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上京城。


    上京警備營總製使府,總製使雲滄瀾此時正在總製使府的一處幽靜小屋子內。


    天已入夜,雲滄瀾坐在一張椅子上,黑鐵所製的慶國大將軍令牌被他緊緊握在手中,他一身黑色的盔甲,身邊那張黒木桌子上,竟然擺放著自己的佩刀。


    他英俊的臉上神色冷峻,也極其凝重,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麽。


    這間幽靜的屋內,靜的怕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才響起輕輕的敲門聲,一個聲音低聲道:“大人,他們都到齊了!”


    雲滄瀾並沒有回答,閉上眼睛,臉上顯出猶豫之色,但是很快,猶豫之色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果決之色。


    他豁然站起身,將手中的大將軍令牌放進了懷中,一隻有力的手抓起桌上的佩刀,並沒有放進腰間配上,而是緊握在手中,上前拉開房門,大踏步走了出去。


    總製使府正廳之中,已經有二十多名警備營將領坐在廳裏等候,當雲滄瀾手握佩刀一身黑甲從側門出來之時,眾將看到那張英俊臉上凝重表情之時,都是肅然無聲,俱都躬身站立。


    雲滄瀾在正座坐下,一抬手,示意眾人坐下。


    在場的都是上京警備營的高級將領。


    上京警備營鐵打一塊,軍權完全掌握在雲滄瀾的手中,上京城的安危,也是由三萬警備營將士負責,其下共設有八衛,每衛兵力四千人左右,俱在京中駐守。


    八衛最高指揮便是衛使,雲滄瀾的絕對心腹。


    在座除了上京八衛使,亦有十多名衛旗校,那是僅次於衛使的上京警備營武將。


    雲滄瀾看著眾將坐下,才平靜道:“宮裏頒下的旨意,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


    一名衛使握拳道:“大人,旨意絕不會是聖上的意思。聖上患病已經十餘天,這些天來,都不曾上朝,如今龍體不適的時候,怎麽可能突然頒下這道旨意?這必定是後黨搞的鬼。”


    “不錯。”又一名衛使道:“大人這五年來統領警備營,我上京警備營亦成為大慶最為精銳的部隊,而且大人任職其間,盡忠聖上,嚴於律己,兢兢業業,聖上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將你調任去禮部?還要大人交出上京警備營,這……這真是荒謬!”


    “後黨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就是因為大人在上京城的緣故。”又一衛使道:“如果大人交出兵權,後黨迷惑聖意,讓後黨中人來接任,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眾將議論紛紛,群情激憤。


    雲滄瀾神色淡定,緩緩道:“聖上旨意已下,難道我還能抗旨不成?”


    眾將麵麵相覷,一時間黯然下去,


    抗旨不遵,無論是在哪國,那都是死罪。


    許久之後,一名歲數稍大的衛使緩緩道:“大人,不如暫且推延交權,派人立刻稟報聖將,隻要聖將出麵,此事或許另有轉機!”


    “不錯,大人可以以身體不適為由,拖延幾日。”


    雲滄瀾聽到“聖將”二字,眼中劃過黯然之色,前線林誠飛早已經派人送來密信,為了以防萬一,那封信的內容普通人看了會一頭霧水,但是雲滄瀾卻清晰地明白了密信中的意思。


    如果沒有奇跡,商鍾離此時已經魂歸九天。


    自己最牢固的靠山已經倒塌,而自己接下來所要承擔的,就是商鍾離離京去往前線前夕的囑托。


    沒有商鍾離,接下來,自己將要一人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毫無疑問,後黨已經準備動手。


    雲滄瀾乃是慶國年輕一輩中一流的人才,後黨在這個時候動手,他就敏銳地感覺到慶後或許已經知道商鍾離出了意外,否則絕不敢輕易動彈自己的上京警備營總製使之位。


    商鍾離不死,後黨不敢動,隻有商鍾離不在了,後黨才有把握搞倒自己。


    他知道這道旨意十有**是慶後的意思,可是讓他感到疑惑的是,聖上雖然糊塗,但是在警備營總製使這個位置上卻一直表現的極為清晰。


    在此之前,朝中後黨無數次想要將自己從總製使的位置搞下去,但是即使沒有商鍾離的出麵,皇帝卻是十分堅定地否決了一切彈劾。


    皇帝知道雲滄瀾的忠誠,也知道隻要雲滄瀾手握兵權,後黨就不至於太過囂張,所以慶帝或許在許多事情上對慶後妥協,但是唯獨在這件事情上,卻是出乎尋常的堅持著。


    但是這一次卻在患病之中,突然頒下這道旨意,難道慶帝也知道商鍾離出事,所以終於在這件事情上對慶後妥協?


    ……


    “借病拖延?”雲滄瀾淡淡一笑,“這一招對後黨會有用?即使病中,他們也會派人到府裏來直接收繳兵符,也會立刻委派新的總製使。”


    “大人,不如連夜前往丞相府,還有西河王爺府,請他們二位進宮勸聖上收回成命?”又一將道。


    慶國朝堂之上,遍布後黨,如今不屬於後黨的老臣,除了商鍾離,也隻有已經沒有多大實權的老丞相和西河王爺了。


    眾將互相看了看,神色依然凝重。


    老丞相和西河王爺固然是德高望重,但是這兩人現如今卻已經沒有多大的權勢,以他二人的影響,遠不足以改變慶後對皇帝的影響。


    皇帝如今對慶後不僅僅是喜愛,更重要的是害怕,許多的事情,皇帝甚至沒有勇氣和慶後相爭,在總製使這一位置能夠堅持,已經讓許多人感到吃驚。


    如今皇帝既然已經頒下旨意,無論是自願還是慶後蠱惑,那都是心意已定,老丞相和西河王爺即使能夠進宮,卻也不可能讓皇帝改變心意。


    “聖上龍體不適之後,宮裏就傳出旨意,朝政暫且由國舅處政。”雲滄瀾平靜道:“而且宮裏更是傳出旨意,聖上要休養龍體,養病其間,任何人也不見,我隻怕老丞相和西河王爺連聖上的麵也見不到啊!”


    “可惡的後黨!”一將怒道:“這當然是她搞的鬼!”


    “大人,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如果真的交了兵權,隻怕這警備營就變成了後黨的軍隊了!”


    雲滄瀾沉吟片刻,隨即緩緩道:“這幾年來,承蒙諸位鼎力相助,警備營才能令行禁止,將上京城保護的固若金湯。”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緩緩道:“後黨窺視警備營,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說句不好聽的,警備營一日不被他們控製,他們就一日不安寧,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眾將肅然。


    “滄瀾相信,這道旨意,確實不是聖上的意思。”雲滄瀾平靜道:“今日接到旨意,我要進宮麵聖,要親手將手中的兵符交給聖上,卻被阻在宮門之外不能進去,滄瀾連聖上的麵都不能見到,怎能相信這道旨意是聖上的意思?”


    “滄瀾對聖上一片忠心,如果沒有聽到聖上親口說出,那是絕不會奉旨,更不可能將手中兵權莫名其妙地交出去。”雲滄瀾英俊的臉上顯出冷酷之色:“滄瀾要親自麵見聖上!”


    眾將聽雲滄瀾不奉旨,先是一驚,隨即顯出興奮之色。


    “大人,我等願追隨大人身後!”


    “隻是如今宮門緊閉,大人相見聖上,卻也不能入內?”


    雲滄瀾豁然站起身,冷峻道:“攻門裏麵打不開,我雲滄瀾難道不能從外麵打開?”


    眾將聞言,瞬間明白雲滄瀾的意思,那是要破門而入了,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一時間眾將都緊張起來。


    雲滄瀾一隻手放入懷中,緩緩從裏麵拿出一枚黑鐵令牌,抬手將令牌亮在眾將麵前。


    令牌之上,清清楚楚地刻著“大將軍令”四字,正是商鍾離臨別之前,暗中交給雲滄瀾的大將軍令牌。


    “這是……這是大將軍令!”一將失聲道。


    其他眾將不敢猶豫,立時都從椅子上坐騎,嘩啦啦一陣響,分成兩列,全都單膝跪在雲滄瀾的麵前,一個個都顯出吃驚之色。


    大將軍令牌是商鍾離持有,如今出現在雲滄瀾的手中,那就表明商鍾離授予了雲滄瀾至高的軍權,莫說是警備營,便是慶國三大軍團,雲滄瀾手握大將軍令牌,那也是有資格調動的。


    “後黨亂朝,今奉大將軍令,清剿後黨,保護聖上。”雲滄瀾肅然道:“諸將可願隨本將為國殺賊?”


    眾將毫不猶豫道:“願追隨大人!”


    “諸將接令之後,立刻調兵,前三衛負責封鎖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違者殺無赦。”雲滄瀾神色冰冷:“左衛軍和右衛軍立刻抓捕京中後黨官員,但有反抗,殺無赦。後三衛集結之後,立刻包圍皇宮,左後衛和右後衛分兵圍住三門,中後衛集結於北門,北門最弱,集結重兵從北門突入皇宮。入宮之後,直取奉天宮,保護聖上,抓住皇後……記住,不要殺死她!”


    “末將遵令!”眾將齊聲道。


    “此一戰,必要將後黨一網打盡。”雲滄瀾神色慨然:“兵變之責,事後由本將一力承擔,與爾等皆無關係。”


    “我等願與大人共進退。”


    “不必多說了。”雲滄瀾平靜道:“此戰關係我大慶國運,此戰過後,諸位的功績,將會被後人銘記。隻望諸位與滄瀾一道,全力以赴!”


    “是!”


    “大人,京中紫衣衛……!”一將略加提醒。


    慶國紫衣衛已是分成兩派,一派自然是雲滄瀾手中的勢力,還有一派則是後黨勢力了。


    “你們放手去做,紫衣衛方麵,我已經做好了安排。”雲滄瀾一拱手:“火箭為號,今夜出手,一切拜托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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