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雪姬微一沉吟,繼續道:“白大哥與玄機大師,都喜歡下棋,所以時常在一起以棋會友。除了商鍾離,白大哥最信任的人,便是玄機大師。”頓了頓,繼續道:“玉寒宮突起大火,死傷眾多,白大哥當時心中就十分清楚,這一把火,十有**是魯妃幕後主使,所以李顯絕不可留在宮中,那慶帝被魯妃迷的神魂顛倒,無能昏君,也萬萬保不住李顯。魯妃既然動手,那就是有了要鏟除李顯的心思,那等陰狠女人,又有昏君保護,隻要知道李顯活著,必定還會加害,所以白大哥隻能將他交給玄機大師。一來玄機大師醫術精湛,能夠救治李顯。而來玄機大師為人慈善,而且當時在慶國威望極高,將李顯交給玄機大師,也能讓玄機大師保護李顯。”


    韓漠皺眉道:“白師兄為何不帶著李顯離開京城?交給玄機大師,若是走漏風聲,恐怕玄機大師也未必保得住!”


    “皇後葬身火海,白大哥明知是魯妃所為,你覺得他會就此離開嗎?”豔雪姬苦笑道:“白大哥內心對皇後充滿愛意,隻是忍疼謹守禮教而已。如今皇後被活活燒死,李顯也是被燒的危在旦夕,他心中怎能不恨?”


    “難道……白師兄又回了慶宮?”


    豔雪姬點點頭:“他將李顯交給玄機大師,便辭別而去,再次回到慶宮之內,那個時候,玉寒宮已經倒塌,宮中的人都在救火,但是那種情勢,已經不可能有人活下來。”她看著白夜郎,緩緩道:“白大哥行事素來低調,但是那一次,他卻充滿了無比的仇怨,竟是孤身往深宮去,要殺死魯妃……!”


    韓漠皺起眉頭。


    慶宮是何等地方,且不說那些擺在明麵的宮中護衛,便是那些掩藏的護衛者,卻也不是小數目,魯妃那個時候正是受寵,保護必然森嚴,就算是商鍾離闖宮,也未必能夠見到魯妃,就更不必說白夜郎了。


    豔雪姬歎道:“白大哥手持一把劍,一路往魯妃宮闈過去,他武技超群,直闖禁宮,可是宮中護衛之多,白大哥一路殺過去,卻根本入不了宮。”


    韓漠也看想白夜郎的屍首,想不到這個男人當初竟然有如此勇氣,為了皇後,竟然敢闖宮殺人,可說是膽大包天了。


    他心中卻又感歎,白夜郎有膽子闖宮殺人,卻不敢打破禁忌與皇後真正戀愛,也不知該如何去評價他。


    “玉寒宮大火,那一天商鍾離恰恰在上京城,聞訊帶人入宮,恰恰趕上白大哥闖宮,他親自擋住了白大哥。”豔雪姬美豔的臉上神情淡漠:“商鍾離令白大哥負荊請罪,可是那時候,白大哥隻有一個念頭,便是要殺死魯妃,商鍾離見勸說不成,隻能親自出手,白大哥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而且白大哥也不敢對商鍾離真正下死手,所以兩人交手片刻,商鍾離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掌擊中了白大哥的左腦,白大哥當時就昏死過去……在場所有人都以為,那一掌肯定已將白大哥打死。”


    韓漠歎道:“如此說來,聖將還是手下留情了。”


    “那或許是他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好事。”豔雪姬冷漠道:“他擊倒白大哥,當即便令自己的親信將白大哥拖下去埋了,實際上那是要保住白大哥一命,派人將白大哥丟在了上京城外的荒郊,任他自生自滅!”頓了頓,繼續道:“事後慶帝問起來,商鍾離隻說白大哥已死,屍首已被棄屍荒野,當時商鍾離軍權在手,而且慶帝對他也是很為信任,所以也沒有繼續追問,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那一掌,是否擊傷了白師兄的腦子?”韓漠皺眉問道。


    豔雪姬點頭道:“商鍾離雖然手下留情,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他總要做出樣子,那一掌威力不小,白大哥雖然沒有死,但是從那時候起,便已經被擊傷腦子,之前許多的事情,都已經忘記。”幽幽歎道:“隻不過他卻依稀記得,自己有一段血仇未報,而且他還覺得,自己的敵人異常強大,武技驚人,所以從那以後,他就開始遍尋武技,想要練成絕頂武技,用來報仇雪恨。實際上那個時候,他已經忘記自己有什麽仇,也忘記自己的敵人是誰,就連自己是誰也忘記,隻是有一個念頭在心中,便是要苦練武藝,為一個連他自己都記不住的仇恨去報仇。”


    “那你後來是如何遇到他?”


    “那件事情發生後,我便派人四處找尋他的下落,但是那時候起,他便行蹤飄忽,難以找尋。花了半年的時間,我才偶然得到他的行蹤,找到了他,那個時候,他也記不得我。”豔雪姬搖頭苦笑道:“我本想好好照顧他,但是他雖然忘記了許多事情,卻並不是白癡,而且武技還在,他想要走,沒人能攔得住他。開始兩年,我隻能跟著他,擔心他出現意外,可是……他行蹤飄忽,白天黑夜如同鬼魅般,有一次和他在一起,他似乎也想起與我曾經熟悉,便問我他自己究竟是誰。”


    “你沒有告訴他真相?”


    豔雪姬搖頭道:“沒有,那種情況,我怎能告訴他,又怎忍心告訴他?那段往事,對他來說,痛苦不堪,他忘記,倒也不是壞事,我自然不會告訴他真相,讓他徒增痛苦。而且如果告訴他真相,他恐怕還要闖進慶宮之中,那是自取死路……!”


    猴子三人早已經默默地坐在篝火邊,偶爾添著柴火,對於這一段往事,他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當初隻是知道豔雪姬對白夜郎極是照顧,將他當做兄長看待,也隱隱知道白夜郎是朝中官員,所以這幾人對白夜郎也很是尊敬。


    “白夜郎這個名字,難道是你為他所取?”韓漠輕聲問道。


    “他一再追問,我又不能告訴他真相,隻能編造一個身份給他。”豔雪姬苦笑道:“他日夜如同幽魂一樣,我便隨口取了個白夜郎的名字,他信以為真,便真以為自己是白夜郎了,那接下來幾年,他都是以白夜郎自居。”


    “原來如此。”韓漠這才恍然大悟。


    “白大哥這六年來,一心求武,如同武癡。”豔雪姬道:“開始兩年還能尋到他蹤跡,這後來幾年,卻是難覓蹤跡了。”她被韓漠抱在懷中,隻覺得甚是溫暖,柔聲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韓漠輕輕一笑,溫和道:“怎能不記得。豔老板,那次若是賭輸了,你該真不會將我關在籠子裏吧?”


    二人第一次相見,還是燕國渤州郡葉吳叛亂之時,韓漠在荒郊野道住進了一家野外客棧,那間客棧的老板,便是豔雪姬了。


    當夜一場賭局,在地下室中進行,地下室有不少鐵籠子,若是賭輸了,便要被關在籠子裏,若是贏了,便可提出一個要求。


    現在想起來,韓漠隻覺得豔雪姬性子中還真是有些頑劣,竟然將人關在籠子裏懲罰,若不是二人如今互相了解,韓漠還真是對這個花樣百出的妖媚女子十分忌憚。


    “若是輸了,自然要關進籠子裏。”豔雪姬看了韓漠一眼,“你當那個時候我便看上你了嗎?”


    猴子三人乃是豔雪姬極其忠誠的部下,豔雪姬在他們麵前,說話並不避諱。


    韓漠嗬嗬一笑,並沒有說話,但是他心裏也清楚,兩人真正產生情愫,是在宜春郡,豔雪姬為了得到賬冊,無奈之下與自己演一場春戲,隻不過那場春戲最終卻弄假成真。


    韓漠一直覺得,豔雪姬對自己生出感情,或許就是在假戲真做之後,自己先征服了這個尤物的身體,才讓這美人的心中有了自己。


    難怪世人常說,欲征服女人之心,必先征服其身體,此言誠不我欺。


    “那一次,你也是頭一次見到白大哥。”豔雪姬道:“其實在那之前,我已經有將近兩年沒有見到他……!”


    韓漠忽地想到一事,低聲問道:“當日他是追著芷兒……唔……!”說到這裏,頗有些尷尬,不知道是否該在豔雪姬麵前提起蕭靈芷。


    豔雪姬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想問,為何白大哥會一直跟著那個女人,是不是?”


    韓漠心中卻是是有此疑問,當日白夜郎到得荒郊客棧,卻是一路如同陰魂般追隨蕭靈芷,當時可是讓蕭靈芷等人受到不小的驚嚇。


    “那便是白大哥的癡了。”豔雪姬幽幽道:“他雖然忘記許多事情,但是腦子中卻存留著皇後的影子。你那姑娘的身形與皇後頗有幾分相似,白大哥當年時常吹奏樂曲給皇後聽,所以見到那姑娘,便是要讓她聽首曲子,陪他調琴弄樂。當年他曾經去到風國,也是見到一位身形與皇後頗似的女子,花了一年的時間,才讓那個女子自願跟著他撫琴弄曲……!”


    韓漠這才明白當日發生的詭異事情,白夜郎的詭異,卻是因為在內心深處一直有著皇後的影子所致,如此看來,這白夜郎卻真是一個癡情人。


    “一夢六載!”豔雪姬幽幽道:“如果不是前往風國,碰上了布速甘,隻怕他永遠也無法醒過來,一直會以白夜郎這樣的身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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