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蓬的黑色煙霧從怪物的脖子後麵炸了出來,而晏融卻雙手一伸,將刀下的陸凝和袁捷拽出了它的攻擊範圍,她一槍戳出已經鬆開了雙手,這一次所造成的傷害也推得屠夫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還差一點!”連筆生喊道。


    “祝沁源,最後一刀交給你了!”晏融一邊快速後退一邊嚷道,而祝沁源也已經繞到了後方,隱形解除,瞬間躍起。讓甩手將盾牌擲出,為祝沁源提供了一個空中的落腳點,她足尖一點,輕盈地越過了將近三米的冰刃地麵,空中按下刀柄,一記拔刀斬從屠夫頭頂落下。


    黑煙爆裂,這一次,屠夫終於全身都噴吐出了那些煙霧,連著地上的冰刃也一起緩緩消失,祝沁源落地之後甩了甩有些發冷的胳膊,剛剛那一刀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冰製的手臂,要是再差上那麽一點自己怕是要被反殺。


    不過十幾秒鍾的時間,屠夫便消失不見了,僅留下地上的一些殘留物,讓走過來撿起自己的盾牌,看了一眼陸凝那邊:“你們的手臂怎麽樣?”


    “還算不錯。”


    陸凝抬起隻剩下手肘部分的那條胳膊,凍得壞死的骨肉正在迅速脫離,周圍的黑色煙霧尚未散去,她的手臂也在這個環境下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恢複著,並不疼痛,隻是很有些癢,肉芽在新生的骨骼附近快速接續,血管、神經也迅速生長,最後覆蓋上了一層嶄新的皮膚——看上去倒是白了一圈。


    另一邊,袁捷的雙臂也已經自動修複了。


    “這應該就是我們吸收不死性的體現……但是好像必須有屠夫在附近死亡,我們才能這樣再生。”連筆生也爬到了高台上,“我能看到你們的生命力剛剛有了一些增長,現在已經恢複了正常。”


    “也算不錯,不是說即便死亡我們可以複活嗎?直到這個紋路變紅?”晏融看了眼自己的手臂,“不過次數應該不會太多,畢竟集散地要設置難度,你們最好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還不是為了救你?你剛才也太莽撞了!”陸凝沒好氣地說,“明知道會凍僵還衝到屠夫麵前!”


    “沒那麽容易,我已經發現它的攻擊是經過武器傳導了,實在不行我就放棄武器,結果你們兩個跟著我衝過來我倒是不太好退讓了。”晏融抱著胳膊說道。


    “也就是周維源和你有默契。”陸凝晃了晃腦袋,冷氣凍得她頭痛,即便現在消散了也有點不適。晏融說的她倒也清楚,畢竟和周維源交流過很多次之後她也知道晏融的戰鬥風格,問題在於她永遠會懷疑晏融的實力能否擺平一切……她不像周維源可以準確判斷晏融是在自己實力範圍內戰鬥還是真的有危險。


    那樣的默契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陸凝活動了一下手臂,那件衣服居然也從撕裂處開始慢慢生長還原,重新覆蓋在臂部,這下連裝備問題似乎都不用考慮很多了。


    “真是艱苦的戰鬥,掉了什麽?”袁捷倒是沒在意那麽多,反而大大咧咧地問起殺死屠夫的收獲來。讓在屠夫死亡的地方蹲下身,將東西收集起來拿到了眾人麵前。


    一個黑色的核,這是最重要的東西,證明確實殺死了一名屠夫。剩下的是兩根鐵釘,一枚碎木片,還有一根沾了血的布條。


    “都是屠夫身上的物件。”祝沁源若有所思地說,“他們收集這個肯定有用途。”


    “材料之類的東西吧?艾利克斯那把槍看上去也不是普通的武器。”晏融撇了撇嘴,“不過我們好像不能直接利用。”


    “休息好了的話咱們就出去吧,確實這個屠夫不是特別難對付,要是有把槍就舒服多了。”袁捷看過收獲顯得有點失望,眾人也不在意,各自收拾了一下東西就返回了。


    洞口處,艾利克斯抱著槍靠著岩石正在假寐,聽見動靜馬上睜開了眼睛。讓抬手放了一下光盾,然後說:“是我們。”


    “解決了?有什麽損失?”


    “可以算是沒什麽損失吧,畢竟我們都是黑刻。”讓拿出那顆黑色的核交給了艾利克斯,“這是成果,不過我們如果加入了篝火的話,也許能從你們那裏拿到一些遠程攻擊的手段?”


    艾利克斯查看了一下核就交還了,他看到幾人目光都在自己的槍上,便解釋道:“新武器的話需要下次我們前往內城的時候才能購買,這些屠夫核心就是我們使用的錢,他們隻為用心工作的黑刻們提供必要的助力,所以這個核心越多越好。”


    “明白了。”讓笑了起來,能說出這個信息就說明艾利克斯已經將眾人當成了同伴。


    夜色的荒原並不特別黑暗,天空有一道長條形狀的光河,卻沒有星月之類的天體。返回的時候眾人心態輕鬆,也就多看了看荒原周圍的景色。遠處依然有一些屠夫的身影,不過艾利克斯並沒有特別去注意。


    “遊蕩的屠夫並不是必須清剿的,一般尚有餘力的篝火會截殺那些進入自己地盤的屠夫,我們還沒那麽大的本事,隻要先把固定地點搞好,發展一下武裝力量,剩下的就好辦了。”


    “為什麽篝火會有那麽多無法戰鬥的人?”祝沁源問。


    “為黑刻提供武裝……這雖然是個來自貴族的命令,可命令並不詳細,像你們這樣有著優秀裝備的算是武裝,而隨便給一把普通的刀也算是武裝。黑刻的誕生是個隨機的事情,很多黑刻的家庭背景之類並不足以提供合格的武裝。”


    “既然貴族下達了這樣的命令,為什麽不一並管了?外麵的黑刻增多對於抵抗屠夫也有好處對吧?”袁捷有些奇怪。


    “不知道……”艾利克斯垂下頭,“我們隻是知道一些黑刻正在經曆的事情,可是更深層的原因問不出來。”


    “沒關係,我們會慢慢了解這些。”陸凝輕聲說,“既然你提到了貴族……能不能講講這些?聽起來是個很有支配力的團體。”


    “畢竟貴族們就是國王的代理人,這個王國在貴族們的治理下才能繼續繁榮下去。”艾利克斯目光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王城裏居住著一位國王,守衛王都的是四支軍團,治理王國的有七家貴族,周圍圍繞著十座外城。”


    “聽上去像一首詩歌。”


    “應該是,不過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早就不知道了,隻是這些數字從未改變過。”


    取得核心之後,艾利克斯倒是願意多說一些東西了,看起來也想盡快將眾人培養成合格的黑刻。從遠處能看到外城,那裏有點點光芒閃耀,和荒原完全不同。


    但“死國往事”這個場景的名稱依然壓在所有人心頭。


    隻是這樣衰敗頹廢的環境風格,以及看上去很壓抑的背景,這樣就足以稱為死國嗎?沒人相信,任何一個遊客都見過比至今所見淒慘無數倍的場景,這裏的人還能生存,還能對抗那些有害的東西,這已經很不錯了。


    就在氣氛回歸寂靜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聲鍾鳴。


    艾利克斯在聽到鍾鳴的同時臉色就變了,眾人看到在遙遠的地平線之下,一道紅色的光柱衝天而起,直破雲霄,在雲層上生成了紅色的擴散光環,迅速掃蕩過了整片天空。


    “糟糕!偏偏是這個時候……”艾利克斯飛奔了起來,眾人不明就裏,隻能跟著他狂奔。紅色的光環在空中連續擴散了十二遍,鍾聲也敲響了十二下。陸凝驟然感到荒原上出現了沸騰一般的聲音,屠夫們尖嘯起來,艾利克斯見勢不妙,左右看了看,一個急轉彎跳下了山坡,然後扭頭招手:“快過來!這裏有個庇護所!”


    陸凝跑近一看,所謂的庇護所是草叢掩蓋下的一個坑,她直接跳落下去,輕身開啟輕盈落地,然後發現這裏的地方其實非常狹小,也就兩平米左右。上方更多人滑落下來,她急忙避開,隻聽見幾聲痛呼,看起來是沒想到底下這麽小擠在了一起。


    “這麽點地方也是庇護所?”袁捷嚷了一句。


    “能躲就是!別出聲!放輕呼吸!”艾利克斯從人堆裏麵擠出來,用牙縫的聲音警告。


    “聽他的。”連筆生低聲說,“外麵的出現了數個極強的生命信號。”


    眾人很快安靜了下來,而最初的慌亂之後,一個兩平米的地方站七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所有人安靜地貼著牆站著,隻有連筆生用鏡片掃視著周圍,以及艾利克斯偶爾抽動一下鼻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凝感覺到的那種沸騰感才漸漸消失。


    “似乎……正常了。”連筆生向艾利克斯低聲確認。


    “嗯,死的味道已經恢複,這次警鍾的時間不是很長。不過……為什麽和霧靄隔得這麽近?難道他們不知道這麽短的時間內無法將複活的屠夫都清理掉嗎?”


    “解釋一下?”晏融斜眼看著艾利克斯。


    “赤色警鍾,老實說我也不清楚它具體為了什麽。隻是每次警鍾敲響之後,荒原上的屠夫和小鬼都會變得興奮,實力也會大幅度提升,當然,擊殺這個時候的它們也能獲得更好的回報……”


    “這也是周期性突發事件?你到底還有什麽沒告訴我們?”祝沁源緊皺眉頭,“我們既然已經證明了自己,現在是不是輪到你們證明一下了?”


    “蔡叔會和你們說明一切的,我……我也沒辦法一下子將所有都整理清楚。而且這次也沒什麽大問題,我們回去,你們有什麽問題我想蔡叔都會給你們解答的。”艾利克斯到底還是孩子,一時間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很好,我們肯定會詢問的,我想事不宜遲。”讓依然保持著溫和的神色,不過語氣也有些嚴厲,“我想你們應該清楚,情報的缺失會讓我們這些一無所知的新手枉死。”


    艾利克斯幹脆不說話了,爬到坑外,繼續領路帶著眾人返回。


    但靠近那座矮崖的時候,陸凝已然看到了一些不太妙的情況,那裏沒有火光。


    篝火應該是一直燃燒著的,那就是他們團體的證明,艾利克斯在幾秒鍾後也發現了這一點,平時會等候自己回去的溫暖火光並沒有存在。


    “不……不可能……”


    他飛奔了出去,祝沁源和陸凝急忙啟動輕身跟在他後麵,兩人速度更快一些,幾分鍾就跑到了駐風篝火的地方。


    一地的殘肢斷臂,鮮血將篝火撲滅了,折斷的簡陋兵器散落在地麵上,死不瞑目的頭顱望著天空。還有幾副白骨搭建的圖騰,骨骼已經被扭曲成了怪異的狀態,完全分辨不出原本是什麽。


    蔡慎在距離篝火不遠的地方,他的整個腹腔被木刺一樣的東西炸開,仿佛變成了一張血淋淋的大口,頭則滾落在大約一米開外的地方,牙關緊咬,目視前方。兩把刀之一已經折斷,而持刀的手則握著一根如同木偶臂一樣的前臂,那大概是他從凶徒那裏撕下的部分。


    “蔡叔?”


    艾利克斯在蔡慎麵前蹲下來,急忙撩起他的袖子,但動作馬上就停下了,鮮紅的刻印極為刺目。


    “是屠夫動手嗎?剛剛的警鍾……或許造成了一些遊蕩屠夫過來。”祝沁源依然冷靜地巡視著現場。


    “如果是屠夫的話,被切下的肢體會怎麽樣?化為黑霧消失還是因為屠夫沒死而留下來?既然留下了,為什麽不帶走?”陸凝指了指蔡慎手裏的那一截手臂。


    “不清楚,我們還是知道得太少了。對屠夫來說手臂是不是必須的也不知道,但是這樣的手臂如果對普通人來說應該就是隨時可以替換的東西吧?”


    後麵的人也已經趕了過來,對於這樣的悲劇其實大家也見怪不怪了,讓和晏融還能稍微好心安慰一下艾利克斯,袁捷和連筆生直接過來幫著查看現場。


    “惡趣味的凶手……”連筆生看著白骨圖騰,“這東西本身好像沒任何特殊功能,就是放在這裏耀武揚威的,屠夫貌似沒這種意識。”


    “也不會吧,之前我們被告知了屠夫會用人類製作各種奇怪的東西。”祝沁源反駁道,“現在這個時間在荒原上遊蕩的還有誰?”


    “萬一是別的黑刻呢?例如……遇到警鍾,來到這裏想要避避,結果蔡慎不允許,雙方產生爭執就打了起來?”陸凝說。


    “你們先別說那些了,我沒看到那個丫頭和那小子的屍體!”袁捷在遠處大聲嚷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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