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零散著飄散向遠方,在祝沁源身上的時間力量開始減弱,她也終於慢慢取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乘務員,告訴我要切開的時軌線!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掌握這個力量多久!”她向乘務員高聲喊道。


    “請在第五十八和三千六百七十二的位置進行切分。”乘務員抬起手指,指向空中那片被財寶的力量強行顯像的時間,“我想您能知道正確的位置。”


    “雖然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祝沁源將兩根指針收於肋下,擺出雙刀的拔刀姿態,“但我知道數字的位置!”


    湛藍的時間裂片在刀光一閃的瞬間從那片模糊的空間內綻開,所有人都感到身體驟然一輕,仿佛卸下了什麽沉重的負荷一般。陸凝在她出刀之後立刻甩手一槍打碎了車窗,袁捷和晏融跟著就衝到了窗口直接翻了出去。


    “成功了!”晏融在外麵喊了一聲,隨後頭頂便響起了破城矛的轟鳴聲,車的頂部猛然出現了幾個凹陷,緊跟著一片紅色的網侵蝕了凹陷周圍,幾秒鍾後,車頂發出一聲破碎聲,被晏融直接蠻力打開了一個缺口。


    “等一下,客人……”乘務員被這幾個人連招呼都不打搞的一套破壞弄懵了,急忙抬手阻止,“既然我們已經將時軌剝離,為什麽要破壞車廂……”


    “剝離隻是暫時的,我們必須離開這輛列車,到外部去——從剛才的情況來看,事件已經向著整列列車擴散,這種做法僅僅是一時的躲避。”


    陸凝說完,抬手往地上一按,將自己彈上了車廂頂端,外麵的風很大,但那並不是自然產生的風聲,陸凝剛剛離開列車車廂,耳邊就響起了嘈雜的轟鳴,她看到一片空曠無人的平原,上萬條並列的鐵軌向仿佛無盡的遠方蔓延,每一條鐵軌上都有一輛列車在轟鳴中向前行進著,每一個車廂裏都仿佛有鮮血浸染。一些列車在行駛的途中緩緩拚合在了一起,同時車廂裏的人也將狀態相互重疊,但沒有人察覺到這件事,因為無人可以離開車廂。


    在如此繁多的列車當中,隻有五列正在向偏離眾列車行進的方向歪斜著,但是往那無限遠方看去,卻依稀能看到前方的鐵軌依然在向著大部隊合流。


    陸凝捂住耳朵,外麵的聲音繁雜得讓人心煩,她清楚自己已經來到了時間的側麵,正在觀看著這輛列車所發生事件的一部分。袁捷和晏融兩個蹲在旁邊,對眼前的景象顯然也有些震驚之色。


    “這可不怎麽常見。”晏融伸手將也要上來的讓拉了出來,“我們要是和那些齊頭並進的話估計離開車廂的瞬間就會受到全額傷害猝死。”


    【是啊,這就是尾焰。】


    陸凝身上忽然傳出了一個聲音,她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水壺:“藍荼?”


    “看起來你們暫時從時間流內分離出來了,否則我是不能接通你們的。”


    “藍荼,你們的車廂現在似乎也陷入時擇效應了。”陸凝看了看那些轟鳴的列車,它們正在延長,向前向後延伸出更多的車廂,也就是說現實中的車廂正在一個個被地獄連彈卷入。


    “我們反應得比較快,已經走進了尾焰裏麵。”藍荼送來的火苗內發出了他略帶煙嗓的聲音,“哦,你們或許不知道?”


    “請稍微解釋一下,我能看到前方不久我們還會合流回去,事情還沒最終解決。”


    “我們是解決不了的,你們大概有幾件財寶,但是財寶的效果也就是掙紮一下。大型事件必須是貴族專門訓練的那群外務官來處理,除了慘淡霧靄有黑刻來解決。”藍荼先說明道,“現在的情況我也遇到過差不多的,時間現象難以解決,不過逃生的辦法還是有。舉例來說,你可以將現在的時間流看成無數的線正在擰成一股繩,正在進行中,明白嗎?”


    陸凝“嗯”了一聲。


    “這個還沒有完全擰在一起的部分就像是一個紡錘體,它們正在向中心收束。但隻要是這種漸進模式的合攏,總會留下一個聚合的‘前沿’存在,而那裏就是尾焰。”


    “尾焰有什麽作用?”陸凝直接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它永遠處於聚合的結果將要發作而未發作的時點,隻要不混雜其餘的時間擾動,這個位置就永遠安全。但是車廂之間的尾焰部位也許不同,我們現在的位置……”


    藍荼艱難地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最後說:“在列車車廂內的廁所。”


    即使這種關頭,陸凝也有點忍俊不禁。


    “我知道很好笑,尤其是這點破空間塞五個人實在太擠了。”藍荼扒拉了一下丹生龐大的身軀,“甚至不能抽煙。”


    “好吧,那麽除了尾焰之外,還有什麽好辦法嗎?”陸凝看著晏融幾個人正在陸續將剩下的車廂裏的人一一拉上來。


    “你們現在是安全的,如果不返回的話,可以長期處於時間之外,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折射到你們身上了。但是一旦這輛列車回轉,你們也不會因此而被返回到最初,而是迷失在時間裏。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徹底改變你們列車的行進方向。”


    “要怎麽做?”


    “我可不知道,你得問問車長。”


    說著話,車廂裏願意出來的人也基本上都來到了上麵,陸凝扭頭看了看,有三十多人,還是有些人不敢隨便離開車廂到外麵來的。她跳過了中間藍荼的解釋,直接對眾人說:“各位!既然我們能從車廂裏逃出來,不如直接往前找到車長問個究竟!”


    “說得對!我早就忍不了這個破事了!”


    “車長就在最前麵,往前走就對了!”


    根本用不著什麽煽動,這幫敢出來的自然是膽大又氣盛,頂著車頭的狂風和無數列車的轟鳴向車廂前方開始移動。


    十六號車廂的車窗中已經有很多血跡,有人絕望地將臉貼在車窗上往外麵觀看。陸凝知道他們看不見自己,他們隻能看到似乎永無盡頭的荒原。


    十五號車廂,真正的槍擊已經發生,一個不明白狀況的人開槍射殺了一個行動鬼祟的人,以此拉開了一場車廂內的射擊大戰。


    十四號車廂,一隻背後長出刀足的怪人正在將乘客們一一撕碎,那是一個顯然經過了多次改造手術的傭兵,此刻正在排除周圍的“威脅”。


    十三號車廂,約十名乘客自殺,他們受不了這種提心吊膽的狀態,寧可早早結束自己等候回轉。


    十二號車廂……


    距離地獄連彈開始擴散才多久?大型事件留給人們的陰影已經使得每一節被波及的車廂都開始出現了各式各樣的慘狀,陸凝心裏默默計數,前方出現的車廂大約到四號為止,還沒有囊括列車的車頭,如果有人跳向原本應該有車廂存在的位置,到底是墜下車底,還是落在真實還未卷入事件的車廂上方呢?黑客


    “喂!這前麵……這裏是幾號?”有人嚷了起來。


    “看看旁邊的列車就知道了……四號。”讓回答。


    “這前麵沒有車廂了啊!車長肯定在車頭那裏,我們難道要跳下去嗎?”


    “別忙。”連筆生捏起哨子,“看看後果好了。”


    他用力一吹,這次哨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依然忠實完成了它的效果——哪怕是在時間之外,它依然能呈現出“未來”。


    “哦?”連筆生低頭詫異地看了哨子一眼。


    “怎麽了?”陸凝扭過頭。


    吉斯大笑:“這就是毫無經驗的新人經常會出的問題了!剛剛的融合激發你們沒有意識到嗎?這輛列車是所有時間相關的財寶發生融合的最佳場所!”


    連筆生的手掌靠近哨子的皮膚卷了起來,像是碎紙機絞碎的紙條一樣,他鬆開了手,望向周圍被“時過境遷”所呈現出來的未來虛影,恍然間感到一陣頭暈。


    國王的財寶並不全是取自和最親近朋友們的回憶,他是知道這一點的,但他見到陸凝和晏融輕鬆度過了融合,心裏就稍微大意了一些。


    “是概率……”連筆生伸出手,指向最前方的一個影子,他手上的皮膚開始快速脫落,布滿皺紋的蒼老皮膚開始生長,血汙將哨子牢牢黏連在掌心,他終於知道這是代表著誰的回憶了,那輛無限循環的列車,帶著使命感和罪惡感踏入人生最後一次永恒出行的車長。


    “那個影子!晏融,跳過去!跳——”連筆生聽到了自己沙啞的嗓音,那一瞬間他知道自己會失敗,他無法戰勝一個堅定決心去做一件惡行的人最後的信念。如果是麵對麵講道理,他或許可以說得對方啞口無言,但現在他直麵的是對方那赴永劫的決意,這樣頑強的意念甚至要超過祝沁源那裏被國王回憶的維拉。


    晏融跳得毫不猶豫,連筆生扯起了嘴角,隨後視野便被血色所沾染。


    =


    “扭曲時間內出現了第二個稍弱的信號源。”車長瞥了一眼自己車頭上的一個儀器,“是時間循環。”


    “時間循環技術不是已經消除危害,並應用於列車的建設當中了嗎?”


    “那樣的事件,理應隻是‘長途列車’的程度嗎?”


    “為什麽一起大型事件中會混入非主要的時間呢?”


    “我們應該去看看嗎?”


    兩個外務官一唱一和,車長聽得頭痛萬分。


    “二位,這次任務不容有失,我想應該排除那些沒有必要的意外。”


    這兩個人終於點了點頭,其中一個從腰間的劍鞘內拔出了長劍,向上輕輕一指,車長恍然間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齒輪出現在二人身邊,在一聲“哐”的輕響中,兩名外務官就不見了蹤影。


    晏融已然穿過了時間,落在了真正的車廂上,這裏是尚未被地獄連彈波及的三號車廂。她還沒準備好往前走,就驟然看到前麵的一節車廂上出現了兩名穿著綠色研究員製服外套的人,各戴著一頂風帽,其中一個已經拔出了手裏的長劍。


    “有一個人脫離了地獄連彈的時空,是通過取巧的嗎?”


    “她憑自己的本事離開的話,是否應該作為獎勵,讓她前往終點站呢?”


    不同於晏融還要在車上半蹲,兩人就那樣站著閑談,車頂的環境對他們來說就像室內一樣溫和。晏融一瞥之間看到了他們衣領上那個用亮金色燙上去的“dacapo”,頓時明白了二人的身份。


    外務官居然已經在車上了?


    “你們難道不去處理列車上發生的事件嗎?”她忍不住張嘴喊道。


    “看起來是知情者,需要進行處理嗎?”


    “黑刻的話,原本也是處理另一起大型事件的主力,知道情況會有問題嗎?”


    兩人相視一點頭,猛然出現在了晏融所在的這節車廂上,她根本沒看到對方任何的移動——憑她的動態視力還捕捉不到的話,隻能是瞬間移動或者時間跳躍一類的技術了。


    紅色開始從晏融的頸部向手臂蔓延,血狀的網正在覆蓋她的軀體。


    “她要和我們戰鬥嗎?”


    “擁有財寶,實力很強嗎?”


    “你們兩個少給我用問題互相交談啊!!”晏融抓狂地揮出了長槍,充滿了血味的狂風在揮舞中仿佛凝聚了實體,不隻是外務官,包括二人周圍車廂上的空間也全部籠罩在內!


    就在這一瞬間,她看到了齒輪,以及仿佛機括合攏一般“哐”的一聲在耳邊回響起來。緊跟著,被“狂戰士之死”凝固的風被切裂了,她甚至感覺自己後退了一步,胸腹之間傳來了痛感,低頭一看,兩道淺劍痕在身上交錯而過。


    “黑刻,應該是不會輕易死去的吧?”


    再抬起頭的時候,眼前已經隻剩下一個拿著劍的外務官了。他依然遊刃有餘地微笑著,劍尖斜指地麵,一絲血液從劍尖滴落,劍身上再也沒有半點血液殘留。


    貴族的外務官使用著每個貴族所掌握的核心研究,加上從其餘貴族那裏交換來的通常裝備,以及泛用和特化雙向強化訓練。這樣的強化程度甚至已經超過了集散地提供給普通遊客的福利。


    在此之前,晏融隻是從sacrifice的外務官那裏感到了無與倫比的強大。而這一次,她在dacapo的外務官這裏真正感覺到了切實的差距——財寶確實拉進了雙方的實力差距,可是這隻是把此前一個類似“10000+”的虛數變成了一個確切的數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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