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腳像被釘在地上,手指捏起了布的一角,慢慢地掀開……


    猝然受到外部的驚擾,白布下的人下意識狂拽白布。不過明魅的動作比對方快,底下的人本能地蜷縮一團。當看清楚了麵前的人時,明魅不由無聲苦笑,她果然,是有惹禍的本質。


    程夫人唇色泛白,下巴歪斜,兩隻眼睛往外翻,耳朵走到了腦後麵,整張臉至脖頸根部的表麵皮膚幹枯,如同老樹幹掛在了身體上麵。


    視黑暗如白晝,這是不是一種病呢?明魅無奈地搖頭,打算反身離去的霎那,一隻腳被程夫人死死地捉住了,從觸碰的地方迅速傳來一股冰冷。明魅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也太像恐怖故事了。


    “你都看見了,是不是?”


    雖然是問句,但程夫人的口吻卻十分篤定。


    見明魅沉默,程夫人歎了一口氣,“我丈夫說過的,隻要在黑暗中能看見我這樣子,就狠狠地抓住不放。我本來以為他說的隻是安慰我的話,沒想到,你真的可以看見我。”說到這裏,難掩激動之情。


    明魅身子都有點僵了,嘴巴癟了癟,“難道你要一直這樣抓住我嗎?”她才不要做活體標本,太可怕了。


    “你掙紮不掉的,嗬嗬。”


    程夫人的話頓時讓明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還看到程夫人一麵抓住她的腳,一麵慢慢地站了起來。連站起來,她的手竟然還能夠維持抓她腳的姿勢。這是怎麽做到的?明魅再一看,明白了。原來程夫人的手臂居然是可以伸縮的,就像那些機械伸縮杆一樣。


    明魅硬著頭皮,忍啊忍,可就是無法忍下豎起來的雞皮疙瘩,“那你想要做什麽?”


    “先幫我找到白靜。”


    白天的時候,白靜撇下程薑一個人跑了,也許現在連程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所以……讓她一個外人找,能找到嗎?


    “你、你找她、幹、幹什麽?”


    說這話的時候,明魅就忍不住哆嗦了。因為,程夫人一麵跟自己說話,一麵很享受地在她腿上摩挲。但是,她竟然無法擺脫程夫人的掌控,這才是明魅現在內心最最恐怖的事情。


    程夫人笑得幽深,“皮膚不錯,果然是臉部醜,從腳底往上開始,就會越來越水嫩、越來越光滑。那死鬼,果真沒有騙我……嗬嗬。”


    “你、你,你要再不放手,我、我就不幫你找學姐了!”明魅幾欲被她摸得暈倒。


    程夫人沒理會她,兀自笑逐顏開地繼續撫摸,“跟絲綢一樣的質感,嘖嘖……”


    明魅本想大聲呼救,哪怕是吵醒程薑也好,可是現在,她隻來得及暈倒。


    被多年的噩夢驚醒過來,又出了一身冷汗。白煆看表,已快淩晨12點了。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他有點懊惱怎麽今晚居然忘記睡覺關機。本想忽視,在瞟到來顯姓名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煆,就知道你還沒睡了,好久沒有聯係,既然睡不著,要不出來喝一杯?”剛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二郎熟悉的聲音。


    白煆沉默,二郎就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問心旁邊的酒吧,不見不散!”


    相比二郎愉悅的聲調,白煆顯得越發沉鬱,維持接電話的姿勢許久,才終於從床上離開。


    到停車庫把車開出來,在路上兜了幾個大圈,卻怎麽也不想去問心。隻要涉及問心,心裏的那份沉澱就會變得更加沉重。因為當年的噩夢,二郎是他的唯一見證……


    那頭二郎顯然是等急了,又打電話來催。白煆沒接,二郎就鍥而不舍,白煆沉默良久才接電話,“喂……”


    “到哪了?我已經在那裏等你了。”


    “抱歉,公司突然有點事,要趕回去加班。”白煆說完,不等二郎說話就掛掉了電話。抬眸看向四周,霓虹閃爍連成了一片片的不夜海洋,白煆忽然想起那晚驅車去山裏找明魅的事,心中最硬的地方不覺變得有點柔軟。那個率真的醜女人,偷看自己洗臉居然還以為他沒發現,真是搞笑……


    車子不知不覺開到了程夫人家樓下。


    鬼使神差,居然關掉了音響、車燈,讓整個人很好地隱藏在黑暗之中。但是,白煆的心情卻像是在探險,感覺刺激,還有點暗爽。該死的醜女人,居然放著他好好的房子不住,偏要踏上程夫人的賊船。


    在程夫人把她拖出門時,明魅就已經醒了,但是,那惡心的感覺卻怎麽都揮之不去,幹脆幹嘔。


    程夫人也不著急,翹著手站在旁邊等,還眉眼帶笑。明魅捂著胃,眼角的餘光瞥見程夫人的容貌已跟平常一樣了。她繼續嘔,還拿手指頭去摳喉嚨,吐得嘴巴都苦了。


    “好了,吐也吐過了,該走了。”程夫人也不嫌棄她剛吐過,手又來挽她。


    被觸碰的感覺,就好像全身爬滿了蟑螂。明魅好想再次暈厥,被程夫人識破,“別想再耍什麽花樣,不然我隻好摟著你了。”


    摟?


    明魅幾乎沒有魂飛魄散,光是摸,就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還摟?可惜她現在竟然沒有能力甩開對方,也再吐不出來,更連暈都暈不了。


    “打、打個商量,我、我、我幫你找學姐,你、你、你別再碰、碰我了,行、行嗎?”兩個人拉拉扯扯出了樓,明魅結舌、打顫不已。


    程夫人卻是萬般享受,好像剛剛桑拿出來,周身舒暢,好笑地看著明魅,“這怎麽行?你要是趁機跑了我怎麽辦?乖乖地跟我走,別耍花樣。”最後那句話,程夫人聲音嚴肅得像把人突然推進冰窟窿裏去。


    明魅極力掙紮,程夫人卻像牛皮糖,怎麽都甩不脫。


    神啊救救我吧……


    明魅忍不住仰頭,淚眼望蒼天。程夫人照舊看戲一樣唇角勾笑,扯著她往停車場方向走去。


    被扯著拖了兩三步,明魅就喊道:“鞋、鞋!我鞋掉了!”為什麽現在要是淩晨以後、半夜三更呢?為什麽這裏廣場那麽大,還有噴泉,就是偏偏沒有半個路人呢?誰來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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