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向來覺得白煆與明魅才是絕配,對這個麵相冷酷的年輕人,絲毫好感都無,此刻被如此無禮對待,就更是心生厭惡了。他抬手,揮退了緊張得要去喊保安過來的護士,很淡定的回應道:“不錯,病人前段時間流過產。”


    “你、說、什、麽?”冰暴終究放開了劉醫生,腳步踉蹌離開了病房。


    走了也好。


    明魅鬆出一口氣。經過這麽一碾台階,有關冰暴不愉快的記憶便回來了。那孩子是她和冰暴的,可惜,卻流產了。流產的原因,還是因為冰暴劈腿,瞞著她跟自己的閨蜜豔火好上了,然後,她又被豔火給涮了一把。這賬自己起初不打算算,現在記起來,卻也懶得算,隻求分了,分個了無牽掛。


    劉醫生朝出神的明魅笑眯眯邀功道:“怎麽樣?我打發得好吧?”


    明魅忍俊不禁,點點頭。


    “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頭呢!”


    “什麽驚喜?”一看劉醫生的表情,就知道有什麽事情又瞞著自己了,明魅也忍不住好奇了。


    劉醫生嗬嗬笑著,走到病房門口,對外麵喊了一聲,“還躲著呢?剛才是誰說著急上火要人命的?”


    誰啊?


    明魅忍不住伸長了脖子。


    沒有讓她等太久,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了。


    那人英俊的臉上笑容可掬,手上捧著一盆綠油油的植物,款款步入病房——不是白煆是誰?


    明魅瞪著他那笑臉,一時間無法挪眼。直到突然聽見旁邊傳來白葉吃吃的笑聲,她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竟失神,犯了花癡了。一抹紅霞悄然爬上她的麵頰。


    白葉將果籃給她放到桌上,非常識趣地沒有趁機取笑她。不過,她擠眉弄眼的模樣,無疑就是那意思了。明魅惡狠狠瞪了她一下,心裏卻是十分高興和溫暖的,她故意將白煆忽略了,拉過白葉的手——不能和人發生觸碰是壞毛病,所以,她要爭取更多機會來,嚐試邁出關鍵的一步,而白葉是女生,先把她當小白鼠再適合不過。


    “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被明魅這個大病號直接忽略,白煆一點都不生氣,還認為這是明魅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表現。試想啊,他要是客人的話,明魅不得對自己客客氣氣了嗎?


    白煆心裏美滋滋的,拿起蘋果洗了,就站邊上削蘋果。還是旁邊病人家屬看不過去,給他端來把椅子,請他坐下,直誇他懂得疼老婆。


    白煆一聽“老婆”二字,更加甜到了腳趾頭,說:“阿姨,您吃水果嗎?我給您削個蘋果?”


    話雖是這麽說的,可他手上正削的蘋果,卻萬萬沒有要往外遞的意思。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啊!快給你老婆吃吧,她不是才剛剛流產不久嗎?營養和貼身照顧,一樣都馬虎不得。我跟你講啊,年輕人……”後邊吧啦吧啦的營養食譜說,白煆都聽不見了,他的內心就隻停留在兩個字上麵——流產。


    明魅流產了?


    這件事就瞞著他一個人了?


    不過,他看了看正和白葉聊得開心的明魅,什麽都沒有多說。


    “洗個手,吃蘋果。”


    明魅剛想拒絕白煆,但是白葉已經熱情地給她打來水,笑嗬嗬地不讓她起來,“你可是大病號,乖乖躺床上就行,洗手什麽的,讓我來伺候你吧?”說時,還擠眉弄眼的,頻頻給明魅遞眼色。


    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那眼色是什麽意思——給白煆機會補償唄?


    可是,流產又不是白煆造成的,憑什麽讓他來買單?


    這件事說到底都是她一個人的私事,盡管把白葉當好朋友看待,可她眼下並不想說。再看白煆,沒有像冰暴那樣,一聽說自己流產掉頭就走,而是默默地守在旁邊,安靜得像個悶葫蘆,她竟有些過意不去。


    見明魅伸手把手裏的蘋果拿過去,輕輕地啃了一口,白煆提著的心也慢慢回到了肚子裏。這種感覺好神奇,以前他從來沒有體驗過。他靜靜地看著明魅,想要說的話,在心裏糾纏良久,最後,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如果她想告訴他,她就會自己說出來。可如果她不願說,即使他問到了答案,那味道也不是本來的味道。


    已經好久沒有吃過蘋果,每啃一口,上麵就印一點紅印,還覺得胃裏隱隱難受起來。可是礙於有白葉在旁邊盯著,明魅隻好當完成作業一樣,勉力為之。


    白葉沒有看出端倪,可白煆卻是看出來了。那幾年他在國外混,因為吃不慣國外的食物,什麽幾成熟的,犯過胃病,所以知道明魅不舒服,就把蘋果拿了回來,又把白葉打發走。


    “我還有事,忙完再來看你。”白葉適時告退,臨走前,湊到明魅耳畔低語,“抓、住、機、會。”


    明魅臉頰莫名一熱。


    接下來,是一長段時間的沉默。


    可是氣氛並不尷尬。


    白煆坐下來,掏出隨身攜帶的畫本,唰唰唰畫畫。明魅躺在病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思亂想。這兩人同框,那畫麵極溫馨。旁邊病床上的小病號趁看護人不在,悄悄地拿出手機,給他倆來了一張。


    手機沒有靜音,“哢嚓”的響動引起明魅無意識的注意。


    那小女孩以為偷拍被抓了個現行,漲紅了臉。


    但明魅隻是眸光掠過她的臉,就又繼續胡思亂想了起來。


    虛驚一場,小女孩偷偷捂嘴樂。她的媽媽進來,先是被這笑容驚到,然後眼裏閃了淚花,“我的寶貝,我的寶貝,你終於會笑了……”


    白煆明魅二人才從各自的世界裏走出來,不約而同朝小女孩媽媽望過去。對方略顯抱歉地笑了笑,解釋道:“打擾到兩位了,真不好意思。我的孩子得了怪病,醫生說短期內如果沒有起效,就要轉到大醫院去……”說著就歎氣,“大醫院雖說好,可是以我們現在的條件,哪裏有錢治病?”


    明魅耐心聽著,偶爾點頭,“嗯,你家孩子的病我也聽醫生介紹過,不難治,總會好的。讓她多笑笑就好。”說著,卻見剛才躲進被窩的小女孩看,正偷偷地探出兩隻眼睛來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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