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走雀飛,人走茶涼,這本是世間最尋常不過的事。


    無爭山莊才開門三日,莊主原隨雲就又離開了無爭山莊。原隨雲隻是留下了一個消息,八月十五前會趕回來。可今天已經八月初三了。


    此時此刻,無爭山莊除了一些仆人客人也就僅剩下西門吹雪和金花婆婆兩人了。金花婆婆對於這個在江湖上僅有少許名聲,但修為、智慧鈞深不可測的西門吹雪心中非常好奇。像這樣的人物,為何以前很少在江湖上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呢???


    江湖,就是一個充斥著販夫走卒,達官貴人的世界。所謂的販夫走卒那便是一些沒有實力沒有金錢,窮困潦倒的江湖人,至於達官貴人,則是一些有錢,有實力,有名望的人。當然還有一種人介於販夫走卒和達官貴人間,他們在江湖上可以用兩個字來加以稱呼:“隱士!”


    隱於江湖,名聲不顯,或名聲以達九天之上,但江湖並不知其長相、身世,他的一切都隱匿在迷霧中。這種人隨時可以揚名立萬,但這種人隨時可以隱沒於天下的人是江湖上最厲害的一種人。


    在金花婆婆眼中西門吹雪就是這種人。


    “老身在江湖上行走也有十幾二十年了,以前怎麽從未聽說過西門吹雪這個名字呢??”金花婆婆望著坐在樹下的西門吹雪,蒼聲道。


    西門吹雪盤膝而坐,劍放在雙膝上,緊閉雙眸,並沒有理睬金花婆婆可言肯定可言否定的話。他和身後的樹和這個世界似乎已經糅成一體,不可分割。


    江湖上,金花婆婆可大大有名。在世人眼中金花婆婆不但武藝超群得可怕,而且生有一支毒舌,言語間就可以將對手氣得半死。昔年武當七俠之一的俞岱岩和金花婆婆大戰,金花婆婆便以犀利的毒舌將俞岱岩氣得吐血,繼而不戰自敗。因此在江湖上也流傳了一句名言,遇上金花婆婆,快刀斬亂麻,倘若不立刻決戰,那就旋身逃離。


    江湖上,金花婆婆可是一位非常不討喜的人物。


    她見西門吹雪不言語,她冷哼了一聲:“原以為生有葉孤城氣質的西門吹雪有幾分膽識,可以向葉孤城一樣向老身拔劍動手,哼,沒有想到這氣質到像的葉孤城的人,膽子竟然就像一個老鼠一樣。當日難怪也就不敢在原隨雲麵前殺人取命。”


    不得不說,這番話卻是毒舌至極。在江湖上無論哪個高手聽到這話,心中縱然寬宏大量也得生出三分真火。倘若碰上武藝高強的青年,那恐怕早已經向著金花婆婆出手了。


    但西門吹雪沒有,他盤膝而臥,身子動都沒有動,似乎金花婆婆的話,他沒有聽到一樣。又似乎以無言的行動告訴金花婆婆自己就是一個膽小如鼠之輩。


    此刻,望著不動如山的西門吹雪,金花婆婆也生出一絲謹慎。“英雄帖上的人果真名不虛傳。”金花婆婆暗歎了一生。她在江湖上打滾也有十多年,可謂是一位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人了。因此他不會想著一些愚蠢的青年人一樣就認為西門吹雪不說話就等於西門吹雪就是一個任意欺辱之輩。恰恰相反,她心中生出一種非常森冷的寒意。


    當年他也在一個身上感覺到那股可怕的寒意。


    當年葉孤城向他出手了,但並非如他所言出劍,而是流露出了一絲氣息。僅僅那一絲氣質,金花婆婆終生難忘,眼前這個人身上就有葉孤城身上那股可怕的氣勢。“不動如山,動如雷霆。”


    倘若西門吹雪動了,那動得就不是嘴皮子,而是手中的劍。西門吹雪的劍有多麽厲害金花婆婆不想知道。正如原隨雲有多麽厲害,金花婆婆也不想知道,因此那樣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她不想付出那個代價。


    此刻,金花婆婆不由想起了原隨雲。今日清晨原隨雲就已經離開了無爭山莊。想起來金花婆婆都感覺好笑,原隨雲離開無爭山莊,他並沒有將無爭山莊交給自己身邊最為親近的管家,也沒有交給近半年來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李小花,而是將無爭山莊交給她和西門吹雪。


    現在他都還記得原隨雲那句話。


    “我有事出去一趟,無爭山莊就交給兩位了。”


    西門吹雪愣了愣神,回了句:“它是我的了?”


    原隨雲也非常幹脆的回了一句:“倘若西門兄願意,也未嚐不可。”而後旋即看了金花婆婆一眼:“當然,您也一樣。”說完,原隨雲就轉身離開了無爭山莊。


    這一次,他沒有帶任何人,一個人,一匹馬,離開了無爭山莊。


    金花婆婆拄著拐杖,向著遠去走去,倘若可以她永遠也不想再和西門吹雪呆在一起了。這個人太危險了,和葉孤城一樣危險。


    “我暫時不希望有人死在無爭山莊,當然那人願意的話,我也成全。”金花婆婆走了百步,聲音傳了過來。


    金花婆婆身軀一震,汗已經冒出來了。剛才她感覺自己在死神麵前晃過了一遭。


    金花婆婆不是傻子,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因此她非常清楚西門吹雪的意思是什麽。她不回答也回答不了西門吹雪的問題。此時此刻,她怎麽可能有野心奪下無爭山莊呢???


    少女小花佇立在一處無爭山莊的製高點,她淡淡的望著無爭山莊一切,腰間還是一柄竹劍。竹劍沒有出鞘。剛才金花婆婆和西門吹雪兩人對話交流李小花都看在眼裏,她沒有任何輕舉妄動。


    按照道理說她離西門吹雪,金花婆婆至少有千米來遠,因此她不可能聽清楚兩人的對話,但她確實知道兩人對話。記得在半年前起原隨雲就開始培養她學習唇語。


    原隨雲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話:“你可以將無爭山莊當做牧場,牧場中的人就是獵物。”


    李小花問了一句:“什麽標準的人才是獵物?”


    原隨雲摸著李小花的頭,微笑道:“你想殺的人就是獵物。”


    李小花沉默不言語,而原隨雲也就離開了。


    此刻的李小花已經成長起來了,他就如同一隻行走在黑暗中的蝙蝠,她將自己的陰影在悄無聲息中投射到了無爭山莊。總有一天,李小花的陰影將籠罩住無爭山莊,李小花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無爭山莊的人都是獵物,獵物。”李小花喃喃自語。


    小街,青石地。


    一間房簷低矮的客棧。


    客棧門口有一個叫花子,凡是有叫花子的地方客棧的客人一定不會很多。這間客棧符合這個道理,客人果真不是很多,而是非常非常的少,簡直就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客棧情景。


    “嘎吱嘎吱!”


    聲音綿長,帶著蒼涼,一位年過古稀的老人拄著拐杖踉踉蹌蹌走了出來,他右手上揚,橫在眉毛上,似乎在聚集光線,他那渾濁的眸子視線投向遠方。


    這是一條非常狹窄也非常古老的青石路。從這裏走出去,大約要走上五百米,才是非常繁華的街道,哪裏的房屋非常高聳,牆上也塗抹有朱漆。哪裏和自己簡直就是兩個世界,這裏是地獄,哪裏就是天堂。


    老人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他深深歎了口氣:“好幾天都沒有生意了。”聲音中帶著無窮的哀愁。


    老人的聲音本身就不那麽健康,說完這句話後,老人就連續咳嗽了幾聲。八月以至,已經步入了秋季了,秋高氣爽,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季節,但也隻是對於年輕人來說的。對人老人來說,特別是對於身體本就不好的老人來說,一年四季總沒有好季節,上天似乎在和他們作對一樣。


    老人走進了門,緩緩關門。


    一匹快馬飛馳,五百米距離,轉眼而至。


    那人一個縱身非常輕飄飄下馬,姿勢非常瀟灑。


    鏗,一柄劍抵住了正在關閉的房門,那人說道:“老人家開門,我想住店!”


    老人望著眼前這個俊朗的年輕人,麵色頓時激動起來,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繼續問道:“您真的要住店嗎?”


    青年人皺了皺眉:“住店。”


    老人連忙打開房門,這一瞬間,老人似乎化作了一個年輕人,手腳也不複剛才在老態,整個人似乎在一瞬間年輕了十多歲一樣。


    老人半弓著身,回頭望著跟隨在他身後的青年,問道:“公子,您吃飯了沒?”


    青年道:“你這裏有飯菜嗎?”


    “有有有!老朽別的倒不行,飯菜是一把高手,當年老朽可是煙雨樓的禦廚呀。”說道這裏,老人明顯有幾分得意,臉色也紅潤了許多。


    煙雨樓,青年知道,吳中有兩大著名酒樓,煙雨樓、醉仙樓。青年對於吳中有些了解,曾經也恰巧在煙雨樓吃過飯,因此也知道。


    青年點頭道:“嗯,那來幾分你拿手的菜吧。”


    老人問道:“是送到您房間還是您在下麵吃?”此刻老人已經停下來了,他從口袋中拿出一把鎖,打開了房門。


    青年走了進去,道:“弄好了叫我,我下來。”


    老人恭敬站在門口,一錠銀子遞給了老人,門砰的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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