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時刻已經到來,關外軍都知道將軍已經受傷昏迷,想要讓將軍活下去就得保護著將軍從這裏突圍,離開艦炮的射程。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在東方,就在華族的工業區之內,越往東走也就越安全,隻要能遇到華族的巡邏部隊哪怕隻有一個班的戰士,隻要有華族的旗幟那麽大家也就都能活了。


    在亞洲,還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敢向華族主動開戰,就算你英國佬也不行!


    但是叛軍也知道了關外軍的企圖,這些包抄上來的騎兵如同吸血的螞蟥一樣,一批又一批的衝上來,被擊退一批再來一批。


    載塗是下了血本了,有了三國洋人的撐腰,他的信心有暴漲了起來,甚至覺得自己今天如果打出威風,在洋大人麵前好好表現一下。


    那麽自己也未嚐不可能搭上洋大人的這條線,未來奪嫡的時候洋大人也得分析一下,我跟載澄究竟誰值得投資。


    為了將來的皇帝位,今天也不能落了自己的威風,必須打出第五師的血腥出來。


    眼下這些第五師的官兵都已經被載塗徹底換血一遍,最後那一批忠誠於同治帝的都已經被血洗了一遍。


    大家已經把腦袋拎在褲腰帶上,鐵了心要跟太子幹了,所有人都知道過去的西山營已經回不去了!


    “殺……打完這一戰……這天津衛就是咱們第五師的大本營……老少爺們以後養家糊口的根本就在這座城裏!”


    “拚了……敵人已經沒有大炮了,還怕他個鳥?”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老子來到這個人世間,就從來沒想到活著離開過!”


    “衝啊……打出咱們的威風出來!”


    第五師帶著榮祿和伊思哈的殘部向精武英雄會發起了決死進攻,而主戰場就在北麵琿春突圍之處。


    卑爾根營已經全軍覆沒了,隆隆的爆炸聲那是最後的勇士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慘烈絕唱!


    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決死者,叛軍進攻的節奏才一次次的被打亂,突圍的隊伍還能繼續向前。


    但是人命總有耗盡的那一刻,當額爾古納營看見最後一名戰友消失在火光中之後,他們無喜無悲平靜的站了出來。


    “列隊……長生天的孩子……成吉思汗的子孫們……輪到我們死在這裏了!”


    “勇士如果忘記了忠誠,死了魂靈也不會進入輪回的……向前!輪到我們死了……”


    額爾古納營此刻就剩下兩百六七十人,他們曾經獨立對抗過敵人的騎兵,他們承受的壓力是最大的。


    當然傷亡也是最大的,但是此刻沒有一個人退縮!


    所有人向著車站窩棚區的黑暗處瞥了一眼,那眼神中的蔑視能夠穿透九幽地火,刺入這些羅刹鬼的心靈。


    其實誰都看不見誰,但是那些退出戰鬥的熊鬼營士兵,一個個都後腰後背汗毛亂炸,他們已經感受到了這刺骨的蔑視目光。


    老兵們捏著帽子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臉不敢麵對這殘酷的戰場!


    卑爾根營全軍覆滅,光榮彈的爆炸聲他們都聽在了靈魂裏,戰士的恥辱啊!臨陣逃脫忘記了自己對主將的誓言,這種羞恥刺入心窩都無法拔出來。


    很多悲憤的老兵眼淚渾濁的流淌,他們用帽子捂住自己的臉不敢麵對一切。


    當額爾古納營的戰友唱起了悠揚的蒙古長調之後,很多羅刹鬼雙肩在聳動,他們把臉埋在帽子裏無聲的哭泣。


    又是一營的戰友走向了死亡,到死也是勇士,而自己呢?卻躲在這肮髒低矮的窩棚區裏如同喪家之犬!


    隨軍的牧師感受到了士兵的情緒,他吟唱的聲音更響亮了“孩子們……這是異教徒的土地……你們不用為他們獻上忠誠!”


    “就算琿春曾經在你們最饑寒的時刻,拯救了你們……那也是異教徒這些下賤民族,對我們這些高貴民族所應該做的!”


    “記住了,你們是高貴的……他們是低賤的,你們不要對他們有任何的愧疚……孩子們,跟我一起祈禱啊!”


    是啊,他們是異教徒,是最低賤的,可是這些最低賤的人卻在自己饑寒無助的時候,給了活下去的機會。


    我們這些戰俘,當年回國肯定就是流放西伯利亞的命運,如果不回國那麽也隻能當土匪等著被中國人剿滅。


    在眼前茫茫沒有任何路走的時候,是這些中國人給了我們一線生機……可是,可是他們為什麽是異教徒啊!


    神父說得對,我們不應該對低賤的民族有任何愧疚之心,可是我為什麽忍不住自己的淚水,忍不住心中的悲傷。


    轟……轟轟轟……遠方光榮彈爆炸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些羅刹鬼的頭埋的更低了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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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布楚營……集合……保護將軍最後一程……集合……”


    額爾古納營全軍覆沒,最後一個尼布楚營三百人沒有任何猶豫,趁著敵人先鋒被逼退的空檔,開始集結為突圍部隊做最後的掩護。


    麵對敵人他們無所畏懼,關外的冰刀雪劍淬煉出來的勇士,永遠不會害怕這些關內的農夫!


    麵對叛軍的先鋒,他們隻有蔑視加上百分百的蔑視!


    但是對於窩棚區的熊鬼營,他們隻能更加的藐視,千萬倍的藐視!


    “呸……慫貨……什麽東西……”


    “忘恩負義的玩意兒……媽了個巴子的……呸!”


    人人衝著窩棚區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所有都笑著向叛軍發起了衝鋒!


    “真遺憾啊……將軍說關內有好多我們沒有見過的好吃的……將軍還說打完仗讓我們吃個夠呢!”


    “沒想到沒有看見京師的城牆,我們就要在這裏去見祖先!”


    “哈哈哈……豌豆黃、驢打滾、門丁燒餅、鹵煮火燒……將軍說的可真饞人啊……到底什麽味兒啊!”


    “哈哈哈……想知道嗎?等你死後記住西麵的方向……一直向西走,向西就是京師!”


    “隻要將軍最後還活著,隻要沒人忘了咱們……自然有祭祀供奉給你吃的!你想要的到時候都有!”


    “同去!同去……尼布楚營……衝鋒!”


    “保護將軍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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