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冰暴他們有備而來,明魅心頭一凜,慢慢握住拳頭。但不過一秒鍾,便又鬆開雙拳。


    她於香案前站定,仰頭與冰暴等人的目光對上,氣沉丹田道:“忘憂香,是我們明家村用來抹除記憶的香料,就是剛才分發給各位的香。通過吸入肺腑,影響人體大腦記憶。人類大腦由140多億個神經元組成繁複的神經網絡,忘憂香,正是對這些神經元進行幹擾、控製,從而達到抹除記憶的效果……”


    明魅沉沉的嗓音還在繼續,白葉和一些意誌力較弱者已開始犯困,對於明家村和明魅的印象,也正在從清晰變模糊。


    隔著防毒麵具,無法看清冰暴等人的表情。唯有白煆,就那麽安靜地站在原地,麵容露出倦態,卻始終努力維持微笑麵對自己。明魅又一次捏起拳頭。她明白,這笑容意味的是什麽,白煆在與她做告別。


    忘記你很容易,放下卻很難。


    她讀懂了他的意思。然後聽見周圍朝她驚叫的聲音。


    她竟然心頭熱血上湧,嘴角吐出血沫。


    這還隻是前期的準備工作,真正抹除記憶還需要更多工序。幾個村人已分別八個方位站定,為她護法掠陣。他們手持兩人高的青銅杖,手之舞之,杖頭一下一下擊打到地上,震得地麵像發生了餘震。伴隨著擊打青銅杖,由這八個村人率領著明家村村人,嗚哩啊啦,唱起了童謠。


    歌聲之中,白葉眼前空蒙一片,最先倒地,沉沉睡去。自有村人上來,抬去安頓。


    古老村莊往往最多神神叨叨,冰暴雖然對忘憂香半信半疑,但還是沒有解下防毒麵具。豔火等跟隨者自然唯其馬首是瞻,還對明魅所說嗤之以鼻。


    就燒了個香,聞了幾下,這就讓人失憶了?那是不是可以用來開發忘情水,放到市場上去出售,肯定賺大發的,明家村至於窩在閉塞的山野,縫刮風下雨還要上房修瓦?


    那頭明魅卻在童謠起時,慢慢闔上雙眼。


    童謠耳熟能詳,又喚醒了她更多的記憶,和父母姐姐弟弟一起生活的場景,紛至遝來,也越來越清晰。


    八位護法掠陣的村人見她神情從緊繃變了舒緩,都是心頭一喜。起效了!


    冰暴已派出機器人,“嗖嗖嗖”伸長三四米長的腿,跨過明魅,手一伸,就把內經的書冊卷走了。變故太快,村人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內經就落入冰暴囊中。


    忘了疼痛的豔火還坐在地上,卻因此得意洋洋。


    冰暴一經得手,立即下令撤退,自己更是一馬當先。


    “等等我啊,阿暴!”


    眼見冰暴撇下自己不管,豔火也顧不得手指上的疼痛,咬牙爬起來。很快就追上隊伍押後的機器人,頤指氣使道:“愣著幹嘛,還不快背我?!”


    前麵的機器人連忙繞回來拉押後的同伴,“大boss沒發話,自己走吧。”


    嘿?反了天了還!


    豔火正要發怒,押後的機器人警惕地瞪她,“要是把潰爛傳染過來,能量就有可能無法匯聚了。”


    最多是回不了家,把她撇下給明家村任由宰割,自己的小命才是事大!當下,豔火眼眸一沉,拚力一搏,直撲那機器人後腳。


    那機器人萬沒想到豔火會有此招,一腳甩開豔火前,腳後跟處的電源動力已為豔火控製。機器人饒是兩三米高的身軀,也忍不住顫抖了。他扭頭俯視時,正看到豔火幽幽的狠笑。


    見豔火控製電源動力,製服了自己的同伴,還讓同伴痛苦地抽搐,其他機器人都嚇得白了眼睛。他們的眼睛與常人不同,從明魅處奪來內經時起,就突變成碗口大,眼白占三分之一,眼仁三分之二。


    修理了那機器人後,豔火被其背上,舒舒服服靠在那機器人身後,還掃了一眼嚇白了眼的機器人們。兩三米高的機器人垂著腦袋,沒精打采地跟在冰暴後麵走。


    聽動靜不對,白煆早已睜了眼。迎麵正撞見明魅的眼神,他立刻渾身一震。


    她的雙瞳藍幽幽的,正像海藍寶的色澤。


    白煆呆了一呆,站在那裏沒動。


    明魅卻朝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握住自己的手,白煆還沒來得及歡喜於她的改變,就有一股溫熱從明魅的手傳導過來。他渾身又是一震,因為這速度太快了,竟讓他很快汗流浹背。


    想起自己馬上就要被明魅抹除記憶,這手握得還真是又歡喜又害怕,白煆本能地想撒手,然而,兩個人的手卻像黏住了,根本分不開。


    一連掙紮了幾回,兩人的手沒辦法分開。他就放棄地想道:就這樣在一起也好啊,好過失去記憶。


    明魅閉緊雙眼,對冰暴攜族中內經撤退一事暫且置之不理。一旦分心,不但白煆那段記憶抹除不淨,而且還會因此落下病根,嚴重的甚至喪失自理能力。


    村人已組隊操近道前往攔截冰暴,等她這邊催眠並抹除了白煆的記憶,冰暴被攔下、內經已有下落的消息也傳了回來。


    白煆昏迷不醒,被安置出村去了。明魅直接虛脫,憑一口氣撐著,幾日後才悠悠醒轉。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內經和冰暴的最新進展。


    冰暴被困仙人坑,轉了三天的山,還沒有從裏麵走出來。不過今天早上仙人坑有異象,上空祥雲籠罩,並有異響。異響傳到村裏,跟地震似的。好多老人都說,那是天神表態了。


    “那內經呢?”明魅手枕著頭,微眯著眼睛躺在床上沒起來。眼下她實在沒力氣,臥床估計還要十天半個月,元氣才能恢複。


    “東東已經聞著味道過去,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


    東東,真是一頭帥犬,不枉她馴養多年。明魅心中滿意,囑咐村人,“一有消息,不論大小,立刻通知我。”


    “明白!”村人領著其他犬,匆匆跑去仙人坑外圍。


    冰暴並非誤入仙人坑,這個地方他早就勘探好,作為撤退的其中一條路線。而且仙人坑,他還有另外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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