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欣晴快要忍不住笑了。


    所謂“人類從曆史上吸取的唯一教訓就是絕對不會吸取教訓”,用來形容鍾有聞也是非常適合了。僅憑自己的一個想法,僅憑一腔熱血一樣的認定,不顧前因後果地去做一件事……她甚至能從這裏想到一係列的後續,無論是那片世界發展出了妖魔鬼怪的文明最終和人類展開文明之間的戰爭也罷;那裏化為養蠱場出現超級鬼怪衝破出口也罷;甚至於人類方麵為了絕此後患守住出口將裏麵每隔一段時間來一場大屠殺也好——所謂的和平治世,不過是一個還沒開始做的夢而已。


    不過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和馬戲團一起這麽長時間,精神也有點不太正常了吧,她已經完全不想去嘴炮鍾有聞了,現在心裏更加想要殺了對方,將這個項目徹底摧毀。


    看來回去要好好清理一下靈魂了啊。


    張欣晴邪笑了一聲,抬起手杖指向鍾有聞:“超級貴賓待遇,表演開始吧!”


    霎時間,所有馬戲團的鬼們全部顯現了本體,向著鍾有聞發動了衝鋒。


    =


    轟隆。


    地麵震動,陸凝扶著牆穩住身體。從四麵八方都聽得見爆炸聲和倒塌聲。她似乎看到有類似蛇一樣的黑影在房屋之間遊走,犀牛的影子則開始了橫衝直撞。這些攻擊都避開了路上的麵具人,但房屋卻都難以幸免於難。


    如此肆意妄為的攻擊方式,好像不是出自同一個指揮的手筆。陸凝和燕子丹一邊躲避著怪物的攻擊線路,一邊艱難地往更加靠近中央的地方前去。實在躲不開的鬼怪就靠著兩人的能力來暗殺。


    “估計別人都是在正麵進攻吧。”燕子丹在又一次協助陸凝刺殺了一隻鬼之後歇息時說道,“就我們是在潛入。”


    “而且我們倆還是沒什麽正麵戰鬥力的,就算真的潛入進去了也不能斬首。”陸凝甩了甩剪刀,已經有四十個符號填滿了,還有九個。


    “哈……好像還真是。”


    陸凝在心裏算了算,銅方鎮裏認識的人都已經進入這片區域了,想找外援也找不來。不過畢竟場景都到這個時候了,來一場最終戰鬥也算正常,隻是自己這裏略有些麻煩。當然,她還可以向外麵打電話,不過銅方鎮的強力阻隔能力已經連白環都很難穿透了,她能夠打通的電話隻有曾經在鬼怪事件中聯絡過的湯海瑤而已。


    “就算想要叫外援,現在也來不及啊。”陸凝有些抱歉地說,“而且外援應該也需要一定的集結時間,這麽大的事,光是黃巽那些人隻怕不夠。”


    “所以之前滕璿……”


    “她就是辦這件事的,隻要找得著湯海瑤或者黃巽,就可以順著他們的路子請求更高的支援。當然,有葉琴那條線更加穩妥一些。”陸凝笑笑,“我們的事總會解決的嘛。”


    “你有打算就好。”燕子丹點了點頭。


    前麵又有好幾隻鬼,一般遇到這種成群出現的鬼怪,兩人就會繞道。幸好很多房子都被破壞了,反而增加了選擇道路的空間,兩人找了一個被撞塌了牆的房子鑽了進去,確定裏麵沒人,就從冰箱裏先翻出了一些食物。


    “餓了吧?”陸凝給燕子丹遞了一些吃的,她每次進行兩界穿越都需要耗費大量體力,而自己執行刺殺聚精會神起來消耗也不小,之前吃的東西完全不夠……說起來,幾點了?


    “下午了啊。”燕子丹正好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這段時間眾人幾乎都沒關注時間的走向了,大概也是之前水鏡裏的夜晚鬧的。然後,燕子丹就又說道:“剛剛接龍裏麵又有消息了,十二小時已經過去了,本來應該接龍的是陳航,不過他沒有寫……這大概是他最後為我們能做的事情。”


    “嗯。”陸凝點了點頭,那麽剩下的就是鄧常麗了。


    “嗯?”燕子丹忽然詫異地提高了音調,“但是……但是這才十幾分鍾,鄧常麗就上傳了?她在幹什麽?她不知道現在有多危險嗎?”


    “你說什麽?”


    =


    這個古樸的小鎮充滿了令人迷惑的狀況。方誌傑離開那個有著怪畫的旅館,希望能夠在鎮上打聽一些東西,卻沒想到銅方鎮的狀況比他想的要複雜很多。


    好吧,也許能夠正常交流就已經不易了。銅方鎮的人有一種莫名的古怪感,如果你作為遊客,在這裏遊玩,想要看看當地有什麽特色的景物或者有趣的街道,那麽多半的人都會熱情地給你推薦很多不同的地方。然而如果方誌傑開始詢問銅方鎮近些年的傳說,或者獵奇誌怪一類的東西時,當地人就會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花了半天的時間,他完全沒能打聽到這裏任何消息,哪怕是附近哪家有了喪事都打聽不到。懊惱的他走進了一家路邊的小餐館,打算隨便吃點東西,晚些時候試試向做生意的人打聽一下。


    “一個客人。”


    走進店門後,方誌傑聽見老板嘀咕了一句,剛剛的經曆讓他感到些微有些不安,不過店裏也不光是他一個人,還有別的客人在這裏用餐,他找了個角落的座椅坐下,拿起放在桌邊的菜單隨便點了個蓋澆飯。


    店裏隻有一個老板和一名服務員,後廚大概還有車廚師在忙碌吧,不過老板就坐在店門口的位置,玩著手機不時瞥一眼客人。


    天色漸漸變暗,店裏的燈光不太明亮,方誌傑有些後悔來這麽一家路邊小店的,既然來了這種地方,那還不如找一個大飯店之類的地方。


    但是,蓋澆飯倒是出乎預料,分量十足,而且味道也非常不錯,方誌傑喝了一口附贈的湯——有點鮮味,不過比起蓋澆飯來說差了不少。他將碗放到一邊,吃著飯,也在偷聽店裏客人的聊天。


    晚上的人很多都是一些下班的人路上吃一頓的程度,各自點一個飯、麵之類的,奢侈點再來個菜,有的還會開一瓶啤酒。這樣的環境下,往往說著說著就不會注意音量了,很容易就可以聽到這些人在講什麽。


    沒有人提到什麽令人耳目一新的消息,各種故事中偷聽就能聽見關鍵信息的情況沒有發生,直到方誌傑吃完,那些人聊的也都是像工作、人際、娛樂之類的這些東西。


    方誌傑有些懊惱地起身去找老板結賬。


    那個一直玩手機的老板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瞅了一眼桌子那裏,從旁邊的幾個記賬單中挑出一張來:“十塊。”


    方誌傑掏出錢包付錢,在他找零錢的時候,老板忽然低聲開口了:“小兄弟,外地人?”


    “……來旅遊的。”


    “別那麽害羞啊小兄弟,旅遊是嗎?旅遊好啊,長見識。”老板笑嗬嗬地說著,“但是銅方鎮已經不怎麽出名了吧?這裏早就不辦旅遊業了,我知道的。來這裏的人基本不是出差就是鄉鎮政府的接待,真正的遊客基本不會來……畢竟這種發展成了半吊子的小城鎮哪裏都是對嗎?”


    這老板怎麽突然話多了起來?


    “我就是覺得去一個新地方還挺有意思的,沒想這麽多。”


    “好。這麽說吧,你吃飯的時候其實是在聽吧?想聽聽這裏有什麽消息?我跟你說,你這樣打聽是打聽不到的。”


    “我沒想打聽什麽……”方誌傑警覺的取出錢遞了過去。


    “好,好,不過,想知道什麽的話,就得晚上去羊角街石柱屋,啊,還有大概半個多小時,就天黑了吧。”老板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這個地方,隻有住得久了,才知道有多麽不同尋常啊。”


    方誌傑匆忙地走出了飯店。他總覺得這種送上門的情報會有問題,然而也不可否認這對於一籌莫展的他來說很有誘惑力。如果那個“白禮”已經開始了,那麽他這種沒什麽打探消息經驗的人恐怕隻能靠這種古怪的“情報”了。


    思考片刻之後,他找到一家出售廚房用品的店買了兩把刀,又去五金店搞到了兩盒釘子,做好準備之後便前往了那個所謂的羊角街。


    這是一條僻靜的小型街道,隻有雙車道,而且建築比較破舊,應該很有些年頭了。石柱屋是這條街上的一家古玩店,應該算是這裏外觀看上去最好的店鋪了,方誌傑在天黑的時候走了進去。店裏的人不多,看得出來很多人都在閑逛,他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卻沒有找到看上去類似是店員的人。


    他往裏麵走了走,穿過一條短廊,發現更裏麵的一個屋子裏有幾名穿著統一顏色褂子的人正在打掃,這間屋子裏什麽都沒有,隻有幾根石柱而已。方誌傑走進去低聲問了一句:“請問……”


    一個打掃的人抬起頭,嚇了方誌傑一跳。


    這個人的臉色蠟黃,瞳仁非常小,眼睛裏的大部分都是眼白。臉上的胡子雖然刮得很幹淨,卻在下巴的位置長著很多細小的肉瘤。方誌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這裏會有這樣的人。


    這時候,另外的人也都抬起頭,方誌傑感到寒毛直豎,這裏所有的打掃人員都是容貌古怪,甚至到了離奇地步。這些人不正常的眼睛盯著他,頓時讓他打起了退堂鼓。


    “抱歉,走、走錯了。”


    方誌傑也不想問了,說了一句就轉身,還沒等跑,就被人拉住了手肘。那個人的手上有很多汗,哪怕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一種黏黏糊糊的觸感。


    “你……走那邊。”


    方誌傑扭頭看了一眼,第一個抬頭的人用手指了指後麵,穿過石柱的房間側麵,有一個小門,是關起來的。但看這個人的意思,這扇門可以打開。


    “問什麽事,都……走那邊。”那人見方誌傑愣著,又說道。


    “哦……哦,謝謝。”方誌傑輕輕擺脫開這個古怪的人,剩下的又開始低下頭打掃了,這些人主要打掃的地方都是石柱周圍,無論怎麽看都非常奇怪。


    應該走?還是應該留下?方誌傑一咬牙,摸了摸背包側麵探出一小截的刀柄,邁步向那個小門走了過去。


    門後是一條向下的樓梯,越是往下,就越能聞到潮濕的泥土氣味。看起來樓梯是通往地下的,這令他感到更加不安,甚至有些後悔。隻有一條路的話,如果被堵死了不就完了?


    還沒等他胡思亂想結束,前麵就出現了一扇門,老舊但結實的木門,方誌傑看了看兩邊,有一根繩子,他伸手輕輕拽了兩下。大約兩三秒鍾之後,木門被人從裏麵打開,溫暖的燈光從裏麵照了出來。


    打開門的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她衝著方誌傑笑著揮了揮手,然後伸手比劃了一下裏麵,不過沒說任何話。方誌傑有些詫異地走了進去,發現屋子裏還有三個小孩,都是一樣好看的小家夥,不過相比於那個女孩,這三個孩子的問題很明顯——一個少了一隻手,一個走路一瘸一拐,一個左眼戴著黑色的眼罩。


    這些孩子……都是殘疾人?方誌傑將目光投向最後一個人,也是坐在書桌旁邊的一名老人。老人非常瘦,可以說瘦得皮包骨頭,一雙眼睛外凸,如同骷髏一樣的手上穩穩地握著一支筆,在一張白紙上慢慢地寫著字。


    “你是第一個。”少了一隻手的男孩蹲下身,從下方笑眯眯地看著方誌傑,“今天第一個。爺爺還在準備,不介意等等吧?”


    “呃……沒關係……”


    門在背後關上了,方誌傑陷入了一種迷茫感當中。這裏的情況實在過於令人費解,他想要仔細思考,卻覺得腦子有些遲鈍。


    過了也許很短的時間,老人放下了筆,轉過身,那雙眼睛瞪著方誌傑。


    “你有什麽事?”


    “我聽說……如果想知道銅方鎮的事情,就得到這裏來詢問。”方誌傑沒有想好說辭,便實話實說。


    “那要看是什麽事了。”老人慢慢點了點頭,“我這裏……也不能什麽都告訴你。”


    “我想知道白禮,還有這裏是不是已經被白禮所影響了!”


    方誌傑不假思索地說出了這句話,而在這句話之後,房間裏的燈光就瞬間熄滅了。


    【——上傳者,我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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