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沒有日光浸染的土地,此刻呈現出陰沉的流失了生機的貧瘠模樣。(.無彈窗廣告)接連墜落的血肉殘肢不斷地堆積和匯聚,形成了新的山川湖泊。陰冷的風把漫天的哀嚎吹散,將腐爛的氣味氤氳開來。恐怖得如同煉獄般的世界。


    被凝固血液浸泡的巨大岩石,像是凶獸的巨齒,其上掛滿著或新鮮或風幹的髒器和屍體,被貪婪的蟲獸啃食著,一具具白骨在血河中飄蕩,兩個漆黑的眼眶猶如深不見底的山洞正對著此時殘酷交鋒的兩大陣營。天地間的怒吼沒有絲毫地減弱,反而更加洶湧澎湃。


    在彌漫著血腥萬裏高空,矗立著蟻巢般密集的身影,對立的兩方陣營中間,露出一條狹長的紅色天疆,像是巨大眯起的眸子窺視著這個即將要消亡的位麵。躲在下方幽穀深壑中的凡人和元獸們,因為這樣的末世戰爭而戰栗不已。


    威禮正陽柔軟的藍色絨毛袍子,沾滿了兩個種族漆黑與金色的血液。幾塊細微的血塊凝結在劉海上,使他俊逸的麵貌更顯得冷冽。深藍色的瞳孔此刻如同插著匕首般閃著陰森,他在陣營的最前方,看著與之對峙的那團遮天蔽日的無垠黑霧。


    “邪界之徒,還不退去嗎?”威禮正陽身旁一銀發老者怒喝道。齊胸的山羊胡子在風中翻飛。他騎著一隻踩著雲朵的健碩的鹿,赤紅色的鹿角上掛滿了丹藥葫蘆,幾絲淡淡的白色火焰圍繞著他,像是聳進雲端的高山,威嚴得讓人不敢小覷。


    “哼。藥香天宮的老不死,這裏可沒有你說話的份,你不去煉你的丹藥,跑來這瞎摻和什麽!威禮家族執掌太上八族和這太上之界無數歲月,怎會不知我等到來之意?我邪界征戰掠奪的位麵不計其數,可不是輕易就會退去的怕死之輩。萬年之前我等與太上之界大戰百年,最後潰敗而退,這一次,我等可不會允許此類結果再次發生。”老者對麵陣營的巨大黑霧中,傳出一人極其詭異的聲音,說是一人,其實是許多人一起說話時重疊的聲音,聲線高低不同,男女老幼異口同聲所發出的音潮如同指甲劃過木桌般讓人不舒服。


    “我太上八族與太上之界的其餘強者共同維護著這個位麵。邪界是被天神所遺棄的位麵,眾神隱居後,爾等卻敢如此狂妄,不斷征戰大千位麵,當真是覺得自己已然有這資格了嗎!”威禮正陽微慍的聲音,洪鍾般在天地間回蕩,他緩緩向上抬起手掌,五指微曲,五縷金色的火焰從指尖升騰而出,“太上八族體內流淌著金色血液,便足以證明我等是天神最純正的後裔。而今有敵欲辱我等君妻,欲欺我等子嗣,棄我等顏麵於不顧,該如何處置?”


    “飲汝之血,方可解我之恨!當誅!”威禮正陽後方的龐大人海,磅礴出滔天的呐喊,這般雄壯的氣勢,使得天壁上雷霆縱橫。每人的手掌之上,開始升騰出色調不一的火焰。


    “太上之後,必定銘記我等之功績,於世代中流傳,長存史冊而不朽!今就以吾之血肉,來鑄這界之強城!眾神禮讚?涅??獻身!”毫無畏懼的聲音,自威禮正陽的口中發出,至強者的王者氣勢盡顯無遺,隻見他手中火焰開始繞著他堅實的臂膀向上飛竄,攀上他的雙瞳。所有的毛孔開始向外吞吐著金色的火焰。他的身後,顏色各異的火人傲然而立。


    “嗬嗬。我等若是需這千萬強者燃燒元力與生命,亦不悔矣!”那團黑霧尖叫著快速蠕動著,向著威禮正陽翻湧而來。


    在爆發巨大能量蒼穹下的深海之底。一座四麵各懸浮著閣樓的流離寶塔中,傳出一陣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一隻龐大的白色飛鳥繞著寶塔遊移,不時發出焦急的哀鳴。寶塔最高層的密室裏彌漫著女子子……宮鮮血的腥臭和溫熱,她用力地擴張著羞恥的私*處,想要把裏麵這個固執的新生命迎接出來。但似乎是察覺到外麵世界爆發的恐怖戰役,腹中的嬰孩遲遲不願誕生,仿佛縮在巢穴裏受驚無措的熊仔。


    “我苦命的孩兒,就別再折磨娘親了,快些誕生吧。你父奮戰已遇危機,怕是撐不了太久啦!”女子哀求著,原本麗質的臉頰此刻也浸滿淚和汗水極度扭曲著,沾滿金色血液的長裙緊貼著她曼妙的身體。


    終於在再一次聲嘶力竭之後,一聲嘹亮的啼哭響徹寶塔,女子虛弱地仰躺著,胸*部因為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著,她轉頭看著被包裹在繈褓中的嬰孩,流露出一絲無奈和淒涼。


    女子抬起右手撫摸著孩子稚嫩的肌膚,他的眼睛還沒有睜開,不停啼哭著以炫耀他的生命力。


    孩兒,原諒為娘心狠,隻是與邪界之戰,正邪難料,娘身為這天下的至尊,理應浴血而戰,怎能為了貪圖與你相守而苟活。若是勝了還好,可若是敗了,唯能無奈使你一人闖這六合宇宙了。


    女子麵露哀傷,將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取下,伸向嬰兒的手掌。那戒指迎合著縮小,正好戴在嬰兒左手的無名指上。


    女子身旁,一個男子的身影突兀地顯現而出。藍色的袍子證明著他的王者氣質。


    “夫人。”他溫柔的呼喚著,猶如三月的春風。


    他蹲下來抱起孩子,在女子身邊坐了下來,修長的雙腿向前伸直,好讓女子可以舒適地枕著。他撫摸著女子的臉,手指插入其發跡,元力從體內如浪潮般湧向女子,男子的身形也淡化了幾分。


    女子的麵子漸漸好轉,感受體內充盈起來的能量。微微坐起身,依偎這男子厚實的肩膀,“正陽。取個名字吧。我想,這便是我們唯一能夠為他決定的事了。”


    威禮正陽藍色的眸子望著掌心中這個幼小的生命,卻是自己唯一的血脈。


    “他的雙眸宛如星辰,便叫斯辰吧。”他微笑著說,“隻是不知道這場戰役是否會波及到他,我的本尊已開始燃燒生命,怕是要出結果了。”


    女子咬緊牙關,心中恨極了邪界,隨後轉向威禮正陽,看向他又淡化了幾分的身體,精致的臉龐爬滿悲戚,她問威禮正陽:“當真要付出如此代價嗎?”


    威禮正陽沉默,心髒疼痛正如大地上那些血肉一般正被蟲獸啃食著。隨後他歎了口氣,壓製住動搖的執念,從虛空中抓出一個由龍身盤踞的圓盤,龍身上布滿了一顆顆閃亮的寶石,每個寶石內都有一團色澤不一的霧氣,宛如銀河。“族人的命格全在於此,我們重生的希望,便交給他了。”威禮正陽說完,便將圓盤丟進孩子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裏。


    “恩。我把族中的一些功法秘籍也丟進洪荒古戒中去了,那枚卵也丟進去了。沒想到這洪荒古戒卻是自動認其為主。傳說其裏麵封印著一部混沌級別的功法,不知斯辰若是有緣能否得到。”女子微笑,似是為自己這些自私的遺贈感到羞愧,但心中想到自己的孩兒若是躲不過這場戰爭,那麽就算擁有再厲害的功法也於事無補。


    “那便出發吧。”威禮正陽把嬰兒放在一張古樸的冰床上,從冰床四周邊緣升起水幕,將嬰兒圍起瞬間冰封,他轉身攬過女子的蠻腰,道:“這張‘永恒的夢境’勉強能夠將他冰封萬年之久,若是能夠僥幸活下來,萬年之後就會顯現新的文明,應是沒有問題的。”


    女子掩淚,撫摸著已處於冰封狀態的‘永恒的夢境’。也不再言語,輕歎一聲,對威禮正陽點點頭,便大喊一聲:“銅雀!”


    那在海洋中焦急等待的白色巨鳥長唳一聲,迅速向海麵竄去。女子和威禮正陽皆化為一團白霧消失不見。


    下一瞬,女子已是站在‘銅雀’的脊背之上。


    一條紫色巨蟒盤上她的身體,不斷對著空中那團龐大的黑霧吐著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女子雙手結印,看著己方陣營中燃燒的族人,鼻子不禁一酸,貝齒咬緊紅唇,幾抹星輝縈繞著結著印的指尖,怒喝道:“眾人結印,萬相伏魔!”


    天地間的元力大量匯聚而來,上方的人海也發出一聲聲暴喝,那天空之中,開始幻化出一個個高達數十丈的巨大人像,衝進黑霧發起攻擊,每個人像都腳踏蓮花,身纏著金龍吞吐著海水,頭上盤旋著火鳳席卷著火焰。


    一瞬之間,這個位麵爆發出強烈的光線,所有的聲動都失去了意義,那些紊亂的能量,將大地撕扯出一條條傷口般的深壑,不斷向外汩汩湧著灼熱的紅色岩漿。


    所有躲藏起來的人眯起眼,也難以看清上麵的戰況,大地劇烈地動搖使他們懷揣深深的不安。整個世界,都在一片明亮得讓人失明的狀態中,這樣灼熱的光線,將所有的生物包裹而進。


    世界重新恢複一片死寂。所有的生命似乎都消失幹淨,整個位麵好像又恢複了最原始的狀態。但其實還是有一些生命存活著的。威禮正陽身後的人群全都不見了,蒸發一般悄無聲息,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蒸發掉了。威禮正陽的前方,站立著一個覆蓋著黑袍的男子,他臉上帶著淺笑,溫柔得好似風中的棉絮。


    “沒想到還是敗了。你們當真是心狠,我族被你們弑殺掉的這些強者,若是恢複過來可是又要萬年之久啊。”黑袍男子始終微笑著,像是在和老友親昵地抱怨似的。


    威禮正陽苦笑著搖頭,太上世界又何嚐不是呢,於是便對那黑袍男子說:“那便萬年後再戰吧。”


    不等黑袍男子說什麽,他一揮手,黑袍男子就化成碎片消失不見了。威禮正陽看著這個陸續大戰近百年的世界,已是滿目瘡痍了。大量的生命消逝滅絕,剩下的也許不過萬分之一。


    威禮正陽麵露惋惜,單手一招,那些下方為了保護位麵而戰死的族人,他們金色的血液和肉身全都漂浮起來,懸浮在威禮正陽的身邊。“便讓我等再為這世界做些事吧。”威禮正陽輕歎一聲,看向下方的深海,太上八族幾乎全部隕落,而那裏,僅剩下他的一絲血脈,他的妻子已是香消玉殞,冰冷的屍體正懸浮在她的麵前,他打了一個響指,繼而所有的屍體和威禮正陽的身體都爆炸開來,漫天的血肉向著四周飛散。


    整個世界下起了足足三月的金色血雨。純粹元力因此再次充盈著天地,那些尚還活著的生命得以再次行走於世間。


    世界便是如此,隻要不是徹底滅絕,就能夠迅疾地再次壯大起來。


    在某處海洋之地,一座寶塔之內,一張病床上冰封著一個嬰兒,嬰兒的雙手定格在虛抓的瞬間,一雙眼睛微睜著。須臾之間,那孩子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陷進血肉裏消失不見,其雙眸此時亮起了一金一藍兩種色澤,裝載著他的寶塔也憑空地消失不見,好像從未出現過般一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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