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雲傲背負雙手長身而立,眼見雙方兵士廝殺在即,卻不發一言,韓玄道麵對鐵甲寒刀,麵無懼色,反倒是上前一步,冷冷道:“洪宗明,你口口聲聲說本官是幕後指使,本官倒要問你,你可有人證物證?”抬手指著洪宗明,森然道:“你賊喊捉賊,還真是演的逼真無比。你勾結內監作亂,難道真的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嗎?你說本官勾結內監,卻拿不出證據,本官說你勾結內監,卻是人證物證俱全。”從袖中取出一物,正是先前從陳鴻道身上搜找出來的那封信,拿在手中舉起,亮在所有人的麵前,高聲道:“將士們,這是洪宗明勾結內監作亂的無證,人證……便是這位苗公公!”回頭厲聲道:“苗嵩,你出來,將所知告訴大家,不得隱瞞,若有一句謊話,本官必將你斬殺於此!”


    苗嵩屁滾尿流來到韓玄道身邊,臉上都是緊張之色,皮膚甚至有些泛白,顫抖著抬手,指著洪宗明道:“大人,奴才……奴才跟在陳公公身邊,知道……知道陳公公是受了洪……洪參領的蠱惑才會謀反……這一切都是……都是洪參領在後麵謀劃的,是他……是他與陳公公聯手設下圈套害死了白指揮使……!”


    洪宗明又驚又怒,臉部扭曲變形,厲吼道:“閹賊,你……你胡言亂語什麽?”


    苗嵩見到洪宗明那張扭曲的有些可怖的臉,嚇得往後縮了縮,最終卻兀自道:“奴才……奴才絕無虛言……若有虛言,天打五雷轟,死於非命!”


    雖說隻是一名太監,但是這誓言卻也極重,場中許多人都聽在耳中,便是龍驤營官兵也都顯出懷疑之色來。


    韓玄道冷然道:“洪宗明,你現在該知道本官為何不掉龍驤營入宮吧?你是幕後主使,本官若是向你調兵,隻怕早就死於你的毒手之下。”頓了頓,繼續道:“方才你見到苗公公,臉上就顯出震驚之色,更是拔刀要殺,本官看你並非是憤怒於他卷入謀害白指揮使的陰謀,隻不過是想要殺人滅口而已吧?”


    “你血口噴人!”洪宗明氣得臉色鐵青:“韓玄道,你老奸巨猾,苦心積慮布下圈套,如今還要將罪名扣在本將身上嗎?”


    “本官不與你爭辯。”韓玄道神色冷淡,揚揚手中的信函:“人證已經有了,這是物證,這裏麵是什麽東西,你心中應該有數吧?”


    洪宗明冷笑道:“這人證是你事先安排好的,這所謂的物證,恐怕也是你韓玄道一手泡製出來的吧!”


    韓玄道也不去理他,隻是看向範雲傲,道:“範大人,這是盟約書,乃是陳鴻道與洪宗明勾結在一起的鐵證,上麵有這二人的簽字手印,想來陳鴻道也是擔心洪宗明擺他一道,所以將這份盟約書藏在了身上,本官方才從陳鴻道的身上搜找出來,你既然在此,正好做一個鑒定,看看這份盟約是真是假!”


    範雲傲皺著眉頭,微一沉吟,終是走過去,從韓玄道手中接過信函,打開看了看,神色更是難看,隨即向韓玄道問道:“韓尚書,這上麵的簽字手印,難道是真的?”


    “想必不會有假。”韓玄道平靜道:“範大人大可一驗。”


    洪宗明卻已經狂笑道:“韓玄道,你這招也未免太過愚蠢。我洪宗明雖是武夫,卻也不傻,如果本將真的與陳鴻道勾結,豈會留下這樣的證據給他?更不可能讓你得到這份所謂的盟約書。”


    韓玄道搖頭歎道:“洪宗明,本官並不覺得你傻,恰恰相反,本官認為你確實是一肚子的心機。陳鴻道甘冒如此風險與你聯手,恐怕這盟約書起了不小的作用。陳鴻道自認為有這盟約書在手,你們的盟約便穩如磐石,卻不知道這盟約書隻是你拴住他的誘餌而已。你根本料不到苗公公會顧全忠義出宮報訊,更想不到本宮會調集忠義營的官兵入宮剿賊,或許你也沒有想到李軍能夠顧全大局,開門放人……這一切隻能說明老天有眼,不能讓你這奸賊的陰謀得逞!”


    韓玄道臉上滿是正氣凜然之色,說話慢條斯理,比之洪宗明的惱怒之色要淡定許多,龍驤營官兵已經出現些許波動,不少人都對洪宗明投去懷疑的神色。


    洪宗明顯然也感覺到韓玄道所言蠱惑性極大,亦知道自己所處環境即使不利,如果今日連自己的部下都對自己生疑,那麽韓玄道的陰謀就是真的成功了。


    他緊握手中寒刀,讓自己冷靜下來,死死盯著韓玄道的眼睛問道:“韓玄道,你在這裏血口噴人,本將也不與你糾纏,本將倒是想問一句,與陳鴻道勾結的人若真的是本將,若本將真的是你口中的幕後之人,卻不知道本將圖的是什麽?白指揮使對我洪宗明有知遇之恩栽培之德,本將對白指揮使那是敬若兄長,這一點,我龍驤營弟兄俱都是看在眼中,本將又豈會與內監勾結,加害白指揮使?說起來,你韓玄道意圖乾綱獨斷,謀朝篡位,路人皆知,殺害白指揮使之後,無人可製,你更能肆無忌憚無法無天,這樣的事實,你敢否認嗎?”


    到了這個地步,洪宗明也不再藏著掖著,什麽話都直白說出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韓玄道輕歎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白異正是沒有看出你洪宗明的狼子野心,才有今日之禍。有些事情,眼見都未必是真,你看似與白異關係和睦,那又有誰敢保證你不是故作姿態,做給大家看?”


    洪宗明臉龐抽搐,若是目光能殺人,韓玄道此時早已經被他的目光殺死千百次。


    “白異在龍驤營之中,威望極高,你自然是不及他,隻不過他對你十分器重,你在龍驤營內,被他一步步提拔上來,直到如今已經成為了龍驤營的第二號人物,在龍驤營的威望和權勢僅次於白異……!”韓玄道說到此處,微微頓了一下,爾後才緩緩道:“隻不過你洪宗明不思報效朝廷,卻是狼子野心,心存不軌。昌德候與韓漠離京在外,聖上將京中三營的指揮權交給白異,等同於將整個燕京的兵權都交到了白異的手中,正因如此,你洪宗明才找到了機會,鋌而走險,設下了驚天大陰謀。”


    範雲傲背負雙手,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是終究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


    洪宗明冷笑道:“韓玄道,本將倒要看看,你還能編出怎樣的故事來?本將身正不怕影子歪,盡管將你的滿腹謊言編排出來,讓大夥兒都瞧一瞧,你這人氣之下,藏著怎樣的虛偽!”


    “你還在惡意中傷本官?”韓玄道冷然道:“取白異而代之,順理成章借管三營指揮權,意圖亂朝,這難道不是你洪宗明心中所謀?你借內監之手殺害白異,白異一旦死去,你便可領兵入宮來,誅殺陳鴻道等內監滅口,到時候便有剿賊之功,接替白異指揮權豈不是順理成章之事?天網恢恢,幸虧這位苗公公忠心可嘉,才讓你的奸謀未能得逞,你還敢否認嗎?”轉頭看向苗嵩,問道:“苗公公,本官所言不差吧?”


    苗嵩忙道:“韓大人,就是這樣了。奴才聽陳公公說過,等到大事一成,洪……洪宗明便會給予陳公公想要的一切,而洪宗明的目的,就是……就是想取白指揮使而代之!”


    韓玄道厲聲道:“洪宗明,人證物證聚在,你還有何話說?”


    “都是血口噴人,荒謬無比。”洪宗明憤怒道:“韓玄道,不妨告訴你,白指揮使入宮之前,已經吩咐下來,就在今夜,要將你這逆賊剿除。如今隻要宮中火箭升起,狼甲營和豹突營便會出兵行動,亂國權奸,定要一網打盡。你如今身在此處,也免得我們去你府上拿人,還不束手就縛?”


    “本官就知道你野心大極。”韓玄道正色道:“龍驤營、狼甲營、豹突營三營齊動,究竟是為了所謂的除奸,還是為了你個人所謀的謀反?”


    “自然是鏟除奸佞。”洪宗明肅然道:“多說無益。忠義營的弟兄們,韓玄道權傾朝野,排除異己,其心路人皆知,你們切莫被他利用?咱們都是忠於聖上的勇士,今夜隻要將這奸賊除去,我大燕必將太平無事,切不可被他花言巧語所蒙蔽。”他抬起手,高聲叫道:“弟兄們,誅殺奸佞,就在今夜!”


    趙直等他說完,也高聲叫道:“弟兄們,洪宗明勾結內建,謀害白指揮使,意圖亂朝,人證物證聚在,事實擺在眼前,你們難道還要助紂為虐?”


    此時無論忠義營還是龍驤營的官兵,俱都是麵麵相覷,一時間實在不清楚哪個是清哪個是濁,龍驤營固然有不少官兵對洪宗明產生懷疑之心,而忠義營的官兵卻也有一部分對韓玄道頗有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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