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鬱鬱蔥蔥的葡萄田裏,雷奧沿著溝壑正向西方狂奔,作為一名有著嚴謹道德標準的普魯士人,見死不救是最大的罪過,死後是要受到審判的。


    “自私自利的中國人,傳言果然沒有說錯他們,這群拋棄了道德的劣等民族,就應該走向墳場……”


    雷奧望著遠方燃燒的天空,想起那些被烈火包圍的無助孤兒,再想想那些中國人猶豫的表情,他就好象吞下一盆炭火一樣,五內俱焚。


    這位自由撰稿人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新軍訓練的樹林是距離火場最近的區域,隻要這些中國人願意,他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火場,甚至比漢堡的救火隊還要快。


    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們卻退縮了,為了那個什麽狗屁的首相,難道說一個人的安危就能夠淩駕在一群人之上嗎?帝國真是昏了頭,居然跟這些人糾葛在一起。


    雷奧拚命的狂奔,他幾乎榨幹了自己身體所有的力量,不一會的功夫他就已經氣喘籲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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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他隻是一名伏案寫字的文人,身體素質本來就很差,五公裏越野對於他來說就算跑下來也要了老命了。


    果然,才跑出兩千多米,他腳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一下子撲到了葡萄架子上,堅硬的藤蔓劃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膚,額頭上鮮血止不住的流。


    “雷奧!怎麽樣了?你受傷了?”約納斯衝過來把他攙扶起來。


    “我好恨啊,我恨我自己怎麽這麽沒用……”雷奧捂著額頭上的傷口,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


    約納斯也被雷奧的情緒給感染了,可是著急、憤怒又有什麽用,在漆黑的夜裏又是身處在雜草橫生的葡萄田中,出點意外根本就是很平常不過的事情。


    就在這時候,他倆突然聽見身後一陣嘈雜,混亂的腳步聲壓著地皮就向他們狂奔而來,還沒等兩人醒過悶呢,一個個身影就從他倆身邊傳過。


    “耍筆杆子我們不如你,但是想跟我們比深夜行軍?你們還是省省吧……”


    新軍現在群情激昂,所有人都進入了臨戰狀態,一道道黑影就如同疾行的獵豹一樣,三百人潮席卷大地向著正西方衝了過去。


    “雷奧,記住你的職責……告訴全歐洲,我們究竟是一支什麽樣的軍隊,我們中國人究竟是什麽樣的民族……”


    “對不起,我錯怪你們了……”雷奧看著從身邊一掠而過的新軍士兵們,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這時候約納斯從後背上拿下照相器材塞回到雷奧的懷中“這就是你的武器,你能夠做到的就是記錄下這些勇士的身姿,不要讓他們再背著恥辱的罵名了……至於那些道歉的話,還是咽到你的肚子裏去吧……”


    雷奧和約納斯相互攙扶著向火場跑去,而這時候新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衝出了葡萄田,踏上了入城的土路,火場就在眼前了。


    失火的地點果然就是雷奧所猜測的那座葡萄酒莊,就這麽一小會的功夫酒莊已經被烈焰所覆蓋,所有門窗都被火燒透了,熊熊大火向外不停的噴吐,眼瞅著房頂都要被燒塌了。


    不僅僅是酒莊沒有救了,就連周圍的幾棟民房和倉庫也都被引燃了,也不知道那些倉庫裏究竟儲存著什麽東西,空氣中的煙塵帶有一股極其刺鼻的味道。


    “長官快看!那邊是不是雷奧先生所說的孤兒院?”隨著哨兵的喊叫,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街道北側的一個胡同,也隻有那裏才是救援人最多的地方。


    “錯不了,這麽多著火的地方沒人救,所有人都集中到那裏去了,肯定就是那間孤兒院……”


    就在火場的西北角落,兩棟樓房所夾出來的一條胡同深處,就是被烈火圍困的那間孤兒院,現在火場已經把孤兒院給包圍,人們別說救人,就連這條噴吐著烈焰的胡同都沒法衝過去。


    一桶桶的冷水潑上去化作一陣陣的白煙,周圍的居民全都集中在了這裏,街角甚至有驚嚇過度昏死過去的女人。劈啪作響的火焰聲中,摻雜著婦孺的哭聲還有老人祈禱上帝的聲音,而更多的則是救火者混亂的腳步聲。


    “不行了,火焰實在是太大了,我們根本就沒法靠近……”


    “上帝已經拋棄這些孩子了,等咱們撲滅胡同的火焰,裏麵的孤兒院早就燒幹淨了……”


    “嗚嗚嗚……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上帝是不會拋棄這些孩子們的,你們這是瀆神!”


    “那你說怎麽辦,這麽大的火場,你想我們怎麽辦……”


    人群一片混亂,幾乎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放棄的心思,那些年邁的長者想起那些天真可愛的孩子,一陣心酸眼淚奪眶而出。


    “讓路……讓開路……誰家有毛毯趕緊拿出來……越多越好……”就在人們幾乎放棄希望的時候,從街道的東方突然傳來一陣古怪的口音,在場所有的漢堡民眾就沒聽過這麽古怪的口音。


    等到他們扭頭仔細打量之後,所有人的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樣,人們甚至在胸口劃著十字來發泄那股震驚的情緒。


    “這些是什麽人?他們是誰?”也不怪這些普通民眾震驚,無論什麽時代,衣著統一的軍人總是能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衝突,更何況現在眼前出現的都是一群亞洲麵孔。


    “難道是傳說中的中國雇傭軍?是不是那些從東方來的神秘軍隊?哦,上帝啊,那居然都是真的,居然全都是真的……”


    蕭何信他們可沒空搭理他們的驚訝,火場就是戰場,他們的目光隻是投向火胡同的盡頭,那間危在旦夕的孤兒院。


    “毛毯……哪裏有毛毯……給我們毛毯……”連續不斷重複的德文單詞總算是讓這些市民冷靜了下來,那些哭泣的女人急忙跑回家中把最厚重的毛毯抱了出來。


    “水……趕緊潑水……”第一個搶過毛毯的正是日本劍客野平太,在日本列島上民居基本上全是木質的,應對火災的經驗他們比誰都要豐富。


    “愣著幹嘛,趕緊潑水……”連吼叫帶比劃,總算讓那些發傻的漢堡市民明白意思了,連著三桶冷水潑了上去,厚重的羊毛毯一下子變得跟鐵塊一樣重。


    野平太全身縮在毛毯下麵,撕碎的軍服捆在口鼻處,望著那條惡龍咽喉一樣的火胡同,義無反顧的衝了進去。


    “啊!”人群都要瘋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群東方人居然如此的瘋狂,他們真不要命啊!


    這時候,雷奧和約納斯也跑了過來,看到這幅場景雷奧二話沒說抄起照相機開始緊張的拍照,一邊照相一邊痛哭,他算是徹底被這些東方人給折服了。


    有了野平太的帶頭,緊接著就是蕭何信、司馬雲還有羅火等人,甚至連肖樂天的幹兒子肖兵太郎也背著濕漉漉的毛毯衝了進去。


    約納斯都看傻了,他發現第一個衝入火海的怎麽全是軍官?肖樂天之前不是說過嗎,這些人都是他的新軍種子,是寶貝疙瘩,以後的軍團長就要從這裏麵出的。怎麽士兵沒上軍官先衝進去了。


    他哪裏知道,在新軍裏軍官先上那就是鐵律,這是肖樂天在那霸血戰一夜用實際行動打造的鐵律。人家文人肖樂天都能衝鋒在前帶著萬民向敵人發起進攻,我們算什麽?


    這就是軍魂,這不是文人耍筆杆子就能塑造的,更不是清流腐儒們喊兩句大義名分就能夠形成的,沒有一起流過血的戰友情,就甭想得到這一縷軍魂,那是用血換來的。


    連長衝上去了,排長也衝上去了,緊接著就是班長然後大頭兵……到最後居然連毛毯都不夠用了。


    在場的德國人就沒有一個不哭的,衝天的火焰中這些中國人真的是用自己的性命來拯救啊!約納斯哭了一個滿臉花,最後居然踢開街邊的一閃木門,衝入房間內搶了一條毛毯就想往火場裏麵衝。


    “潑水啊,你們傻看著幹什麽?人家中國人都豁出去了,他們救的可是咱們的孩子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普魯士民族也是有血性的,這時候怎麽也不能當孬種,好幾十名男士披著毛毯也想往裏衝。


    “不行,絕對不可以,火場裏麵空間狹窄,人多反而會壞事的……你們都站著,不要添亂……”剩下的新軍士兵組成人牆攔住發瘋的德國人,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懂,反正漢語加德文單詞一個勁的往外蹦。


    “放我們過去,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不能眼看著客人冒險而無動於衷,否則我一輩子都逃不過良心的譴責……”


    “讓開吧,你們已經做的夠多了,下麵應該讓我們來上了……”


    “不行,絕對不可以,救火也有救火的規矩……約納斯先生,請你勸一勸他們,不要往裏擠了,會出危險的……”


    就在兩群人頂牛一樣僵持不下的時候,隻聽火胡同裏麵突然一陣轟響,抬頭一看半空中居然飛出數不清的火星。


    “上帝啊!孤兒院被燒塌了,一定是孤兒院被燒塌了……”婦孺們擁抱在一起放生大哭。


    “夠了,你們夠了,千萬別再擠了,火場裏麵已經沒有空間了……嗚嗚嗚,我求求你們了,你們就被添亂了,我們都衝進去快一百人了,孤兒院總共才一百多孩子,已經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年輕的士兵都已經急哭了,而就在這時候,街邊的一位老人突然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握著銀色的十字架,開始吟唱教堂祈禱歌,他在為那些勇敢的中國人祈禱。


    一位,兩位,三四位……到最後整條長街上所有老弱婦孺都跪下一起吟唱祈禱歌,他們祈求仁慈的上帝救救孩子,救救這些來自東方的小夥子們。


    這時候的雷奧已經哭的鼻涕泡都冒出來了,他不停的操縱照相機,他要把這一幕幕感人的場景永遠定格在相片上,他要讓整個歐洲認識認識,什麽才是真正的中國人。


    “上帝啊,求求你了,我願意為這些士兵義務工作一輩子,他們是真正的英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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