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似刀,滴水成冰。


    嘹亮的號角響徹大地,一隊隊慶軍兵士勇猛無比地想著巍峨卻已經殘破不堪的南陽關衝殺過去,戰旗獵獵飛揚,鮮紅的旗麵上,有書“慶”字,亦有書“商”字。


    魏軍在已經在南陽關下布陣,雙方都是一陣箭雨率先發難,一支支鋒利的箭簇以斜角虛指長空,軍官在軍陣中大聲地呼喝著,雙方的箭矢在空中交織成密集的箭雨,然後帶著死亡的呼嘯從高空中狠狠砸落,這些箭矢借著高空墜落的強大慣性,鋒利的箭簇可以射穿那些輕甲。


    雙方無數的生命在慘嚎中消亡,在這塊修羅場上,一個又一個身影接受著死神的召喚,步入死亡的深淵,進入黃泉比良阪。


    當長時間的箭雨過後,慶軍接近之中,魏軍的騎兵豁然從陣中衝出來,而慶軍的騎兵也是隨即衝出,騎兵們揮舞著戰刀,依靠著坐下的戰馬,瘋狂地帶著無限的仇恨衝向對方的戰陣,而雙方的步兵,則是組成嚴密的陣型,迅速地跟進。


    弓箭手已經退到陣營後麵,但是還是彎弓射箭,輔助自己同伴的衝鋒。


    箭如雨下,不斷有人倒下,雖然麵臨著死亡的威脅,可兩國的軍人們還是踩著整齊的步子,盡量快地往前衝鋒。


    雖然加快速度衝擊過去短兵相接,可以免去箭矢帶來的死亡威脅,但是他們卻不能放開腳狂奔,因為他們必須要盡可能低保持著陣型的嚴謹。


    在冷兵器時代,大軍作戰,絕不是無賴打群架,可以毫無章法地任意拚打,特別是大軍的步兵,他們必須要保持嚴謹的整形,一支步兵軍團如果散亂,沒有了嚴謹的陣型,便會如同一盤散沙,很容易就被敵方所擊潰。


    衝鋒之中,雙方的騎兵陣終於如同兩股龐大的洪流,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刹那間便綻放出絢麗的血花,兵器的撞擊聲,士兵的哀號聲,軍官的嗬斥聲,戰馬的嘶叫聲,低沉的號角,急促的戰鼓隆隆聲,共同演奏出一曲死亡交響曲。


    這一刻,生命如同路邊的野草一樣卑賤,任由踐踏。


    三十多裏之外,另一處黑壓壓的兵團營帳卻是按兵不動嚴陣以待,無數的旗幟在連綿的營寨飄揚,上書“燕”字,書“韓”字。


    隆山至臨陽關一百多裏的大平原上,慶軍與燕軍就如同兩條長龍一般,燕軍處南側,而慶軍處北側,兩條長龍正前方,就是南陽關要塞。


    韓漠此時正在大帳之中悠閑地翻閱蕭懷玉留下來的兵法,他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從南陽關傳過來的金戈交鳴廝殺之聲,那嘹亮的號角急促的戰鼓聲,無比清晰地鑽進他的耳朵裏,雖然整個燕軍營地人人刀槍在手,但是卻並沒有任何衝鋒的跡象,騎兵隊的騎兵們,正牽著自己的馬,很悠閑地為自己的戰騎喂馬料,用不了多久,人和馬將生死與共。


    此番燕軍出兵六萬,整個西北軍半數兵力已經出動。


    帳外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聽到鐵奎的聲音道:“末將鐵奎求見大將軍!”


    韓漠放下書,令鐵奎入帳,鐵奎入賬之後,立刻稟道:“大將軍,慶國人又派人過來催了,這已經是第七次了!”


    “本將說過,裝備沒有抵達之前,我軍不會上前一步。”韓漠淡淡道。


    鐵奎嗬嗬一笑,上前來,道:“這次是那個於海於監軍親自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見不到大將軍,他就撞死在我們的營門前。”


    “他還有那骨氣?”韓漠不屑道:“他們慶國人已經死了不少,再死他一個,那也無所謂。”


    鐵奎摸著胡須渣子道:“要不讓他回去?”


    韓漠想了想,道:“讓他進來吧,本將正想催一催他呢,他倒反過頭來催我!”


    鐵奎這才起身出帳,沒過多久,韓漠便聽到帳外傳來悲戚的嚎哭聲,隨即便見到於監軍淚流滿臉衝進營帳,連聲叫道:“韓將軍,我的祖宗,你要救命啊,你再不發兵,我這顆腦袋就保不住了。”


    韓漠已經迎上去,故作驚訝道:“多日不見,於大人怎地如此傷心?究竟出了何事?”


    於海擦著眼淚道:“韓將軍,從大年夜開始,到現在已經十一天了,我軍發動了幾十次攻擊,傷亡慘重,再這樣下去,我軍實在撐不住啊。”他臉上顯出憤恨之色,道:“林誠飛那個軍閥,當真是霸道無比,他已經放下話來,談判是我與貴軍商談,如今我們該給的東西已經給了,可是貴軍依然按兵不動,若是貴軍還不出兵,便要砍了我的腦袋以息眾怒!”說到這裏,又是淚流滿麵,可憐巴巴。


    韓漠吃驚道:“竟有此事?這……林將軍也實在是太過分了吧!”


    於海泣道:“韓將軍,現在隻有您能救我,趕快發兵吧。隻要貴軍出動,你我兩家的軍勢,必定能讓魏人丟盔棄甲,不戰自退!”


    韓漠臉上顯出為難之色,歎道:“於大人,你可知道,你也害死本將了!”


    “這……這又是從何說起?”於海一臉茫然。


    韓漠歎道:“於大人,你我兩國可是商定好的,二十萬石糧食,兩千重甲三千五百麵虎麵盾……!”


    於海忙道:“韓大將軍,糧食已經陸續送到你這邊,如今已經送達了將近二十萬石糧食,你也答應過,隻要糧食抵達,便可出關啊!”


    “是啊!”韓漠點頭道:“本將沒有忘記,所以貴國將第一批糧食十萬石送達之後,我軍便信守承諾,六萬精兵出關……!”


    “可是貴部為何一直按兵不動呢?”於海有些激動:“韓大將軍,出關是為打仗,不是為了在這裏看戲!”


    韓漠臉色一沉,怒道:“於大人,你這話說的本將就很不開心了。本將問你,貴國承諾的裝備在哪裏?”


    “韓將軍,我們不是已經送了一千重甲還有兩千麵虎麵盾了嗎?”於海見韓漠神色不善,急忙解釋道。


    “可是你們承諾的是兩千重甲三千五百麵虎麵盾,還差了一千重甲,一千五百麵虎麵盾。”韓漠握拳道:“你可知道,本將手底下的將領們,都覺得你們慶人實在不信守承諾,我大軍出關已經十日,可是你們答允我們的裝備到現在還沒有完全交付,底下將領都說本將被你們騙了,嚷著要撤兵回去……你可知道,這一次,本將的威信可是受了極大的損傷啊!”


    於海再一次哭了。


    慶國已經交付了大批的物資,韓漠卻在這裏振振有詞,斥責慶國人不守信用,這讓於海深切地感受到這位將軍可能有些無賴性子。


    ……


    “韓大將軍,我們交付的物資,已經盡了我們最大的能力。”於海苦笑道:“咱們慶軍也要打仗,你可知道,這些物資交付出來,亦是本官花了好一番言辭,而且最終是以太後的威勢壓住了他們。剩下的物資,隻能從鎮南邊軍那裏調撥,雖然已經從鎮南邊軍抽調出了四萬兵力前來增援,但是……後勤物資一時之間難以抵達,特別是那些重甲,路途遙遠,不是一時半會便能運到的。咱們慶國乃禮儀之邦,一言九鼎,信守承諾,答應的事情,必定會辦到,那些物資裝備,隻是遲到幾天而已……!”


    韓漠頷首道:“希望於大人沒有說錯,若是物資遲遲不抵達,本將實在沒有辦法向部下的將士們交代啊!”他語重心長道:“於大人,鄙國出兵,完全是為了大義,你要知道,鄙國胸懷大義,貴國若不誠摯相待,一定會引起兩國之間的矛盾,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於海連連點頭。


    “所以如果貴國加緊催一催,將應該借給鄙國的物資早日送過來,本將便有足夠的威信讓我大燕將士衝鋒陷陣,讓魏人領教一下我們燕慶聯軍的厲害,你說是不是?”韓漠神情肅然道。


    於海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韓漠已經道:“於大人,前方戰況緊急,本將不耽擱你了。回去和林將軍說一聲,本將是極其願意上陣殺敵,但是物資沒到,將士怨言頗深,所以……於大人,你幫幫本將,早日將物資送達,本將感你之恩啊!”說完,十分客氣地拱了拱手。


    於海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便在此時,帳外傳來淩雲的聲音:“大將軍,有人求見!”


    韓漠心中暗道:“淩雲這小子倒是聰明,來的正巧。”向於海拱手道:“於大人,本將還有軍務,還請您速速回去催促,裝備一到,我燕軍立刻對南陽關發起排山倒海式的進攻,讓魏人嚐嚐燕慶聯軍的強大,慢走慢走……來人,送於大人出營!”


    帳外立刻進來兩名兵士,粗聲道:“於大人,請!”


    於海看了看韓漠,一臉委屈,一跺腳,無奈離去。


    淩雲入帳來,韓漠笑道:“淩指揮使,你來的正巧,是否知道本將不要和他談下去,所以才適時出現?”


    淩雲一怔,隨即搖頭道:“大將軍,確實是有人前來求見!”


    “哦?”韓漠道:“還真有人過來,誰這個時候要見本將?”


    “他們戴著麵具,末將看不清臉,本來不予通報,可是他們說了,大將軍對他們說過,西北大營的門,隨時為他們敞著……!”淩雲道:“所以末將還是過來報一聲!”


    韓漠嘴角浮起笑意,問道:“他們有幾人?”


    “兩人!”


    “讓他們進來吧!”韓漠回到位子上坐下,摸著下巴道:“多兩個衝鋒陷陣的,並沒有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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