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過,暮色降臨。


    沒有人敢喘氣,所有的人都把心提了起來!


    壓抑,壓力!空氣被這兩個人的壓力壓成了壓抑,即將破碎!


    空氣稀薄,所有的人都實在忍不住想跑。這裏簡直就是修羅地獄!


    沒開戰此處竟然已經變成了地獄!


    上官金虹突然發現自己站的實在是太累了,他用盡全力把全身都包裹住,生怕留下一絲的破綻。


    而孫老爺子全身都放鬆著,他雖然不動,但卻絕不消耗體力。而全身破綻也就是沒有破綻,所以上官金虹更不敢動。他知道自己越是包裹的嚴實,就越容易露出破綻。


    這時候,上官金虹竟然開始懷念荊無命。


    如果荊無命站在他身旁,孫老頭絕不敢這麽站著,而他自己也絕不會這麽累。他現在才發現失去了荊無命,自己是多麽的不習慣,竟然要扮演兩個角色!


    “你的天機棒呢?”上官金虹仔細的大量著老人,他的手裏隻有一隻旱煙袋。當他這句話脫口的時候,他就已經後悔!


    無論孫老頭怎麽回答,他都已經失去了先機。


    “哪還有天機棒,早被我弄丟了。現在歲數大了,至於丟哪都忘了。”孫老爺子笑著說道。


    李**心裏一緊,他忽然很是擔心這個老人,老人這一句話至少可以死一次。


    上官金虹的眼睛收縮,他的目光飄向雲端,仿佛在尋找孫老頭失去的天機棒。


    “你的環呢?”孫老爺子也跟著笑道。“莫非也跟我似的,糊塗著就丟了?你的記心應該沒有這麽差吧。”


    上官金虹傲氣淩雲,高聲喝道:“環在心中!”


    “手中無環,心中有環?”


    上官金虹驕傲的說道:“七年前我已經無環!”


    這正是巔峰!武學標尺的巔峰!


    有的人進入返璞歸真就感覺武功大成,殊不知真正邁入巔峰就是手中無環,心中有環!


    正因為你看不到,才是最可怕的!看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恐怖的!它沒有招,沒有式。完全在心中,隨心所欲,隨欲而發!


    人心!最難測的便是人心!


    天下武功皆有破,唯快不破!而人心更難破,你根本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更快!或許不是因為它的招式快,而是它變的更快!


    在這一瞬間,上官金虹目中的光輝,似已將老人壓倒。


    李尋.歡的手裏已經沁出了汗水,他的心已經提了起來,他忽然發覺自己被壓的根本喘不過氣來!


    這已是“仙佛”的境界!


    別人不懂,李尋.歡卻懂得的。所以他不由的對老人竟然有一絲的失望。


    “佩服!”老人笑道。


    “你懂?”上官金虹急忙追問道,他的目光如電般射入老人的眼睛。


    看到老人嘲笑之意,他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他本不該多這麽一句嘴,這一句話讓剛奪回一點的主動權又讓給了老人!


    老人笑哈哈道:“妙滲造化,無環無我。無跡可尋,無堅不摧。”


    上官金虹沒有想到老人會回答,他仿佛又奪回了一絲主動,急忙脫口而出:“你果然懂!”


    老人竟然點起了旱煙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就吐出一個煙圈。


    上官金虹如同被人突然甩手打了一個耳光般,生疼。他的臉抽搐一下,同時握緊了雙拳。


    空氣沒有爆裂,竟然開始沸騰!


    每個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這一戰沒有打,就已經如此驚心動魄!一旦交手,必定如同山洪暴發!


    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生怕錯過任何一處!


    他的目光緊緊的看著老人的旱煙袋,結果他還是失望了。


    老人的雙腳如同兩根柱子,而他兩隻手搭在煙袋上,如同兩根橋墩搭起一道無堅不摧的橋梁!


    要想擊碎橋梁,首先就必須打碎它的橋墩。但要想打碎橋墩,就必須弄斷它的柱子,但是如果弄斷它的柱子,橋梁還是倒不了,因為有橋墩。這柱子看似和橋梁沒有關係,卻仿佛有條繩子牽著。


    越看,上官金虹發現的就越多,他的心跳動的就越厲害!


    如同柱子斷了,那麽橋梁就會倒塌!這倒塌肯定如同山洪暴發,而自己站在橋下,最終砸向的還是自己!


    他忽然感覺自己已經敗了,他隻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敗的如此之快!


    隻因為上官飛!


    他忽然發覺自己的心已經亂!


    這個時候,他更懷念荊無命!如果荊無命在此,他的心絕不會亂!


    那種默契,震懾,都隨著荊無命的離去而變的蒼白,單薄!


    他現在才發現荊無命對自己是多麽的重要!


    他本以為有了鐵溫候後,就不需要荊無命!武功容易學,更容易提高。但是這種默契卻不是一朝一夕練出來的。


    孫小紅這時候居然開口說道:“爺爺,這手中無環,心中有環真是無堅不摧,無跡可尋嗎?”


    孫老爺子又吧唧了一口煙袋,微笑道:“其實還差一點。”


    孫小紅看似天真的問道:“差一點?這一點是多少?”


    孫老爺子道:“至少十萬八千裏。”


    孫小紅驚訝的說道:“十萬八千裏,這麽遠啊?”


    這兩個人如同說書,一個問,一個答。


    李尋.歡忽然笑了,他忽然發現這個姑娘問的每一句話都妙的可怕。


    孫老爺子接著說道:“真的巔峰是手中無環,心中也無環!但上官金虹卻不能做到。”


    上官金虹的心即將吐血,他頭上的冷汗已經跌了出來。他現在發現,自己寸步難行。自己如同一條蛇,而老人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打向自己的七寸。


    “你怎麽知道我做不到?大言不慚!“上官金虹的聲音冷的發抖!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麵具被解掉,渾身會這麽冷。


    “欲!因為你心裏有欲!欲即是環,環既是欲。”老人答道。


    孫小紅道:“欲怎麽是環?”


    老人答道:“他的環就是為了滿足他的欲、望,他太想得到這個欲、望,而這個欲,望越是強烈。欲、望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所以環也被他定在心中。”


    孫小紅道:“他的欲、望是什麽?”


    老人答道:“皇圖!他想讓世上所有的人都怕他,就如同怕皇帝一樣。他在謀圖天下的無上權力,見到他,就如同見到了皇帝。所以他不知道什麽是失去,抓的最緊的東西,往往會失去,但他卻又害怕失去,所以抓的就越緊!既然放不下,拋不開,又怎麽可能手中無環,心中也無環呢?”


    少女道:“聽了你老人家的話,我倒忽然想起一個故事來了。”


    老人道:“哦?”


    少女道:“禪宗傳道時,五祖口念佛揭: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不使留塵埃’。這已經是很高深的佛理了。”


    老人道:“這道理正如‘環即是我,我即是環’,要練到這一步,已不容易。”


    少女道:“但六袒惠能說的更妙:‘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落塵埃。’所以他才承繼了禪宗的道統。”


    老人道:“不錯,這才真正是禪宗的妙諦,到了這一步,才真正是仙佛的境界。”


    少女道:“這麽說來,我學的真諦,豈非和禪宗一樣?”


    老人道:“普天之下,萬事萬物,到了巔峰時,道理本就全差不多。”


    少女道:“所以無論做什麽事,都要做到‘無人無毯,物我兩忘,時,才能真正到達化境,到達巔峰。”


    老人道:“正是如此。”


    少女歎了口氣,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


    李**此刻才知道老人的天機棒到底丟在了何處。


    在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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