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保兩條腿就跟灌了鉛一樣,看著熟悉的書房門口死活就是不敢往裏走,當年他離京來山東上任的時候,也曾經在養心殿拜見過兩宮太後!


    按理說這八旗上等大家族出來的子弟,跟皇族也是有親戚的,能去地方上當一任文官,八旗內部也會高看一眼,臨行前囑咐幾句賞臉見一麵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時候紫禁城皇家威儀也沒讓祝保害怕過,可是今天他卻在肖樂天這個姑父麵前感受到了什麽叫恐懼!


    書房門口就兩名持槍的士兵站崗,那些隨從官員並不在場,屋子裏就肖樂天一個人……等等,側門富慧姑媽也來了,進屋之前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看樣子是要行家法了!乖乖,我這不怕國法就怕家法……算了鎖頭也是一刀,我就認命吧!”


    祝保鼓起勇氣邁步走進書房,二話不說先給書桌後麵的肖樂天跪下了“侄兒祝保給姑父、姑媽請安了!”


    說完咣咣咣就是三個響頭,在然後腦袋也不敢抬起來,就這麽頂在青磚地麵上!


    肖樂天隨便翻著書架上的書籍,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發現什麽值得收藏的古籍,最後把書撂下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祝保!


    一分鍾,兩分鍾……足足讓祝保熬了十分鍾,祝保這後背全都讓冷汗給濕透了,最後還是姑媽富慧看不過眼,咳嗦了一聲,肖樂天這才冷笑著說道“哦……祝保啊!起來吧,我剛剛走神了,沒看見你……”


    這話說的讓祝保都沒法回答,隻能訕笑道“姑父一路辛苦了,侄兒再賀姑父遠征法蘭西之大勝!”


    “行了,行了,馬屁就不用拍了,你能給我省點心我就算燒高香了!”


    啪的一聲,肖樂天突然一拍桌子“你祝保好大的膽子,朝廷你騙,現在連你姑媽也一起騙是不是?”


    “五百萬兩虧空,你究竟往兜裏裝了多少?你當我不知道嗎?你姑媽就在這,你再說一遍你究竟貪汙了多少錢?”


    祝保嚇的一哆嗦差點尿了褲子“我……我我……請姑父息怒啊!”


    “我息怒?你讓老百姓息怒了嗎?五百萬虧空,你祝保一個人就分走了貳佰貳拾萬,你卻跟你姑媽說就貪汙了六十萬?”


    “你小子也不拿你那馬勺腦袋好好想想,我能稱雄東亞,沒有過硬的情報能走到今天?你這小伎倆能騙得了滿清,你還想騙我?”


    “就你這貪婪愚癡的腦袋,還想鑽營人力車的行當,你覺得你配嗎?你配嗎?”


    肖樂天今天算是拿出家長的威風了,他很明白富慧的麵子不能不給,最後還是要給富察家一個金飯碗的,但是這金飯碗怎麽也得打上幾個紮手的釘子,必須要敲打敲打你富察家整個家族!


    “祝保!你出來當官了,也算見了世麵了,你自己說說……我這人力車的行當,能給你富察家嗎?”


    “拿著族譜你自己查一查,除了富慧富慶這一偏門有點出息之外,你們剩下的所有門兒,誰像個人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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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喝玩樂都是行家,吹牛從來不打草稿,但是讓他們幹點正經差事一個個全都放屁拉稀!”


    “你自己說說,你們這麽大的名望家族,除了守著虛職爵位混日子之外,能真正出來當實權幹事兒的官員的有幾個?”


    “得了……你祝保也算是有出息的了,還知道讀書出來當個四品知府……可是你想過沒有,堂堂傅恒、福康安的後代家族,就當個知府就知足了?”


    “剩下人全都守著虛頭巴腦的爵位吃鐵杆莊稼?打仗的將軍沒有,治國的文官也沒有……我特意挑選了一批年輕人送到琉球去學西學,結果十九個人就兩個能混及格?”


    “剩下的全都是打著我的旗號招搖撞騙去!你說我沒有照顧你們嗎?我照顧你們也得你們自己爭氣能接得住啊!”


    “我把人力車這個產業,全都壟斷給你們,你們自家人能經營嗎?最後還不是雇人去做生意,你們還跟一個個蛀蟲一樣吃幹股!”


    “如果你們還是這麽過日子,那這產業你也休想再摸了,我寧可放棄專利權,也不給你們!”


    這一通罵啊,把祝保罵的前胸後背都讓冷汗給濕透了,整個人抖如篩糠!


    富慧給肖樂天倒了一杯茶“喝口水再罵吧!我知道我們娘家人不爭氣……要不……要不你就當我沒說過……”


    肖樂天剛看完富慧的病症方子,正是心疼媳婦身體的時候,哪裏能舍得聽這種話,接過茶水他長歎一聲“媳婦啊!不是我舍不得這點產業,總得他們像點樣子啊!”


    “我不求別的,我隻希望這富察家的子弟都能夠現實一點,都能夠腳踏實地一些……文不成武不就,做生意還瞧不上,搞學問科研更沒有那個耐心!”


    “就非得當米蟲?這人力車行當我給他們了,媳婦你信不信,用不了三年,這行當他們還是得拱手送人,都得讓別人給搶走了!”


    “為什麽啊!就是因為他們不務實,不肯親力親為,怕繁瑣、怕累,不願意吃苦,總是把自己看的那麽高,瞧不起這些具體的細微工作!”


    “到時候一定是找好多家裏的奴才,雇傭好多漢人精英,讓別人奮鬥他們在後麵吃喝玩樂……到最後下場怎樣?恐怕用不了十年,他們就被架空了!”


    “急的紅樓夢裏的情節嗎?那寧國府、榮國府最後奴才倒是比主子還要富!錢財都讓下麵辦事兒的人給賺走了!”


    “黑山莊的人擺明了貪汙,可是賈珍就明白看著都不敢管……為什麽呢?還不是他賈府裏都是少爺羔子,沒人能幹得了具體事務,誰都不會!”


    “也就隻能任由那些能幹活的人架空他們了!”


    “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啊,你富察家如果不從骨子裏改變過去的臭毛病,這再好的產業他們也守不住的!”


    這話真是一針見血,富慧頓時愣住了,祝保也聽呆了!


    紅樓這本書在乾隆、嘉慶年間確實有一段時間是禁書,市麵上都不敢明著流通,但是到同治朝後這禁令也就沒人在乎了!


    市麵上紅樓版本眾多,聽說有些王府內還收藏這曹雪芹的原稿,曹公真正的結尾這個時代確實有人看過!


    肖樂天也一直在尋找,可惜到現在還是無緣一見!


    不過從側麵來看,這紅樓熱在晚清已經開始盛行了,今天肖樂天用紅樓來舉例,一下子就點中了所有八旗家族的死穴!


    確實如此,幾乎所有八旗家族都有這樣的絕症頑疾!


    “姑父!我能怎麽辦?我們又能怎麽辦啊……”祝保悲從心來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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