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得很香。


    七點鍾醒來,媽媽已經做好了早飯。


    米小田高三補課,晚上回來的都晚。看到小豆在家隻是嫌棄兩人睡很擠。小豆起來的時候,她已經又上學去了。


    自從打胎的事情以後,姐妹倆一句話閑聊也沒有。


    下意識的和梁寅梁媛對比,雖然兄妹倆天天鬥嘴,但總比這樣不說話好多了吧。暗暗歎了口氣,米小豆就著家裏的小鹹菜喝了兩碗熱騰騰的小米粥。還吃了一個荷包蛋。


    熟悉的味道,讓她的身心都倍感滿足。


    小豆媽看著她愜意的樣子心情複雜。她以為小豆會需要一些時間來理解過去的事情。但她似乎很快的接受了事實。


    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女兒,還是假象呢。


    “你今天就走嗎?什麽時候?”小豆媽手足無措的看著米小豆,這些年積攢下的安慰無從說起,就像小心翼翼的準備了一場戰役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隻放了一槍,一切就結束了。


    “嗯?”米小豆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媽媽,“一會兒就走呀。東西我都收拾好了。”


    意料之中,但又疑似是一種逃避的姿勢。


    小豆媽猶豫了一會兒,“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呢?”


    米小豆認真的考慮了一下,“近期可能不回來啦。”


    小豆媽的臉上當即露出難過的表情。那種難過遠遠超過了兒行千裏母擔憂的程度。


    “媽,你別想多了。”米小豆多少領悟到一點,“我不是因為昨天說的事情才不回來。”


    直視母親疑惑的眼睛,米小豆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在嘴角緩緩的漾起一朵釋然的微笑,“真的不是。”


    “昨天你說的事情的確是有點不好接受。但是我以前不知道,不也過得好好的嗎?所以這些事情對我其實沒什麽影響。對我以後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知道就知道了,就這樣。”


    小豆媽愣愣的看著她將信將疑。


    “如果說一定要有什麽關係的話,”米小豆頓了頓,“看見你讓我知道坐以待斃沒有用。你沉默忍耐這麽多年,並不能證明你對了。如果我想證明自己是對的,我就不能像你一樣。”


    小豆媽似懂非懂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她不知道為什麽小豆把她的堅持定義為坐以待斃,對於她來說,她已經努力的在反抗。和心愛的人私奔是反抗,哪怕失去了愛人也要堅持是反抗,哪怕會死也不回去也是反抗。


    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我保持沉默是因為……”小豆媽本能的想為自己解釋點什麽,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會希望自己在孩子的心裏是個反麵的形象。


    “我知道。”米小豆顯然沒有體諒到母親的這種心情,她堅決果斷的拒絕了她的辯解。因為她知道,把她放在母親的立場,也許會做出一樣的決定。愛人很重要,家人也重要。為愛人報仇而報複家人,這並不是一個正義一個道理就可以擁有的勇氣。


    這就像她愛梁寅卻不能以犧牲家人作為代價。


    她打斷她,是不希望她在講述的過程中回憶那種煎熬和傷害。


    小豆媽怔了一下。


    “媽,你不用解釋,我都理解。”米小豆坦然的說,當她接受這些事情以後,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真的都理解。”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被這些事情打倒的。”


    “我隻會更努力更堅強。”


    .


    米小豆背著包走出家門的時候,笑著揮手。


    轉身掉了兩滴淚。


    多一滴也沒有。


    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掉下眼淚。


    因為她當時並不難過也不委屈,也沒有覺得有壓力或者害怕。那種莫名就好像沙子迷了眼睛,卻沒感覺到沙子在哪兒。


    小豆媽看著她的背影,一路看到她消失不見。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今天的小豆不一樣了。


    但她說不好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了。


    小豆以前就很懂事很堅強。


    也許是因為背影毫無留戀的消失在了視線裏。


    小豆媽抹了抹臉上的淚痕,也許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長大了。


    .


    回了學校,米小豆沒有馬上聯係趙寶寶。畢竟不是周末,大家都得去上課。上課時間聯係上也出不來。


    在圖書館了坐了一會兒,米小豆發現自己還是喜歡這個學校的。喜歡抬頭看見一排排的書櫃,喜歡專心致誌看書的同學。在這樣的氛圍裏,讓她有種馬上學習不進則退的急迫。


    直到下課的鈴聲響起來。


    熟悉的聲音穿過耳膜,“喂?”


    “寶寶,我在圖書館。”


    “你等著我。”


    通話比想象的還要簡短。


    而後米小豆心不在焉的看了三頁書。


    趙寶寶就已經氣喘籲籲的出現在她的麵前。


    “怎麽這麽快?”米小豆驚訝的看著她,當即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沒心沒肺。抿著唇有點尷尬。


    “不快能怎麽辦啊。”趙寶寶翻了個大白眼,將她的背包背在身上,“先出去吧,出去再說。”


    圖書館顯然不是個聊天說話的好地方。


    兩人埋著頭走出圖書館,然後繞到人少的操場上。


    “你還知道找我?我還以為你被人拐賣了呢。”趙寶寶嘴巴裏埋怨著,臉上卻是滿滿的擔憂,“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他們欺負你了?”


    “沒有。”米小豆看著她很感動也很想笑,這讓她想起她們曾經的模樣,“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想回來補補課啊,要不事情解決了,我課也跟不上了。這麽一折騰我會不會沒有獎學金了。”


    “這還用你說。”趙寶寶從自己的包裏拿出筆記,密密麻麻寫得十分詳細。又掏出了一個嶄新的錄音筆。輕輕的按一下,老師講課的聲音都清晰記錄了下來。


    米小豆驚訝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咱們先把東西放回去,然後再去吃飯。”不等她反應過來,趙寶寶想也沒想拉著她就往宿舍走。


    走到宿舍樓下,宿管阿姨正站在門口跟人說話。


    米小豆心裏像揣了隻兔子一樣七上八下。


    她現在已經被通知開除了,按照校規她肯定是沒有資格再住學校宿舍了的。宿管阿姨如果不放她進去,她也沒什麽可說。


    然而盡管她和宿管阿姨打了個照麵甚至眼神交匯了一下。


    卻並沒有被攔住。


    宿管阿姨還像讓路似的,將人拉到另一側。


    米小豆下意識的快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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