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拿出了威風,果然還是有點作用的,就連平日裏母老虎一樣的媳婦也被今天這場景給嚇壞了。


    別看她平日裏罵男人窩囊賺不來大錢,當不了大官兒,但是遇到這種抄家的驚天巨變,女人終歸還是女人,這時候才知道男人才是家裏的頂梁柱!


    媳婦兩個兒子,家裏三個家奴,兩個丫鬟,廚房的婆子……家裏上上下下十多口子人都被孫八給調動了起來。


    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燒火做飯的做飯,孫八被搶走了金子卻異常的抖擻了起來!


    “忙活起來!樂嗬起來!一個個哭喪著臉,都死了老子娘嗎?”


    “嗬嗬……記住了,咱們是旗人,二百年江山已經坐下來了,什麽沒有見過?什麽大風浪沒有經曆過?”


    “比今天更亂的局麵,咱們也都過來了,回頭還接著吃鐵杆莊稼!”


    “錢是什麽?錢就是王八蛋,沒了咱們再賺去!”


    “英法聯軍殺到北京城裏來,厲害不厲害?咱們家逃到城外避難,回來怎麽樣?還是一樣過咱們的好日子!”


    “當年長毛的先鋒都殺到天津去了,京師震動,怕什麽?祖宗江山一樣沒有丟了!”


    “肖樂天那邪魔打到京師來,也不敢掀翻咱們旗人的飯碗,今天難道就要亡國了?”


    “嗬嗬……就算亡國了,你們也得記住了,咱們旗人的身份!虎死不倒架,大清國就算亡了,咱們也是高高在上的旗人!”


    “吃!喝!二百年前老祖宗給咱們攢下來的這點福報,就得一分不剩的都吃幹喝淨了!”


    這孫家還是有點家底兒的,畢竟是跟著鄭王爺這一係二百多年的奴才了,祖上沒當什麽大官但是也有幾位出息的,家底兒盤算盤算還是不少的。


    今天這孫家真是絕望了,孫八嘴裏說著最硬氣的話但是眼淚卻沒出息的往外總流,弄得他不停的借口眯眼去揉眼睛。


    往常這些旗人一個個坐在茶館裏縱談天下大事,好像一個個有多大能耐,泰山崩於前色不變的樣子。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真正見識到什麽是絕望,說到底還是刀子沒有割到自己身上!


    一旦刀子砍在自己身上流血了,恐懼心理一上來,絕望自動取代了過去的狂妄自信,這時候的孫八真的感覺這大清國的天要塌了!


    難道這大清國二百年真的要到頭了?祖宗留下的鐵杆莊稼以後再也吃不到了?潛意識裏最恐懼的那一天就要來了?


    這朝廷要是沒有了,這些漢人回頭一定會來殺自己的,就算不殺也會搶光我們的錢糧,搞走我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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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跟二百年前,我們怎麽對待他們的一樣,他們到時候一定也會這麽對待我的!


    “不行……什麽都不能給這些該死的漢人留下!能吃的老子都吃光,能喝的全喝光,能糟蹋的一點都不要留!”


    絕望之後人的逆反情緒反而上來了,孫八家竟然一反常態的鋪張浪費了起來!


    京師宵禁城中的新鮮菜蔬河鮮海味什麽的很是缺乏,但是這些八旗家族手裏可有不少的窖藏好酒,還有很多儲藏的幹貨!


    金鉤海米、江珧柱、山東的海參、南海的幹鮑……關外的鹿筋熊掌、口味蒙古的風味幹肉,這些平日裏都是為過節準備的好東西,今天全都上桌了。


    汾酒、花雕、竹葉青、甚至西洋人的葡萄酒也開了瓶,一家人在正堂坐了一桌,下人們在院子裏圍了一桌,甩開腮幫子這就吃吧!


    不光如此,孫八還在旁邊的軟塌上點了兩杆大煙槍,衝著兒子說道“抽!阿瑪教你……這人活一輩子要是沒嚐過這樣的滋味,那可是白來人世一遭啊!”


    “早死晚死早晚死,這金子銀子與其讓別人都搶走了,還不如咱們自己花銷了呢!”


    “能吃就吃點,能喝就多喝,愛抽兩口的都來嚐嚐……嗬嗬,阿瑪手裏還有銀子呢,吃飽喝足了帶你們去賽師師的會館開開眼!”


    “嗬嗬嗬嗬……”孫八笑的如鬼哭一樣“人啊……活著就得吃喝嫖#賭、坑蒙拐騙,你來人世間得享受啊!”


    “不享受留給誰?最後難道還都便宜了漢人不成?”


    “嗚嗚嗚……老祖宗啊,你們開開眼,這群漢人披上一層狗皮,就騎在我們旗人頭上耀武揚威拉屎了!”


    “他姓黃的算什麽東西?破落漢人狗腿子,當年在九門提督衙門裏不過就是一個巡街的狗啊!”


    “現在居然欺負到咱們旗人頭上了?我的金子啊……我的鐵杆莊稼啊!”


    這一夜,破罐破摔的人可不僅僅是孫八一家,很多被抄了金子的旗人家都起了破罐破摔的心思。


    這群不勞而獲的人,這些財富來的容易的特權階層,其實要比那些辛苦打拚的底層民眾更為自私自利!


    他們不會讓自己的財富白白小時的,他們寧可把錢抽了大煙,找了女人,喝了花酒,吃了大魚大肉,甚至吃到吐出去,也不會主動付出的。


    在他們的眼裏,錢就是王八蛋,但是這個王八蛋就得在自己手裏被糟蹋出去,也絕對不會拔一毛而利天下的!


    一兩金子我抽了大煙土,我享受了!


    一兩金子我捐給朝廷去打仗?那我就是一個大傻子!


    “吃喝嫖賭……跟著阿瑪一起樂嗬去,老祖宗留下的錢糧,咱們吃幹抹淨也不能給他們!”


    就在孫八家發著狠啃風幹牛肉的時候,突然大門被咣咣咣的砸響,還沒等他們家開門呢,緊接著從院牆外跳進來一名又一名的京師警察!


    跳進來的警察回手開門,走進來的正是白天的小黃把總,他獰笑著說道“哎呦……真是有錢啊!這席麵,皇上也比不上了!”


    “萬歲爺為了建大清水師,一頓飯就四菜一湯,肉菜隻有一個……你們吃的比皇上還好?”


    孫八嚇的褲襠一濕想站起來腿都軟了“姓……姓黃的……你怎麽還來?金子都讓你搶走了,你還不放過我?”


    “老子在家裏自己關門喝酒,犯法嗎?”


    “嗬嗬嗬……當然不犯法,我也不是來抄你酒局的!我接到了線報,聽說你家還有私藏的金子呢!”


    “兄弟們!抄出來……”


    “嗻……大人放心……”


    一群小黃把總的手下臨時工們,像蒼蠅一樣撲向四合院的西南角,直奔茅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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