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在遠山的食堂裏吃。同樣是三菜一湯,但菜色、搭配早已變樣。明魅排隊時,就有同事抱怨夥食差。老員工直接說明魅在時管得挺好,現在換了個管後勤的,每天隻知道給上麵擦鞋、溜須拍馬,處處克扣大家的夥食經費。


    明魅不禁露出無奈的笑。如果因為換了一個人,公司夥食就變差,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公司本身存在問題。


    飯吃到一半,突然一個人闖進來。光聽那急促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氣聲,明魅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出了什麽事。


    “跳、跳了!”


    飯堂裏原來的電視機壞了,沒有放映,飯堂裏顯得特別安靜,大家都老老實實地坐著吃飯,所以這一聲失控的尖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許多員工都沒有反應過來,少數幾個則抓住那名情緒失控的員工詢問,“什麽跳了?”


    那名員工嘴裏嘟嘟囔囔,但大家都能夠聽清楚他帶著哭腔。


    明魅飯也顧不上吃,往飯堂出口趕,“帶我去。”


    那名員工剛才不管別的同事怎麽搖都沒反應,聽到明魅的聲音,就如同中了魔,掙開同事的手,追出去前麵帶路。


    遠山樓頂,一個男子吊兒郎當坐在上麵,一手拎著啤酒,一手撐著冰冷的建築,兩腳懸空,俯視地麵。他的屁股隻要稍微往外挪一點點,掉下來是分分鍾的事情。


    明魅趕到時,樓底下已站了一群人,對著樓頂指指點點。有人勸上麵的人想開點,也有人說他***,還有人不斷搖頭。


    等看清楚那人的長相,明魅嚇了一跳。竟是品質部經理。


    衝上樓頂,經理像腦後長眼,警告道:“別過來!”


    明魅立刻止步,“在這裏喝酒合適嗎?”


    “嗬嗬,我現在還需要考慮這個問題嗎?”


    經理挪了挪屁股,扭頭來看明魅,“我有恐高症你知不知道?”


    明魅搖頭,“經理,你不會是因為……我沒寫檢討你就要玩跳樓吧?你這樣也太沒意思了。”經理哼了一聲,扭回頭去繼續喝酒。明魅見他情緒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激動,嚐試性道:“經理,我也想喝酒,我陪你吧。”


    “沒看到嗎?”經理舉了舉手裏的酒瓶,“沒帶你的!想喝?自己弄去。”


    “我弄就我弄,”明魅佯裝撤退,“啊,經理,一瓶太少了,要不要幫你帶幾瓶上來?”


    似乎覺得這主意不錯,經理點了點頭,打出酒嗝,“呃,那就、帶幾瓶上來吧!”


    眼角的餘光已經瞥見救援隊到了,也選好了營救的位置,明魅趕緊說,“那行,你在這裏等我,別動,千萬別動!”經理卻笑了,扭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明魅。


    趁著這個機會,救援隊員撲過去把他拽了過來。


    明魅鬆了一口氣。


    而一聲尖叫突然傳來。


    聲音讓人感覺恐懼、不安。


    明魅第一個反應過來,朝發聲處飛奔。卻看到一副令人啼笑皆非的畫麵——兩個同事,一個躺在地上打滾,另一個啊啊的尖叫。打滾的見把女的嚇著了,連忙坐起身來安慰,“寶貝,別緊張,我剛剛隻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


    不是跳樓自殺,隻是恰巧撩妹的跟玩跳樓的在時間上湊巧先後相連了。明魅搖搖頭,轉身時與救援隊相遇,簡單解釋了情況,大家聽了都有些哭笑不得。


    虛驚一場,到底也把品質部經理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但品質部貴重物品仍然沒有下落,所以,明魅被新任人事經理叫了過去,好好地教育了一番。明魅自然不服,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座機響了。人事經理看了一眼明魅,拿起了聽筒。


    掛斷電話後,人事經理就攤牌了,“知道剛才誰打來的嗎?大股東!問跳樓怎麽回事,東西丟了怎麽回事。跳樓我先不跟你說,先講貴重物品,監控已經調出來了,你也看看。”


    人事經理一麵說,一麵把麵前的手提調個個,畫麵裏隻有明魅一個呆在品質部辦公室。這個事實說明:明魅有作案的嫌疑。


    明魅表示無語。這麽明顯的栽贓,人事經理難道看不出來嗎?


    人事經理看她沒話可說,繼續數落道:“你看你,既然給了你那麽好的機會,到品質部鍛煉鍛煉,就應該好好珍惜才對,怎麽就……唉,還有剛才,是你逼得經理想不開搞到要跳樓自殺的吧?事後後悔了,就放下手頭工作,跑出來湊熱鬧,不管不顧的,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麽嗎?這就叫做不、負、責、任!”


    人事經理每說一句,就用手指重重敲擊桌麵。桌子是合金材料,輕輕磕碰都很大聲了,被他那麽樣來,感覺頭頂上的天花都被震到隨時想掉落。


    明魅企圖辯解,“我那不是去湊熱鬧,我是去救人!而且我也把經理救回來了不是嗎?”


    怎知人事經理的臉皮是銅牆鐵壁的材質,臉拉下來,哼道:“那是你的本職工作嗎?你要搞搞清楚!你現在是什麽職位、什麽身份!知不知道被你橫插一杠,才真正差點導致整個營救行動失敗?”


    “人命關天,是人命重要還是本職工作重要?”明魅據理力爭,可惜人事經理的耳朵設置精良,完全沒有被她擾亂到一絲半點。


    “行了,我也不想跟你廢話。你被辭退了!”人事經理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甩到桌麵上,撲起的風讓明魅的劉海狂舞了瞬間。


    不知不覺,頭發又長長了不少。


    被人事經理那樣噴,明魅想到的竟是她的頭發。


    信封很薄,裏麵要麽躺著一張支票,上麵寫著體麵的數字;要麽,就是一封辭退信。拿著這封辭退信,就可以到財務部領辭退金。多麽可笑!自己重返遠山才第二天,就被人辭退了。


    見她拿了信,坐在椅子裏的人事經理背往後靠了靠,“你也不要在心裏麵怪任何人,隻能怪你自己,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


    這個提示,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明魅冷漠地看了一眼人事經理,拎著信封出來。


    門外候著若幹個同事,聽門的習慣還在延續著啊。明魅心裏冷冷一笑,回座位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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