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一直仔細聆聽諸將所語,等韓玄齡說完這番話,他終於開口問道:“韓總督是否覺得山南軍會是此番我軍最大的勁敵?”


    此時商議軍務,二人自然是不好以叔侄關係相稱,隻以官職相稱。


    韓玄齡正色道:“若在魏國本土以外作戰,就比如說魏軍進攻慶國,那自然是騎兵為強。慶國有大片的平原地區,適宜於騎兵作戰……但是在魏國本土作戰,有許多的地區非但不適合騎兵衝襲。”他手指魏國疆土,肅然道:“魏國國土,有一半屬於山地丘陵……!”他走上前,用手指指著地圖上的一處道:“諸位,這裏便是魏國的惡陽嶺吧?”


    秦洛立刻道:“韓總督,那裏正是惡陽嶺。如果我軍自三陽嶺以南向前行軍,那麽這惡陽嶺便是我軍進軍魏軍京都城最大的一道障礙。惡陽嶺雖然比不得慶國隆山山脈漫長巍峨,但是其地比之隆山卻更為險峻……!”


    韓玄齡神色凝重,點頭道:“不錯,惡陽嶺是擋在我軍前麵的一頭攔路虎,亦是進軍京都城的必經之路。魏人雖然全軍潰退,但是在惡陽嶺必然留下軍隊把守,惡陽嶺前後都是大小山地,崎嶇難行,魏人已占地利優勢……!”說到這裏,皺起眉頭,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鐵奎向韓漠道:“大將軍,末將卻已經派人打探過消息。聯軍大破魏軍,拿下亭水關之後,京都城那邊已經是人心惶惶。魏國的皇帝更是連下旨意,命令各地軍隊集結於魏郡,在京都城外圍設防,那是要死守京都城。魏軍在烏沐河西岸有兩萬餘眾,如今正與慶國西北軍團在烏沐河上血戰,薛破夜所部潰退之後,如今也正向京都城外圍集結,重新構築防線。隻是薛破夜卻也並沒有將部下完全撤離,他在綏定郡沿途各險要地段都留下了兵力駐守,這惡陽嶺也是留下了四千多人駐守,掐住了險要地段。”


    孔非立刻笑道:“四千人?那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


    秦洛立刻道:“孔總兵,惡陽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一夫當關,萬夫難開。我軍兵力雖眾,但是想要拿下惡陽嶺,必定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最緊要的還是山南軍!”韓玄齡沉默片刻,終於又道:“一旦山南軍在我們拿下惡陽嶺之前抵達增援,這場仗就更不好打了。”


    韓漠的神色也開始嚴峻起來。


    南陽平原之戰,固然是大破魏軍,而且順勢收複南陽關,拿下了亭水關,但是進入魏國本土作戰,難度未必比此前那兩場大戰容易。


    “山南軍最擅長的就是山地之戰,對付風國人,他們屢屢戰敗,這並不表明他們真的是無能之軍。”韓玄齡肅然道:“我燕軍雖然驍勇善戰,但是就事論事,並不適宜山地之戰,若是真的對上山南軍,是否真的能輕易吞下他們,那也是未知之數。”


    萬俟青看著地圖撫須道:“韓總督所言極是。隻不過我軍無論士兵裏還是後勤供給,在當前情況下,都是勝過他們。若是誓死強攻,就算是山南軍抵達,我們也不懼它!”


    “但是我們並不僅僅是要拿下惡陽嶺而已!”鐵奎皺眉道:“若是在惡陽嶺耗損重大,那麽進軍京都的實力必將受到極大損傷。”頓了頓,沉聲道:“最為重要的是,我們的敵人,未必僅僅是魏人……!”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都明白,除了魏國,燕國還有一個潛在的強敵,那便是如今還是盟友的慶國。


    隻要攻下魏國京都,接下來的形勢不言而喻,燕慶兩國必將不出預料地拔刀相向,與魏國人的戰爭多損耗一分,也就等於與慶國人的對戰少了一分實力。


    “也就是說,我們必須以最少的損耗迅速拿下惡陽嶺!”韓漠沉聲道,看向鐵奎,問道:“鐵總兵,山南軍如今有何動靜?”


    “末將早已派人盯著山南軍的動靜,隻不過那邊一直沒有動靜。”鐵奎道:“這一點,末將倒是覺得有些奇怪。正如韓總督所言,雖然天下人都說司馬皓月是無能之將,但是實際上此人卻是魏國除了司馬擎天之外,最有才幹的將領。如今的形勢,他不可能不清楚,就連一般人都能想到要調兵掐住惡陽嶺,以他的才幹,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隻是那邊傳過來的幾份軍報,山南軍一直都沒有動靜……!”


    眾將都是互相看了看,隻覺得這中間確實透著詭異。


    “從山南郡駐地趕往惡陽嶺,大概需要多少時日?”韓漠摸著下巴問道。


    “山南郡在魏國五郡之中,乃是第一山林之郡,道路崎嶇,崇山峻嶺甚多,行軍也很是困難,就算晝夜兼程,沒有十日時間,那是萬不能抵達的。”鐵奎道。


    “十日?”翰墨緩步走到地圖之前,鐵奎已經指著魏境一處道:“大將軍,這裏便是山南軍的駐地!”


    韓漠點點頭,凝視許久,忽地轉頭來,沉聲問道:“諸位,你們說,這司馬皓月有沒有可能是在暗渡陳倉?”


    眾人互相看了看,韓玄齡立時明白過來,道:“大將軍是說,山南軍按兵不動,是故布迷陣,其實……早就已經暗中調兵增援惡陽嶺?”


    韓漠點點頭,道:“本將沒有和司馬皓月打過交道,但是聽你們對他的評價,他能夠擔負罪名,任世人唾罵,忍辱負重,安於山南邊陲,如此人物,實在不簡單。他不可能不明白,就算他守住魏風邊境,令風國人不敢輕舉妄動,但是若京都城失陷,那麽山南軍即使守住邊疆又有何用?獸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所以本將以為,他不可能安之不動,我們所看到的,或許是他布下的假象而已!”


    “大將軍所言,很有可能。”鐵奎點頭道:“司馬皓月秘密調兵,在惡陽嶺附近設下埋伏,讓我軍隻以為惡陽嶺隻有幾千守軍,生起輕視之心。等到大戰正酣,他從旁殺出,我軍陣腳隻怕真要亂起來。”


    韓玄齡看著韓漠,眼眸子微顯笑意,輕輕點頭,道:“很有這種可能,我們不得不防!”


    “魏帝傳旨各路魏軍集結於京都城外圍,司馬皓月有沒有可能不顧惡陽嶺,直接去京都城集結?”孔非問道。


    韓玄齡搖頭道:“若是換做一般將領,或許會奉命行事,但是司馬皓月知道其中利害,若是可能的話,他定會在惡陽嶺設下重兵的。”


    “如果司馬皓月真的秘密調兵,那麽山南軍如今是否抵達惡陽嶺?”


    “想要布下疑陣,絕不是容易之事。”鐵奎道:“在沒有確知我軍真的要攻入魏國本土之前,司馬皓月還是不敢輕易從邊疆調兵的。末將以為,就算秘密調兵,山南軍至少目前應該還在途中!”


    韓漠看著地圖問道:“你們有誰知道山南郡的地形?”


    在場諸將實際上少有去往魏國之人,雖然地圖上大致勾勒出魏國疆土的地貌,但是上麵標明的,主要是各大城池關卡的所在,具體到路徑,卻也並不十分詳細。


    韓漠見無人答應,想了想,便令人去傳朱小言。


    “諸位,誠如諸位所言,若是山南軍真的抵達過來,對我軍必將形成巨大威脅,要想讓我軍擺脫此種威脅,早日拿下惡陽嶺,那就必須反過頭去截擊山南軍的增援。”韓漠神情肅然道:“司馬皓月故布疑陣秘密行軍,我們又為何不可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來一個秘密行軍?”


    在場將領俱都是明白人,韓漠此言一出,眾人隱隱猜出了韓漠的意思,韓玄齡眉頭一緊,問道:“大將軍是想派兵進入山南郡,在山南郡境內截擊司馬皓月?”


    韓漠點頭道:“正是這個意思。”


    鐵奎立刻肅然道:“大將軍,這可是大大的險招。”看著韓漠道:“要想截擊司馬皓月,就必須知道他們如今身處何處,但是司馬皓月既然秘密進軍,想要輕易找到他們,並非易事。山南軍崇山峻嶺,道路崎嶇難行,我們派兵截擊,若是找不到他們的主力,便要在山南郡的群山之中遊蕩。而且派兵截擊,又該派多少人去?人馬多了,一旦被發現,必定會打草驚蛇,司馬皓月很有可能會另選道路躲避,他們對於山南郡的地形,比我們熟知百倍,那麽截擊山南軍的計劃必然落空。如果人馬太少,固然可以隱秘進軍,但是……真要遇上山南軍,又怎能是他們的對手?而且進了山南郡,為了避免暴漏行軍蹤跡,後勤輜重必然不能供給上,到時候我前往截擊的軍隊就更會陷入危局。”


    諸將聞言,都是微微點頭。


    韓玄齡神情嚴肅道:“鐵總兵所言不無道理,進入山南郡,要不露形跡截擊山南軍,實在是困難重重!”


    韓漠正色道:“但是如果不能阻住山南郡的救援,等到他們增援到惡陽嶺,我軍要想拿下惡陽嶺,必會損失極重。”他想了想,道:“前往山南郡,不必太多人,但卻要個個勇猛,其目的便是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司馬皓月的蹤跡,在我軍拿下惡陽嶺之前,將他們攔截在惡陽嶺之外,隻要我軍拿下惡陽嶺,司馬皓月的人馬便回力無天!”


    正在此時,帳外傳來朱小言的聲音:“末將奉令前來!”


    韓漠立刻道:“快進來吧!”


    朱小言早已經換了風騎甲胄,而且還是戴上了鐵製麵罩。


    韓漠見朱小言進來,招手令朱小言上前,指著地圖上的山南郡問道:“這裏的地形,你熟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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