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火掃她一眼,對她的心理活動了如指掌,雙手抱胸冷笑道:“怎麽?我就不能有家,不能有親人了?”


    明魅抿了抿唇,果然,自己對豔火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了解,“我不是這意思。”


    豔火輕輕哼了一聲,鼻子微微往上翹起,走到旁邊立著的書櫃,抬手按動機關,用一種決定一隻螞蟻生死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找我什麽目的——想要救張璧?隻有你死,他才可以活。”


    “你說什麽?”明魅瞳孔一縮,掌心中滲出汗來。


    豔火麵前現出一個入口,裏麵漆黑一片,一股濃鬱的藥水味直撲過來。她偏頭打了一個噴嚏,扭過頭去看明魅,眼神中全是冷漠的笑意。


    “他沒告訴你嗎?”豔火開燈,入口光亮投來,她走進去,忽然回頭看明魅,一看明魅那眼神,就知道,張璧果然瞞得死緊。她勾唇而笑,口吻不無嘲諷意味,“嗬,他對你果然不同。好,既然他不想讓你知道,我就偏偏不讓他如願。”


    進去後,明魅就發現了裏邊的空間極大,像集體健身房。隻是這裏沒有健身器材,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大型機器、設備,外觀清一色的都是純白,連燈光也是光線柔和的白熾光。曾經在聖光精神病院實驗室見到的機器人,每一款都出現在這裏,見到她們,發出嗚嗚的叫聲。


    那是機器人哭泣的聲音。


    明魅感覺心髒像被人捏住了,渾身上下不自在。但她隻是沉默著,跟在豔火後麵。在穿行了一條大約五百米的甬道後,穿著十五公分高的高跟鞋的豔火終於停了下來。


    前方辦公室隔間,進去後,嗚咽聲完全聽不到了。然而明魅已然汗流浹背。豔火回身掃她一眼,她立刻明白豔火的心理活動——看自己出糗,豔火很享受。


    兩人坐下後,豔火從底下掏出一瓶酒。明魅看著她那無關緊要的行為,真想上前,一掌把酒瓶砸爛,然後抬起右腳擱到桌麵上,霸氣十足,要求說正事。可她明白,現在自己有求於人,如果不能滿足豔火看自己出糗的惡趣味,恐怕此行的目的就要落空。


    為了張璧,她忍。


    果然,豔火臉上滿滿的就是“我就是要拖,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她吃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酒,那動作要多優雅有多優雅,簡直堪比古代貴女在皇帝麵前宴飲。


    連著磨了小半個鍾頭,明魅始終沉默地坐在她對麵,豔火也終於覺得無趣,才自己繞回主題上來。


    “張璧從五千年後穿越而來,這事你已經知道,我就不多說了。他來的那天,你在帝國大廈門前遇到車禍那天,他身上有一件重要東西,摔到你身上來了。”


    仔細回想當日,那時發生了日全食,白天黑如夜晚,她為了救那個小孩,撞了車,自己出車禍死了。後來,張璧還對自己說過一句話:“那天,是對我十分重要的一天。我遇見了車禍的你,那個時候,你傷得很重,醫生說你已經沒得救了。”


    難道,就是因為張璧的物件落在她的身上,因此才令自己起死回生的?


    “什麽東西摔到我身上?是對他挺要緊的東西嗎?”明魅頓時緊張起來。


    “當然要緊,是像人類的生命一樣寶貴的東西。怎麽說呢?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就是,人類創造了機器人,那機器人吃什麽來維持他們的生命呢?人類是食物,機器人當然是能量。”


    明魅點點頭,“這麽說,他的能量現在在我身上?隻要我把能量還給他,就能救他了是嗎?”


    豔火也不反駁,隻是盯著明魅,“你有犧牲精神我知道,不過你要以為單純把能量還回去就完事,那他也不至於等到今天還對你守口如瓶。”


    “你的意思,隻要我還回去,我就會死。而張璧他不願意傷害任何人。”


    豔火哼了一聲。


    明魅站起身,“怎麽把能量取出來?”她眼神很平靜,可是卻令人感到震撼。


    “你真讓我刮目相看,這麽多年了,這一點你還真是一點改變都沒有。”豔火放下酒杯,領著明魅和小藍朝實驗室走去,“設備早就準備好了,你什麽時候來,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麵前一批設備,與屋頂齊平,顯然構造時,就是與房屋建築一同設計的。


    豔火示意明魅站到一個設備裏麵,然後“嘭!”的把門關上。


    明魅頓時覺得呼吸不順暢,調整了一陣,才算適應這個小小空間。她麵前有透明玻璃,豔火正通過那裏與她對視。周圍輕微的摩擦聲傳來,好像很多人同時在交頭接耳。忽然頭頂上的小喇叭傳來豔火的聲音,“你現在是在機器人身體裏麵,隻要我按下手裏的開關,”她看到豔火朝自己晃了晃手上的遙控器,“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可不想你最後來怨我。”


    既然是張璧的東西,歸還他也分屬天經地義,哪怕她自己會賠上性命。


    明魅毫不猶豫道:“按吧,我不後悔。”


    可是豔火卻朝她晃了晃手中的遙控器,唇角那一抹嘲笑在她看來是那樣觸目驚心。果然,豔火開炮了:“你確定?小藍也會同時犧牲掉哦。”


    明魅一愣,隻見小藍被豔火抓在手上,正奮力掙紮。她急忙捶打入口,可是門紋絲不動,她的手卻流出血來,“不是我一個就可以了嗎?小藍是無辜的!你怎麽可以對一個孩子下手?”


    可惜無論她怎樣大喊大叫,都無濟於事了。


    她看到豔火把小藍放下,不知道對小藍說什麽,然後,就看到小藍乖乖進入另一個機器人身體裏,她再也看不到了。


    頭頂上傳來豔火冷酷的聲音,“你一個人上路豈不是很孤單?我讓小藍陪你,也算對得起我們做朋友的情義。再說,你如果死了,留下小藍,你就忍心嗎?她還那麽小,還不是人類,被發現了送去實驗室,分分鍾都有可能做小白鼠的。”


    豔火說得頭頭是道,明魅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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