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魅心中一喜,看看時間不多,就道:“比賽開始之前,你們兩個隊伍,分別想一個隊名,一個口號。”然後跟計分的人說,隊名夠勁爆的加十分,口號夠勁爆的再加十分。而沒有隊名也沒有口號的,要扣兩分。


    這樣一來,兩方人馬來勁了。


    他們很快打響口號,譬如火爆隊、猛虎隊什麽的,都出來了。


    明魅心中倒有一個隊名,但忍住沒說,隻是微笑旁觀。成為領導,視角不同,要考慮的也不一樣了。以前如果有話會不吐不快,現在,她改變了。因為,這些人才是主角。而成就這些主角,才是她目前和接下來要努力去做的事。


    先上場的是火爆隊,代表正方。一辯手虎背熊腰,短袖下兩條手臂上盡是黑乎乎的體毛。明魅知他平日幹活表現出來的盡是力量,卻不知現在擔當一辯,會給大家帶來的是驚嚇還是驚喜?


    一辯手開始做正方陳詞,但聽他吐字清晰、字正腔圓,跟外形形成巨大的反差。


    聽著他的陳詞,反方隊伍就忍不住在那邊笑,偶爾手指撞擊桌麵,發出“嗑咳”聲。幸好反方一辯手如臨大敵,擰著眉頭認真應對,否則接下來,反方說不定要先落後一步。


    正方隊伍則一直憋笑,“吃吃”聲還是鑽進了大家的耳朵裏。


    一辯手完全不受幹擾,兩手捧著手稿,認認真真陳詞作結。


    不久後,整個辦公室隻有一辯手的聲音。


    明魅不由欣慰淺笑。


    “我方一辯陳詞完畢,謝謝大家!”


    一辯手向主席位鞠躬,周遭想起熱烈的掌聲。他抬起頭來時,明魅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湧起的淚光。她朝他微微頷首,微笑鼓勵,他眼角上的淚珠就滾落了下來。


    之後正反兩方唇槍舌戰、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望著正反兩方爭得麵紅耳赤,這畫麵,令明魅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大學時代。那時候,她那般青澀、內向,沒有勇氣參加辯論隊,但她卻一直非常羨慕他們。那熱火朝天的辯論賽畫麵,那青春飛揚,朝氣蓬勃,令人回味。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第三局。


    明魅派員工安排外賣,外賣以太晚不安全為由推掉,她就決定親自去跑一趟。


    外頭黑漆漆的,除了公司這裏有孤零零一小塊光,整個創意園都陷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明魅望了一眼外麵,又看了一眼進行辯論賽的員工們。上次連累白煆替她擋子彈,使得明魅心中有了陰影,不再像以前那樣,對黑夜無所畏懼。


    她走到公司外麵,喧囂的聲音也被關進了裏麵。


    站在外麵,透過玻璃看進去,她的員工們興奮得紛紛站起來,手舞足蹈,臉上洋溢著歡笑。有的更是站上桌凳,為參賽選手加油鼓勁。


    明魅便朝創意園門外方向而去。


    白煆看到明魅悄悄退出,匆匆交代了幾句,扔下辯論賽就走。


    “哎,這人怎麽這樣?!”辯論賽現場起初有點亂,因為裁判走了。


    然而,比賽還在繼續,所有人都參與其中,灑下了他們的熱情與心血,就不能半途而廢。但那幾個少數人怎麽會甘心?此時就趁機搗亂,慫恿大家散場。


    一些人聽從,朝公司門口且退且散。


    一些人原地猶豫,耳畔響起不久前明魅說過的話。沒有一顆堅定執著的心,不配留在春生。他們好像做不到吧,於是,垂頭歎氣,期待天上的餡餅掉下來時,砸到自己頭上。


    還有一些人,簡單、粗暴、見效快。


    滾!


    那幾個少數人自討沒趣,轉而繼續尋找新的空隙。有的去攛掇猶豫的人,有的則把目標鎖定在辯論隊成員的身上。


    而參賽的正反兩方隊員,殺得正酣,即使被那幾個少數人用手肘捅到,拽著走了一兩步,也很快自己回來,順便把那搗亂的人推到一邊,嘴裏一路辯駁,絲毫未曾放鬆。


    再說明魅與白煆兩人,一前一後,往外麵黑漆漆的世界裏走去。


    保安大叔見到明魅,就知道她是來找自己借電動車,“哎,借吧!”他待在自己座位上,連腦袋都懶得動一下。


    明魅道聲多謝,開著電動車,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有了上回的整肅,創意園周邊的治安已經加強。


    一路上,沒有聽到古怪的鳥叫聲,也沒有可疑的黑影亂竄。


    但路過上次有路障的地方,明魅還是鬼使神差停了1下來,甚至彎腰檢查路況。


    當然什麽都沒有。


    獨自行在黑夜的路上,明魅思緒不斷。她心裏一直有個疑問,白煆當時怎麽會想到挺身而上,替自己擋子彈?


    想問,但是還沒有問出口。


    怎麽問呢?


    說你怎麽那麽傻,用身體來擋子彈?


    說你疼不疼?


    想想,子彈穿著身體過去,多痛!


    肯定是太痛了,白煆的身體才會出於自保,選擇不記得這一段。


    那畢竟是痛苦的回憶。


    子彈雖然被取了出來,但白煆也變成過植物人。


    黑乎乎的路上,隻有她電動車上的電筒光。


    蜿蜒盤旋在山腳下的路,看起來好像永遠沒有盡頭。而黑壓壓的山影,仿佛都幻化成了怪獸,張牙舞爪而又無聲地朝她壓來。


    白煆中彈倒地的畫麵,與這一隻隻黑色的怪獸,重疊在腦海,擾亂了她的心緒。


    太瘮人了,明魅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可是,一想到公司有那麽多人沒吃晚飯,就投入到辯論賽裏,就深吸了一口氣,暗暗說了一句,“來吧,我不怕你們……”


    可實際上還是怕,一顆心是飄著的,沒有辦法落地。


    明魅清了清嗓門,眼睛直勾勾地瞅著那些黑色的怪獸,哆嗦著唱了一句: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嗓音幹巴巴的,好像得了重感冒沒好透。


    明魅不滿意,又清了清嗓門: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丫,又香又甜人人誇……”


    這次就好多了,自己聽著,感覺像回到了明家村,回到了當年漫山遍野唱著歌兒玩耍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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