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一個小男生,有什麽好羨慕的!


    氣氛瞬間變得好尷尬,明魅能感覺到張璧抱自己的力度放溫柔了。她若有所悟地想道:該不會是因為服務生的眼神,所以他的表現欲增強了?


    明魅迷迷糊糊的,卻很高興自己終於有了突破。張璧抱著自己,與自己在觸碰呢!可是,她的身體竟然沒有產生不適感。難道,這種奇怪的毛病還挑人來犯的嗎?


    “醒醒,不能睡!”


    張璧突然用力晃她,她才遲緩地意識到:嗯?剛才自己又神遊去了嗎?


    她卻不知,她的身體在惡化,張璧此刻的瞳仁裏已染上驚慌。明魅,別睡!但明魅卻越來越困。


    張璧按電梯按了半天電梯卻沒開門,隻好抱著明魅從樓梯裏跑下去。他手裏抱著一個人,卻好像兩手空空,腳步如飛,那些躲在樓梯裏吞雲吐霧躲懶的人,隻覺得眼前有黑影晃過去,根本來不及反應,更沒有想到去躲閃,樓梯裏卻又恢複如常了。


    張璧一麵飛奔,一麵不斷反複呼喊她:“別睡!”


    那聲音聽著像從遙遠的天邊傳來,明魅強撐著神智,喃喃地回應道:“可是我好困……”


    “困也不能睡!”


    張璧凶狠的語氣讓明魅心中一暖,卻也一驚。


    她明白那意思,自己睡過去以後,恐怕就再也醒不來了。


    “那你說點什麽,讓我提提神……”她唇角微勾,已經初見光滑的臉頰上染了一團紅暈。那紅暈不是自然的白裏透紅,倒像熟透的紅番茄,有點觸目驚心。


    “好,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住著一個……”張璧打開越野車的門,小心翼翼把明魅安置到副駕駛位,替她係好安全帶。


    明魅虛弱地笑道:“你講的故事太老套啦,換一個。”


    張璧看她還能笑得出來,從出門前就開始惴惴不安的心,稍稍放鬆下來。他朝她展顏微笑,竟在她那對小小的龍貓眼瞳仁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是那樣清晰,令他心底微顫,似有一股極強的電流掠過心田。於是,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你快說呀……”


    見明魅催促自己的同時卻把眼睛合上,又要睡了,差點忘記說話的張璧立刻醒過神來,“好,你別睡,我開始講了——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他還沒講完,就聽明魅噗嗤一聲笑了,還打斷他,說:“不要啦,不要聽這個……”


    明魅這麽一笑,臉頰上的紅暈又深了幾分。那紅豔豔的肌膚吹彈可破,仿佛能掐出水來。但這水,將會是血淋淋的血水……


    張璧一麵發動車子,一麵清了清嗓子,“咳咳,好,我說另外一個故事,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這次他還沒有說完,明魅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兩邊胳膊還一顫一顫的,他也忍不住心情好了起來。


    明魅笑得氣都喘不過來,開始輕咳。


    知道她現在神智清醒了,張璧心裏微微鬆了一口氣,但卻故意板起臉,表示自己自己處於生氣的前奏狀態,她用很認真的口吻問道:“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講故事?”


    明魅咳得厲害,隻是猛點頭,算是回應了他的話。她心裏想道:張璧說故事真是古板得緊,都說了讓他換一個故事,結果……他每次都說一樣的故事。但是她每一次都忍不住發笑。


    看明魅好不容易緩過來,張璧又清了清嗓子,“好,那你保證這次不笑、不打斷我,我才說。”


    明魅憋笑憋得辛苦,渾身的疼痛卻在不知不覺中減輕許多,隻是這時她全然意識不到,如同忘記了一般。


    張璧一本正經的模樣還真是挺酷的,她嗬嗬笑著,努力地使自己恢複平常狀態,一本正經地朝張璧頷首,甚至還舉起了右手,一副指天發誓的樣子,保證自己不會再笑場。張璧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好,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如果毀約——”張璧側頭看過來,帥氣的臉上閃過一絲促狹。而明魅太累、太辛苦,沒留意到,隻是覺得這樣的張璧,讓人完全想象不出他是一個刑警,一個刻板冷酷的刑警。這樣的張璧,如同冬日裏的暖陽;這樣的張璧,讓她又有了與死神奮戰的勇氣與毅力。


    她忽然想道:要是能夠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可惜,她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張璧是謎一樣的男人,像風刮過滿樹桃花,吹落滿地落英繽紛,卻又無情地離開,沒有蹤跡,沒有形影,就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而能夠在短暫的一生當中,與他相遇,這是多麽寶貴的事!


    死之前,一定要告訴張璧,自己有好多話想要告訴他。明魅心道。如果就這麽睡了過去,再也醒不過來,那麽,她就沒有告白的機會了。這一刻,明魅聽到自己的心髒在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她很想張嘴就來一句:“張璧,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希望他能夠用認真、嚴肅的態度,來傾聽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但是,那些話卻反反複複囤在肚子裏,讓她難受,反而感覺不到來自身體上的疼痛了。


    最後,一貫的理智打敗了一時的感性,戰爭毫無懸念。雖然思緒百轉千回,可時間卻是轉瞬之間,緊跟張璧話音的落下,她脫口而出道:


    “如果毀約,我就隨你處置……”


    得到了這句話,張璧滿意了,把視線調回車子前行的方向。而明魅則避過他的視線,偷偷抹掉了剛剛從嘴角溢出來的血。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住著一個小和尚——”


    有了前車之鑒,張璧說到這裏時,下意識注意了一下明魅。明魅微笑著,臉上的紅暈擴散到了脖頸上。她的神情很安詳,極用心地在聽他講故事。


    她果然沒有再用笑語打斷自己,張璧覺得心裏微甜微甜的,眼裏也忍不住溢出笑意來,接著說道:“小和尚和老和尚搭夥過日子。有一天,廟門前來了一個小女孩,小和尚摸了小女孩的頭,說:‘你的頭光溜溜的,來給我做個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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