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啊。”白煆一邊挑歌,一邊露出你不是知道嗎的表情。


    音樂響起,每個音符都處理得那樣幹淨、優雅,使人心平氣和。


    聽了一陣,白煆忽然側頭,“睡著了?”


    明魅半眯雙眼,頭靠在副駕駛座上,神情帶了幾分慵懶,連聲音也像受到感染,變得有點懶洋洋:“沒有——想不到你會喜歡古琴。”


    “你喜歡?”


    這首曲子大概創作於十一二年前,當時到c城參加青少年古琴比賽,一舉入圍前三甲。後經評委與觀眾的投票推選,《明月懷遠》位居第三。有專家評定,從意境、技藝和原創上來說,此曲本應奪魁。隻是作為青少年,評委們認為其意境過於抒情,流淌著淡淡的疼痛感,以及隻有大人才要背負的厚重感,反而令那優雅、平和的優點失去了顏色,因而最終隻能屈居第三的位置。


    為什麽白煆這裏會有?她不得而知,隻淡淡的應道:“嗯。”


    車子徐徐停在一個大型購物中心旁邊,白煆問道:“在車裏等我,還是一起?”


    “你知道我腳多少碼數?”明魅瞪眼,總覺麵前的白煆笑容詭異。


    當然知道,昨晚,為了摒除程夫人捉她腳的不良感覺,讓她安心睡了,自己也好睡下,她的小腿以下,都被他撫摸遍了。


    “不知道,還是一起吧。”白煆搖頭,嘴角含笑,給她打開車門。


    人流從四麵八方湧向這座大型購物中心,白煆忽然笑得燦爛。就這樣牽著她走進去,大家的反應一定十分有趣吧?


    已經邁開一步,又停了。白煆回頭,正與明魅幾乎相撞在了一起。


    幸好,明魅反應快,往後仰了一下。


    她仰頭瞪他,走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回身?


    白煆去車裏翻找,好像沒有找到他想找的東西,感覺到他還挺沮喪的,明魅站在旁邊,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陸陸續續經過的行人,看她的醜與他的俊時,前麵恨不得自挖雙眼省得晚上回去做惡夢;後麵恨不得替代明魅撲倒白煆……毫不掩飾的各種眼神,像探照燈,像激光,來來回回刮著明魅。


    她終於後知後覺,想要找個東西擋一下。


    還是反應太慢了,“啊,醜八怪!巫婆!壞人!”


    一個玩具槍朝她臉上扔來。


    這卻難不倒明魅,伸手一抓,玩具槍躺在了手心上。


    孩子一看扔東西沒嚇走醜八怪,還讓人搶走了玩具,就想自己搶回來。


    明魅卻是麵露微笑,微微彎下腰來,打算等孩子過來,就把玩具槍還他。


    孩子露怯,緊抿嘴唇,稚嫩的表情煞是可愛。於是明魅笑得更加和藹,目光充滿了鼓勵。盡管如此,在孩子的眼裏,明魅還是麵目非常非常可怕的壞人。


    孩子的媽媽衝出來,往回拽自家孩子。


    她眼神充滿戒備,隻打量了一下明魅,就明顯地縮了下身子。


    這是人受到驚嚇後,身體會有的一個本能反應。明魅神色略微黯然,笑容淡去三分。


    “蠢豬啊你!”孩子的媽媽一麵罵孩子,一麵頻頻回頭偷看明魅,“不要了,還要幹什麽!你個賠錢貨,整天都不讓我省心,當你媽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孩子起先哭聲很小,想必是被媽媽打了,一下子洪亮起來。牽動明魅的心也是微微一痛,於是皺眉。她能聽到孩子的哭訴充斥著整個購物廣場的上空,“媽媽,你不疼我了,不愛我了,嗚嗚……”孩子掙脫媽媽的手,朝馬路衝去。


    明魅的眼一下子睜大,馬路車水龍馬的景象出現在眼簾。明明這裏根本看不到大馬路的。


    孩子衝向了大馬路,呼嘯的車飛來……


    明魅渾身開始發抖,因為不太明顯,連自己都沒意識到。


    突然身上微微一重,明魅一下被驚醒。


    白煆找來找去,沒找到什麽可以好好擋住明魅的容貌,索性脫了外套,兜到她頭上。


    孩子、馬路、呼嘯的車聲、刺眼的車燈……全都一下子消失掉。


    “怎麽了?”白煆盯著明魅的龍貓眼,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就像被抽走了一部分力氣。


    剛才孩子扔東西,他在車裏沒注意到,而且明魅處理得很快,等他出來,明魅已經是現在這副樣子。


    霓虹燈閃爍在兩人的身上,此時,明魅已經感覺不到路人注目的刺骨。她,認出那孩子了。是她在帝國大廈旁邊救下的孩子,差一點被車撞倒的孩子。


    “寶林!”


    尖銳的叫聲來自一個母親心底絕望的本能哀號,但是,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隔著許多障礙物,明魅不但聽得一清二楚,眼前也展現得一清二楚。


    孩子的爸爸——被帝國大廈解雇了的曾經的白組長——他也來了,身邊陪著一個打扮妖冶的女子。


    孩子就這樣死於車輪底下,白組長也懵了,雙膝突然無力,砰一聲撞到堅硬的水泥地板上。


    周圍車聲喧嚷,聚攏來的人群將事發地點圍了個水泄不通。看到家長沒有反應,隻是麵對著那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小小生命發懵,除了紛紛拍照錄視頻的人們,還是有路人好心,打電話幫他們叫來了交警,又打通了120急救的電話。


    白煆疑惑不解於明魅現在的狀況,她目光發直,不是盯著自己犯花癡那種,而是像根本沒有看到站在她麵前的自己一樣。


    媽媽終於反應過來,撲向那名打扮妖冶的女子。撞見前任,女子正要抽身離開,沒想到前任突然發難,長發被扯,露出光溜溜的腦袋。


    美女一秒鍾變尼姑,連忙拿包包護頭,衝進了人群。


    媽媽偷襲成功,卻也因此虛脫,一下子栽倒地上。


    痛失孩子的哀號聲使周圍人群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推向另一個新的高潮。老公偷小三,老婆爭不過小三,孩子反而還賠了進去。前任對個渣一樣的老公執迷不悟,真是女人的恥辱,小三小四是常態,自己要看開,孩子最無辜,守著孩子好好過日子不挺好嗎?現在怎麽樣?不作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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