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丟下一句話後,便即向林誠飛等人拱了拱手,再無一句話,轉身出了營帳,站在空曠的帳外,抬頭望向西邊,依稀可以看到巍峨南陽關的厚重輪廓,烽煙未息。


    南陽關是為天下第一關,隻不過如今恐怕是殘破不堪了,魏人想要在短時間內修複南陽關,那當然是絕無可能的。


    片刻後,韓漠感覺身後過來一人,轉身看去,卻是慶軍主將林誠飛。


    “林將軍能夠以弱勢兵力抵擋住魏軍的強大攻擊,韓漠深感欽佩!”韓漠心中知道,大帳之內,自然是由薑思源和於海繼續商議下去,“隻是韓漠有一事還想請教林將軍!”


    林誠飛亦是遙望著遠方的南陽關,並沒有看韓漠,隻是平靜道:“韓將軍請講!”


    “聽說魏人有鐵馬騎,乃是魏軍最強騎兵,隻是韓漠並未見過,那鐵馬騎當真十分厲害嗎?”韓漠瞥了林誠飛一眼問道。


    林誠飛皺起眉頭,沉吟片刻,才微微點頭道:“韓將軍或許也聽過,你們燕京城動亂,韓將軍率兵回京勤王,在那時期,我慶軍對魏軍發動了一次大規模的反攻!”


    “是!”韓漠點頭道:“這事兒天下人都知道。”


    林誠飛抬手指著南陽關那厚重的輪廓道:“當時魏軍全線崩潰,直退到了南陽關!”


    “南陽關經過之前的廝殺,應該已經殘破不堪,而且魏人撤退之際,士氣必定衰竭到極點,為何還能在南陽關穩住下來?”韓漠問道:“莫非這鐵馬騎起了極大的阻擋作用?”


    林誠飛點頭道:“韓將軍所言不錯,當時我軍士氣如虹,本可以將魏人一舉趕出南陽關外,但是魏人的鐵馬騎在最後時刻,組陣衝出來,我軍的攻勢頓時受挫……此後我軍對魏人連續發動進攻,但是魏人的鐵馬騎太過強大,始終難以突破。”他握起拳頭,歎道:“司馬擎天這些年將心血幾乎全放在鐵馬騎上,三千鐵馬騎,訓練有素,亦是我軍難以逾越的一道鐵閘。”


    “三千鐵馬騎?”


    誠飛轉頭看向韓漠,道:“韓將軍或許知道,這三千鐵馬騎,從人到馬,都是非同小可。其人,都是魏國經過精挑細選出來的強壯武士,馬術精湛,刀功了得,其馬,亦是魏國大雪山之下的純種黑魏馬,耐力極強,高大健壯,而且負重能力比之普通戰馬要強出許多,鐵馬騎從人到馬,都是重甲重盔,渾然一體,刀槍難入,箭矢難傷……!“說到這裏,搖頭歎道:”說一句妄自菲薄之語,這鐵馬騎一旦衝將起來,就如同猛虎出籠,難以阻擋,我軍與魏軍拚殺之時,魏軍都以鐵馬騎衝陣,步兵則緊跟後麵殺上來,我軍每戰都傷亡慘重……!“


    韓漠眯起眼睛,問道:“貴軍與魏軍也打了近半年,魏軍三千鐵馬騎,還剩下多少?”


    林誠飛沉默許久,才終於道:“鐵馬騎死傷者,不足三百人!”


    韓漠張了張嘴,倒真是吃驚。


    他知道,從魏軍對南陽關發動攻擊開始,到現如今已經將近半年,雙方無數場惡戰,在韓漠看來,鐵馬騎雖不至於全軍覆沒,但是至少也損失一半,此時聽說鐵馬騎的損傷不足十分之一,心裏實在是很為震驚。


    林誠飛看出韓漠的驚訝,淡淡笑道:“韓將軍遲早會親眼見識鐵馬騎的攻擊力。我軍如今所做防守,便是在平原上挖出壕溝,阻擋住鐵馬騎的衝鋒。”頓了頓,肅然道:“鐵馬騎一旦衝殺起來,實在是很難抵擋!”


    韓漠知道,像林誠飛這樣久經沙場的鐵血將軍都顯露出對鐵馬騎的忌憚,那麽鐵馬騎就真的是令人恐怖了。


    “隻不過……!”林誠飛想了想,才淡淡道:“如果能將鐵馬騎擊敗,定能對魏人士氣給予沉重的打擊。”


    韓漠眯著眼,若有所思。


    許久之後,薑思源等人才從帳內出來,鄧國忠一臉憤然之色,而於海臉上的神情頗有些複雜,薑思源和鐵奎卻是神清氣爽。


    “於大人,林將軍!”薑思源拱手道:“既然貴國答應了,那麽我們就敬候佳音。”


    林誠飛麵無表情,隻是拱了拱手,而於海則是拱手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加了一句道:“不過貴國一定要記得,等這場仗打完之後,所借去的重甲盾牌一定要歸還本國,那些糧食……!”看向韓漠,小心翼翼問道:“韓將軍,你們是借的吧?”


    韓漠肅然道:“自然,這都是向貴國暫借的物資,一定是要歸還的!”


    於海這才鬆了口氣,眉開眼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韓漠含笑道:“貴國如此有誠意,鄙國若不盡力,那也是說不過去的。於大人,林將軍,還望貴國立刻準備物資送到我軍這裏,我軍也即刻準備出兵了。”他走過去翻身上馬,鐵奎和薑思源也跟著上了馬,正要離開,忽地想到什麽,韓漠回頭笑道:“林將軍,貴我兩國既然結成同盟,邊關的兵力可以抽調出來,這樣會讓你我盟軍的兵力占有極大的優勢!”也不多說,催馬而去。


    等到韓漠等人離開,林誠飛才看了看於海,淡淡問道:“於監軍,你同意了他們的要求?”


    於海在林誠飛麵前卻是挺起胸,淡然道:“太後和聖上的旨意,是務必要達成協議,讓燕國出兵相助,若不答應,燕國人是不會出兵的!”


    林誠飛淡淡笑道:“燕國若不想出兵,也不會主動表現的這麽大度,要與我們商議出兵之事吧?”


    “林將軍,你這是責怪本官?”於海臉色頓時便難看起來:“你可知道,如果這次談判無法成功,我慶國會麵臨怎樣一個局麵?莫以為隻有我慶國想著與燕國結盟,魏國人在背後也是打著主意的。如果我們不能答應燕國人的條件,與他們聯手,燕國人隻怕就要和魏國人走在一起了。以我們如今的處境,如果燕國人一旦和魏國人走在一起,你可想過後果?談判不成,你我就是大慶的千古罪人了。”


    “和魏國人走在一起?”林誠飛表情淡然,眼眸子中顯出不屑的笑意:“於大人還真以為燕國人會蠢到與魏國人走在一起?”


    “為何不可能?”於海皺眉道。


    林誠飛並沒有多解釋,隻是淡淡道:“既然是於大人答應了燕國人,那就飛信傳回京城,問問聖上是何旨意吧!”想了想,苦笑道:“鄧副將,往鎮南邊軍調集重甲和虎麵盾!”


    鄧國忠握拳道:“將軍,燕國人這是趁火打劫,是在敲詐,我們真要將這些東西給他們?”


    林誠飛瞥了於海一眼,淡淡道:“談判都決定下來,已經不能悔改。若是不能履行承諾,反倒有可能激怒燕國人……!”


    他顯得疲憊而無奈。


    一個將領再強,可是身後的江山如果不強大不穩定,那也就無法讓一位優秀的將領放開手腳去建功立業了。


    於海沉吟片刻,終於道:“好在他們是暫借,等趕走了魏人,自會歸還!”


    林誠飛淡淡一笑,道:“那麽於大人就等著他們歸還吧!”過去翻身上馬,也不管於海,飛馳而去。


    於海王這林誠飛遠去的背影,臉色有些難堪,自言自語道:“自然會還的,那是他們借過去的……是借過去的……!”


    ……


    韓漠一行人回了臨陽關內,漸近大營,才放慢馬速。


    “薑大人,這一次你功勞至偉,本將定會為你請功!”韓漠看著身邊的薑思源,此時到順眼了許多,至少今日這位薑大人十分配合地演出了一場好戲。


    薑思源神色很是冷淡,隻是淡淡道:“不敢!”


    他對韓漠是又恨又畏,這年輕人在西北大營將自己這位欽差大人視若無物,不用的時候連見一麵也難,今日用上了,卻又是這樣和顏悅色。


    不過能從慶國人那裏得到大批的重甲以及虎麵盾,這讓薑思源對韓漠還是生出了一分的欽佩,畢竟這樣獅子大開口,沒有足夠的信心和膽魄,還真不是一般人敢提出來的。如果談判破裂,慶國人頂住壓力拒絕與燕國談下去,韓漠勢必被人扣上破壞談判的罪名了。


    “薑大人是如何讓他們答應的?”韓漠饒有興趣地看著薑思源。


    薑思源臉色微微和緩,道:“韓將軍既然丟下那句話就走,自然是下了決心,所以本官也下了決心,直接對於海說,魏國人也在極力拉攏我們,要與我大燕聯手攻慶,而且魏國人提出了足夠吸引人的條件。本官隻是一句話,在我們三國之中,除了做朋友,就是做敵人了!”


    韓漠哈哈笑道:“薑大人有氣魄,這才是真正的風骨和個性!”


    一群人回到大營,韓漠吩咐淩雲去通知營中偏將統領以上的將領,令他們三個時辰之後到大帥營帳中召開軍事會議,自己卻與鐵奎帶著幾名護衛騎兵,往西北大營的鐵匠鑄造營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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