性情柔和,雖然自己遲遲才來宮中敬茶,大大失禮,但是想來這位堂姐也不會見怪,此時聽她這樣笑罵著,急忙領著筱倩上前,跪倒在地上,恭敬道:“小臣覲見來遲,還望娘娘降罪!”


    筱倩也是恭敬道:“請娘娘降罪!”


    淑妃神情溫和,笑如春風,從軟榻上起身來,上前扶起了筱倩,也不管跪在一旁的韓漠,隻是握著筱倩的手,仔細打量一番,才笑道:“果然是如玉一樣的人兒,小五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筱倩隻是甜甜笑著,不敢輕易說話。


    淑妃瞥了還在旁邊跪著的韓漠,抿嘴一笑,笑罵道:“怎麽,韓將軍,非要本宮扶你,你才肯起來?”


    韓漠抬頭看了淑妃一眼,正淑妃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不由也咧嘴一笑,大聲道:“謝娘娘!”爬起身來,很老實地垂手站在一旁。


    靈燕兒早已經備好了茶,端了過來,韓漠接過茶,向淑妃敬茶,這是必備的禮儀,淑妃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這才交給靈燕兒,然後牽著筱倩的手,到軟榻上坐下,柔聲道:“小五打小就是無法無天,日後他若是惹你不開心,你盡管對本宮說,本宮定會好好治他!”


    筱倩看了站在一旁老實巴交的相公一樣,嘻嘻一笑,點頭道:“謝娘娘,相公若是不老實,筱倩便來求娘娘做主!”


    淑妃看起來心情很好,微笑道:“你不知道,他在東海的時候,府裏都準備了藤條,他若是惹是生非,那些藤條便用來對付他。本宮這邊也準備好了藤條,隻要他惹你不開心,本宮就用藤條來對付他,定要收拾他服服帖帖!”


    筱倩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韓漠則是尷尬不已。


    淑妃這話倒是真的,韓漠幼時,大宗主韓正乾的手邊還真是準備了藤條,那是韓漠與韓源隻要惹出事來,不管對錯,大宗主都會用親自用藤條抽打一頓,也正因如此,韓家這兩個兄弟,那是一見到大宗主便生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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