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紅袖在韓夫人的膝下享受了她這一生從沒有享受過的母愛生活,那噓寒問暖的場景曆曆在目,銘刻在她的心中。


    在慶國為韓漠擋住一箭身受重傷失憶之後,紅袖確實出現了失憶症狀,但是在禮部尚書府經過悉心的調養,她的身體一點一點恢複起來,而且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她的潛意識記憶慢慢蘇醒過來,隨著時日一天一天過去,她對曾經的記憶也一點一點地清晰起來。


    實際上在韓漠離開京城返回東海之前,紅袖的記憶力就完全恢複過來。


    她雖然想起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想起了往日的點點滴滴,卻也沒有將進入禮部尚書府之後的生活忘記,府中上下對她的關護她記得一清二楚,正是如此,當她恢複記憶之後,內心卻是感到了極大的震撼。


    禮部尚書府,乃是六部大府之一,而且韓玄昌夫婦也是當今屈指可數的世家貴族,自己僅僅是西花廳從事暗黑行動的一名主事,身份如此懸殊,但是禮部尚書府上下卻對自己極盡嗬護,雖然一開始是因為韓漠的原因,但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下來,禮部尚書府的上下似乎已經適應了紅袖的存在。


    韓夫人一開始對紅袖或許還有著憐憫的心思在裏麵,但是經過近一年的相處,朝夕相處,兩人的感情也愈加深厚。


    韓漠離京返東海,將妻兒帶走,甚至將碧姨娘和妹妹也帶回去,紅袖當時就敏銳地感覺到事情絕不像表麵那樣簡單。


    韓夫人雖然聰明,但也是個心直口快之人,平日裏與紅袖說話閑聊之時,有心無心之中也表達了對韓玄道的不滿,而紅袖則從韓夫人的話裏行間之中,敏銳地感覺到了韓族內部出現的裂痕。


    她從事暗黑行動多年,有著極強的觀察力和分析力,韓漠從前線被調到東海,紅袖就感覺到其中問題不小,而韓漠在那種時候將家人帶走,她就覺得絕非是臨時決定。


    當時韓漠要將她也帶回東海,紅袖內心深處又何嚐不想著與他們一同離開,她整日裏與筱倩和韓沁在一起,情同姐妹,自然也不舍得分開,但是韓夫人留在京中,紅袖心中隱隱覺得不久之後將會有大事發生,為了留在韓夫人身邊加以保護,便拒絕隨同前往。


    許多事情與她預想中的一樣,今時今日,禮部尚書府果然深陷大難,韓玄昌下落不明,韓夫人被嚴密監控,紅袖心裏已經甚是焦急。


    她雖然對外麵的情況並不得知,但是形勢發展到如今這個份上,以後隻會變得越來越糟,而且這幾日他從韓夫人的臉上神色也能看出,韓夫人內心的壓抑和悲憤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她在韓夫人的嗬護下,身體痊愈,在她內心之中,甚至已經真的將韓夫人當做母親看待,這個時候,她深知自己已經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做些什麽,無論如何,也要將韓夫人救出這處籠子。


    她現在孤身一人,與外界沒有任何聯係,想要在這種嚴密控製的情況下救出韓夫人,那談何容易,所以她明白,真要救出韓夫人,自己必須找到機會離開禮部尚書府,與外麵的西花廳吏員取得聯係。


    她知曉在這處院落四周遍布武道好手,若僅僅隻有一兩人,她完全可以解決,可是麵對大群武道高手,想要輕易突圍出去簡直不可能,一旦驚擾了那些武者,隻怕還要連累韓夫人。


    她要離開,就必須對四周的環境了如指掌,從中找出破綻,便於突圍出去。


    她的身體與黑夜相融,伏在屋頂之上,悄無聲息,秋雨落在她的身上,很快便將她的衣裳淋得濕透,可是她卻一動不動,機敏地打探著院落四周的動靜。


    她是西花廳出身,潛伏跟蹤的手段那是一流,自然更知道這座院落四周何處適合隱藏埋伏,在她認為適合隱藏的地方,她確實也發現了武者的身影。


    接下來兩夜,她都是深夜時分便即翻上屋頂,掌握那些武者的行動規律。


    ……


    ……


    “吳郡已經調遣了八千人馬正向京城趕來,會籍郡也已經集結了一萬大軍,如今駐紮在京城以南一百二十裏處,隨時聽後調遣。”在戶部尚書府的側廳之內,黃昏時分,上任不久的兵部侍郎韓單正在向韓玄道稟報:“臨陽郡也已經調動五千人馬,按照兵部所令,正趕往渤州郡西北部的虎丘一帶,他們抵達之後,不會即刻發起進攻,隻待渤州郡突破至宜春郡,便即騷擾渤州郡後方,斷其糧道後勤。至於東海軍……那邊並沒有發回軍報,但是東海郡五千精兵也已經啟程……!”


    側廳之內,除了坐在上首的韓玄道,廳內尚有十多名韓係官員,都是如今朝中極重要掌握著實權的大臣。


    這十幾位大員站在韓玄道麵前,一個個畢恭畢敬,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一股子疲憊之色。


    如今韓玄道掌權,這些人作為韓玄道手下得力助手,不但要日以繼夜維持朝政,而且自從上次刺殺之後,一個個都是惶惶不可終日,身體和精神受到雙重的透支。


    “宜春軍……!”韓玄道冷冷笑著。


    韓單立刻道:“宜春軍已經在渤州與宜春交接的函穀關布防……函穀關三年前經過那一戰,雖然也修繕過,不過當年遭受的破壞極大,宜春軍的兵力和戰鬥力遠遜於渤州郡,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本官是想問你,這宜春郡究竟是聽誰調動?”韓玄道淡淡問道。


    眾官麵麵相覷,韓單硬著頭皮道:“回大人,宜春郡……並非受兵部所調。據下官所知,趙夕樵開始集結兵力之時,宜春司徒靜應該是想立功,所以不經朝廷旨意,大肆調動兵力糧草……!”他微抬頭,小心翼翼看了看韓玄道,見韓玄道神色雖然平靜,但是那眼眸子中卻閃著極古怪的光,心裏有些發慌:“司徒靜……此人回頭還是要大加懲處的……!”


    “砰!”


    一聲瓷器破碎之聲在廳內響起,韓玄道竟是將手邊的茶杯砸了個粉碎,官員們大是惶恐,紛紛跪下,噤若寒蟬。


    “隻是為了立功?”韓玄道冷笑道:“韓單,你身為兵部侍郎,如今管著兵部大小事務,地方上的軍隊為何調兵你都不知道,簡直是廢物。”他遇事素來都是淡定自若,但是此時眼眸子裏卻顯出怒意來:“你說司徒靜是為了爭搶立功?本官來告訴你,我們派在宜春的官員,被司徒靜砍了十四個人,被囚禁了二十九個人,這就是你所說的爭搶立功?”


    此言一出,眾官都是大吃一驚。


    韓單臉色蒼白,吃驚道:“大人,司徒靜……司徒靜是要謀反?”但是心中卻極其疑惑,如果司徒靜是要與韓玄道對抗,應該是與渤州郡聯手才是,可是他即殺了韓玄道的人,卻又出兵去抵擋渤州郡,這事兒就有些詭異了。


    “是要謀反!”韓玄道淡淡道:“隻不過卻不是要與趙夕樵一同造反,而是要與韓漠聯手造反!”


    “韓……韓漠?”諸人更是吃驚。


    韓玄道並沒有多做解釋,隻是冷然道:“不過有他們暫時去抵擋渤州郡,也省的我們自己動手。等到各部兵馬抵達,暫不要輕舉妄動,本官倒是要看一場狗咬狗的大戲!”


    “大人英明!”諸人齊聲道。


    韓玄道抬手道:“你們都起來吧!”等到眾官起身,他才緩緩道:“本官今日召你們來,乃是要與你們商議一件大事!”


    眾官俱都肅然起來。


    韓玄道微一沉吟,終於道:“本官昨夜得到消息,聖上……已經因病駕崩,歿於乾心殿內……!”


    十幾名官員神情各異,有些微顯震驚之色,但是大多數人卻顯出喜色來,更是有幾人在喜色之中,眼眸子裏顯出一副“固然如此”的神色。


    皇帝大半年不曾臨朝,一切事情都有韓玄道執掌,稍微有些頭腦的人,自然明白宮內出了大事,今日韓玄道直言皇帝已死,不少人卻覺得理所當然,有幾人已經感覺這是姍姍來遲的喪報了。


    隻不過在這個時候,雖然是自欺欺人,眾官還是盡力做出一副傷痛的樣子來,雖然有幾人演技實在不好,但這個時候也確實不需要太好的演技。


    韓玄道歎了口氣,道:“此事暫時不要泄露出去,如今國家危難之時,諸位當與本官攜手,共度難關。、頓了頓,繼續道:“聖上殯天,舉國同哀,咱們做臣子的,雖然麵對國家危難之時,但是卻也不能讓聖上受屈……本官決定五日之後,也就是十月二十六,召集文武百官齊聚乾心殿,向天下昭告聖上殯天的消息……!”


    “大人英明!”


    “國不可一日無君。”韓玄道緩緩道:“聖上既然去了,我大燕卻還在,為了我大燕的將來,另立新君也是刻不容緩之事!”


    眾官頓時緊張起來,知道已是十分重要的時刻。


    “諸位有何看法?”韓玄道沉吟片刻,終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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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如無意外,今日三更,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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