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請允許我這樣叫你。當你看到這張字條的時候,想必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使命。可惜,我是一個蹩腳的演員,用著不堪入目的演技,去換取你的真心。終於,我開始於心不忍,決定寫下這張字條,告訴你真相。”


    “我之前講的身世,有一部分是真,但自我被救出之後,便被賣到了青樓,終日陪酒作樂。在那個昏暗的地方,每日伴隨我的,便隻有惡心的銅臭和體臭,我失了做女人的尊嚴,更失了對這世間的寄望。可終於有一天,寄命師看中了我對生的絕望,於是殺掉了整個青樓的人,將我帶回了泯滅生門。”


    “為了報恩,我開始學習刀法,學習殺人。每一天麵對的,都是鮮血與死亡,可我已然習慣。那時便以為,或許這個世界,也就是這般樣子了……”


    “後來,我殺掉了所有同期的殺手,成為了泯滅生門最具天資的弟子。而就在這個時候,你出現了。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比我更優越的天賦。那個時候,我真的有些嫉妒你,因為你,我失了存在於泯滅生門的意義。也正因寄命師對你寄予了太多的厚望,所以才會讓我留在你的身邊,讓你絕情,讓你絕望,成為更加強大且純粹的劍者。”


    “為了回報寄命師,我便留在了你的身邊。可卻沒有想到,我在你的身邊,得到了難能可貴的情感。可你知道,感情對於殺手而言,有多麽的奢侈。所以不敢,更不能接受這份情誼。可對你,我卻也做不出取舍,狠不下心,絕不了情,便想著,和你歡度一日,便不再多想。可最終,我還是後悔了……若當初我們不曾相識,若我能絕情一點,至少你不會像如今這般痛徹心扉,你說對嗎……?”


    “既然情已經在心間落生,回避便成了徒勞。有情的也罷,無情的也好。情天已老,霜冷殘裘。你我之間,終究無緣再續,但即便如此,我也要讓你重獲自由,找到自我的心生……”


    “泯滅生門裏,有一柄上古神鋒,名為朱虹三歎。相傳,隻有真正絕情的人,方能得到它的認可。想要戰勝寄命師,非他不可。你一定要得到朱虹三歎,隻有如此,方能殺出重圍……陸千,是我負了你,望你在離開泯滅生門之後,能忘了情,忘了我……”


    …………………………


    意外得知的真相,意料之中的痛楚。夜魂沉默無言,可冷然的眼,卻鎖不住那血紅色的淚。


    “我該恨你嗎?或者說……我該原諒你嗎?”


    一聲聲追問,風沒有回答,空氣亦然。隻有滿腔痛楚,昏暗了前路,不知去向何方。


    他回到了蘇婉晴的身旁,抱起了她的身軀。此刻,時間變慢了,歲月變慢了,隻餘腦海中的空白,以及……前進的腳步!


    “曾經,你說白梅花代表著幸福,如今呢……?”


    已然無聲的樹林,隻餘落花,輕輕落地的聲響,耳邊,連自己的心跳聲也聽不到……


    象征幸福與希望的白梅花,沾在滿身血腥的人身上,成了滿目血煞災殃的紅梅意象。是不是有人一出生,便注定一生都得不到幸福?落花,沒有答案!


    一抔一抔,用生命豔色所譜下的瑰麗,在昏陽下,埋入黃土,隻剩一串銅鈴,在風中飄蕩著生命的餘音……


    “既然你選擇在此時此地,停下你的步伐,那吾成全你。微小的感動,留給所愛的人,偉大的情操,獻給陌生的他。仇恨、殺戮,被歌頌;恩義、情懷,被埋葬;這段漂流,獻給曾留心於這段故事的你……”


    看著黃土之下的人,一點點被掩埋,夜魂的心,好似在那一瞬間,便靜了下來。


    “接下來,便要奪劍,了卻泯滅生門的恩怨。”


    夜魂說著,走進了蘇婉晴所說的密室之中。隨即,一切都悄無聲息。


    ……………………


    三日後,是夜,泯滅生門。


    “夜魂遲遲未歸,想必是要突破血淚之眼和劍法的極限。在我的連番刺激之下,他的劍境,將會達到何種程度呢?”


    寄命師自言自語,可此時,一道飛書卻橫空而入,落入了寄命師的手中。


    “此時此刻,恨斷天涯一決。生死無怨,勝敗無尤。”


    “哈,他終於做到了嗎……?很好,這一日,終於到來了……”


    寄命師的臉上,帶著冰冷的笑容。無情中,帶著一抹扭曲的熾熱。


    隨即,寄命師右手一招,黑色古劍入手,飄然離去。


    …………………………


    冷風,冷墳,冷眼,冷冷的,是一股婉思流轉,說有情,情在鋒刃下滴血,說無情,人卻又有著莫名的心思。


    隨即,一道偉岸身影,破風而入,氣勢天降。


    前浪,後浪,打碎隻剩一片浮白。驚濤拍岸,冷風肅然。縱使千古梟雄,誰人聽不心茫?


    “你終於來了。”


    夜魂抱著一柄朱紅色的長劍,劍身潑紅似血,一絲絲煞氣流轉,猶如那冰冷的眼,勢要吞噬一切生命。


    “你變了,我在你的身上,已經看不到一絲殺機了。”


    寄命師的臉上,帶著冰冷的笑容,依舊看不到任何的感情。


    “這不是你所樂見的嗎?當我拋卻了那僅存的一點溫暖,你我之間,也就剩劍能訴說了。”


    “哈哈哈……”


    寄命師仰天狂笑,道:“這一天,早就在我的逾期之內了。當你劍道有成,並領悟血淚之眼真諦的一刻,也是你我師徒了卻的一刻。”


    “咱們是師徒嗎?”


    夜魂的臉上,帶著自嘲的笑容。


    “在這段漫長的歲月裏,我這麽疼你,難道不是嗎?”


    “你的愛,太殘酷。可你的殘酷,成就了我的覺悟。而我的覺悟,你……承受不起!來吧,多說無益,劍上留名,劍下留命,是我們唯一的結局!”


    抽劍的瞬間,紅光衝天。愛與殺,恨與殘,此刻已經無法作出分明。一個無情的人,一個絕情的人,將在今夜,生死一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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