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省位於大商西北,占地極廣,甚至比之天子直轄的朝歌還要大上一半有餘,這樣遼闊的土地上,自古以來自然湧現了許許多多的人傑,建立了許許多多的世家。


    在太行,有“崇”姓的人不少,但是說到世家,指的卻隻有一個。


    那就是總領太行,節度一方的封疆大吏,大商四大侯爵之一的北伯侯崇侯虎所在的崇家。


    崇家的繁盛,可以說有崇侯虎的一份力,但也並非全部取決於他,當年夏亡商立,便有崇、周、薑、鄂這四家便起兵輔佐之功,殷王念這四家功高,各自劃歸一省之地,家主封侯,世襲罔替。


    分屬崇家的便是太行省,而太行省的省會更是被命名為“崇城市”,以彰其功。可以說,至少是在崇城市,崇家就是法,就是天。崇侯虎一句話,比殷辛的話還要有用的多。


    作為崇侯虎的獨子,隻要崇祟不作死的去造反叛國,北伯侯這個位置就遲早是他的,這叫祖宗法製,就算是殷辛也無權任免。


    在這種情況下,這場車禍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崇家不會允許未來的北伯侯為一個無權無勢的水果店老板抵命,至於法律——


    那算什麽?


    “那一天天氣很好,沒有雨,也沒有雪,甚至就連風也沒有多少,天高雲淡,陽光和煦。我跪在她的墓前,擺上一盤火紅的蘋果,那是我用打工賺的幹淨錢買來的。我也終於能把那句謝謝說出口了。”


    徐農的神色逐漸悲傷了起來。


    “五年了。”他說。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長的,當初的事情至今也難以忘懷,短的,從一個好勇鬥狠的少年活成了一個陰狠隱忍的青年。


    “當我費勁周折打聽到肇事者的身份之後,其實我已經絕望了,我一個死了都沒人去收屍的孤兒,拿什麽去和崇家這種龐然大物對抗?就算是拚著一死,隻怕連人家一根毛也無法撼動吧?就在跪在她的墓前哭泣的時候,一個叫張旻允的女人找到了我。”


    黎白風眯起了雙眼,因為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沒錯,就是那個張旻允。”徐農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點點頭承認道。


    “那個女人很可怕,明明年紀和我差不多大,但卻多智近妖。還沒等我開口說話,她就根據我的穿著、舉止分析出了我的身份,甚至將所有的事猜出了八九不離十。然後她問我,想不想報仇。”


    徐農的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我當然想了。”


    “她說,想要報仇就得聽她的安排,隻要按照她吩咐的做,遲早有一天會讓我親手殺了崇祟。當時我被她恐怖的分析能力所震驚,隱隱感覺到她或許真的能幫我報仇,再加上我別無他法,便答應了她。”


    “張旻允為什麽要幫你?”黎白風適時的打斷,問出了這個他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


    “不知道。”徐農緩緩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


    黎白風眉頭緊鎖,死死的盯著他,希望能看出點端倪來,但是不管怎麽看,這家夥都一副坦坦蕩蕩,不似作偽的樣子。他隻得擺擺手,無奈道:“好吧,你繼續。”


    “在她的安排下,我故意打架鬥毆,弄得自己聲名狼藉,然後轉入崇城市市立中學,也就是接近了……他的身邊。”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崇祟。


    “後來,我一點點的接近他,逐漸取得了他的信任,但是越是接觸,我越能發現他的強大,不光是在武技上碾壓我,更是掌握著一種所謂‘術法’的神異力量。但是我的心中並不絕望,因為知道,那個女人既然說了會讓我親手殺掉崇祟,那就是一定有辦法。”


    “所以,那個辦法就是我?”黎白風指了指自己,一臉的怪異。


    “那我就不知道了,一切我都是聽她的安排。”徐農搖頭道。


    “這麽聽話?你還真是忠心耿耿啊。”見他一問三不知,黎白風忍不住出言諷刺道。說完,他又適時的補上了一刀:“說一個弑上的人忠心耿耿,這感覺還真是有點微妙啊。”


    徐農眉頭一皺,雙手死死的攥住了身下的床單,手背上青筋暴起。


    見此,黎白風眉頭一挑,淡淡的說道:“哦?我說錯了?”


    徐農低著頭,手中的床單緊了緊,隨後又緩緩的鬆開,整個人像是泄了一口氣一般,肩膀耷拉了下去。他用一種低沉壓抑的聲音說道:


    “我從未在心中奉他為主,從始至終,我隻是為了報仇而已。”


    “哈?”黎白風突然失笑一聲,嘲諷道:“行了,你一個殺人凶手,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聞言,徐農猛然抬起頭,用一種野獸般凶猛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似是擇人欲噬。


    “怎麽?還不服氣?”


    黎白風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他緩緩的站起身來,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


    “啊,是不是應該這麽說,雖然你殺了自己的主子然後嫁禍給我,但是你這種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行為和堅毅隱忍不惜付出一切的決心深深的打動了我,讓我感動的幾乎要哭出來了?”


    “好感動啊,隻不過是多少年前的一隻蘋果,一直記到了現在,八年794次,多麽詳細而又沉重的數字啊,忍辱負重的在仇人手下聽命五年,臥薪嚐膽,多麽的不容易啊,每一個午夜夢回的夜晚,你是不是都被自己感動的涕泗橫流?”


    徐農的神色愈發的猙獰,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開什麽玩笑!”


    黎白風雙目圓瞪,陡然間發出一聲厲喝。


    “隻是為了這種理由,你就要為虎作倀!隻是為了這種理由,你就不惜做出這樣那樣殘忍的事來!隻是為了這樣,那些被你打傷打殘打死的人便不足惜,就算是他們的背後也有人為了他們傷心哭泣悲痛欲絕也無所謂!那和你有什麽關係!總之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公理與正義得到伸張,所以不管做怎麽都應該被原諒!不管有什麽犧牲都是應該的!”


    “開什麽玩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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