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一聲脆嫩的童聲自竹林中傳出,猶如黃鸝讓人歡喜,這樣充滿活力的聲線在竹節間纏繞,柔軟如同潺緩的清流。(.好看的小說)


    從竹屋內走出一俊朗男子,臧紅色的長袍隨意擺動,臉部棱角分明的曲線中又透著一股溫柔的慈悲。他看向自竹林中跑出的男孩。臉上的表情更是溫和,晨間的日光也不過如此,朦朧而明亮的微笑。


    赫然便是在千年回廊抱回斯辰的莫難。如今距離那日已是度過了五個春秋。這五年中,是莫難孤獨的命途裏最繁盛的風景,有了麵前這個可愛的小家夥,他仿佛才開始珍視起自己漫長的生命和更加漫長的光陰。


    “辰兒。又跑到哪裏去了。不是說不要亂跑嗎?這後山元獸可不少。”莫難蹲下身來,撫摸著斯辰柔軟的黑發,不難發現,在斯辰的黑發中又夾雜著少部分的金發。更奇怪的是斯辰的瞳孔呈現出與眾不同的淡藍色,甚至還有不斷加深的趨勢,纖瘦的身體已經微微有些挺拔。不知是天生麗質還是從小就給他喂食‘塑形果漿’,如今的斯辰雖年幼,卻已是擁有俊逸的雛形。


    說到‘塑形果漿’,實則是一種液態的丹藥,是莫難閑暇時無意煉製出的,想必這世上,僅此一家了。


    斯辰摸著後腦勺心虛的笑著,餘光瞥了一眼牆角。


    莫難見此,苦笑一聲,此時的牆角靠著一根竹棍,“又去舞棍了嗎?怎麽,帶你到望川學府看了一圈就對修煉起興趣了?”


    “是啊。”斯辰答應著,清澈的眸子裏流溢出強烈的興趣和期待。


    莫難一愣,也是想到。五歲,再不修煉倒是要晚了。大多數孩童,差不多三歲至四歲就開始修煉了。


    莫難原本是不打算讓斯辰躋身修煉者的行列,畢竟過於殘酷,做一個凡人倒也是自在。但後來他又想到太上之界乃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可不是所有凡人都過得悠閑自在,再說,凡人的壽命基本不超過兩百年,而修煉者少說也有四五百年的壽命,他自己也活了數百年了。[]若斯辰最後落了個凡人的下場,那還不是要這白發人送黑發人?


    經過一係列的斟酌,他一咬牙還是決定帶斯辰進入修煉之道。


    “那……師傅教你吧。”莫難無所謂似的笑著說,轉過頭一絲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如同美人的親吻,使他不禁閉起了眼。整個視界一片耀眼的紅,似乎有什麽東西將要呼之欲出。


    是什麽呢?像是冥冥之中的預見。


    “那,師傅教你吧。讓你成為天行者。”


    一陣風呼嘯著在竹林間穿梭。


    莫難看著斯辰,站立不動,竹葉婆娑。


    |兩個月後|。


    莫難盤坐在竹林中的一片空地上。遮天的竹葉相互摩擦發出私語般隱秘又**的微小聲音。不遠處的斯辰正用一根其手臂粗細的竹棍,敲打著周遭的青竹。沉悶的敲擊聲在林間不斷回蕩著,宛如戰歌。


    經過兩個月的艱苦訓練和增加的飯量,斯辰似乎長高了些。加上莫難每日用數十種草藥給他浸泡身體,使他每天都能夠從體內剔除一部分雜質。


    剛開始時綠色的藥湯會被他泡成渾濁的鈷藍色,數個月下來,除卻湯藥的藥力盡數被其吸收之外,連那水質亦是趨向於清澈了。


    隻是令莫難疑惑的是,自斯辰體內剔除而出的雜質,大多為極寒之氣,仿佛他體內被植入一塊千年冰晶。每次想到這,莫難便氣憤異常。


    他斷定斯辰當初是被陰險之人掠來的嬰孩,然後在斯辰體內植入千年冰晶,再以之為誘餌,當深淵骨蝶吞下斯辰後,那千年冰晶同樣能給深淵骨蝶重創。捕捉起來會相對容易些。


    “若是如此,辰兒憑借著當時初生的體質怎受得了千年冰晶的侵害呢?”按照常理,光是接近冰晶就足以使之夭折啊。


    可當他將元力滲入斯辰體內探查時,除了斯辰尾椎處那道神秘的圖騰微微散發出溫熱外,其身體並未有異於常人之處。


    然而,莫難又怎會知曉,在斯辰體內滲出的雜質,並非千年冰晶的殘渣,而是十萬年玄冰的一丁點細微寒氣。


    ‘永恒的夢境’又被稱為‘時間之刃’,本來就是由一塊十萬年玄冰煉製而成,它的寒氣甚至能夠將時間都冰封起來。


    斯辰被封存了萬年之久,其尾椎處的家族圖騰已是做到了最大的保護,斯辰體內的那些雜質,與真正的十萬年玄冰寒氣比起來,就如同沙漠中一粒沙子般細微,能夠保護到如此程度已是萬幸。


    想必斯辰會被寒氣所侵這一點,怕是當初威禮正陽都沒有想到。


    如今斯辰體內的雜誌算是剔除了大半。沒有這些堆積的雜質,才能確保他在修煉之路上順暢一些。


    “但這不過是比普通的天行者要好一些罷了。”莫難向山腳下的望川學府看去,喃喃自語道,與裏麵的一些妖孽相比,還是差了點啊。


    一天的時光,正不急不緩地流動著。


    夕陽傾斜而下,讓竹林看上去似乎披著一塊布滿,將這裏的小小秘密遮蓋而進。


    莫難已不知去向,斯辰還在腳上捆上沙袋奔跑著。


    他一邊跑一邊大口喘息著,喉嚨像是幹枯的土地,撕裂的疼。唇齒間幹涸的感覺使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也就須臾之間,左手食指的位置,突然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那種刺痛好像骨頭折斷後慢慢紮出皮膚表麵,這樣撕心裂肺般的疼一點點向身體深處蔓延,直指靈魂。斯辰還未看上一眼便是暈了過去。


    一枚古樸的戒指從斯辰手指細嫩的皮膚浮現出來,微微泛著乳白色的光芒。


    一枚金色人頭大小的卵顯現在斯辰邊上,不停搖動著。


    一隻‘九命靈狐’慢悠悠地向著竹林走去。


    這是一隻幼年的靈獸,身後三條柔軟的尾巴偶爾擺動著。它不斷嗅著空氣中的元力,希望可以找到比它弱小的獵物。


    一個纖瘦少年和一個金色的卵映入眼簾。那個少年弱小之極,自己一招便能使其斃命,反倒是那個還未成熟的卵似乎隱忍著龐大元力。九命靈狐意識到若是吞下這個卵,說不定便能夠突破靈獸界限,直接成長為凶獸。


    它咽了咽口水,懷著貪婪和欣喜走近那個卵。


    等到它走近,不停搖動的卵卻是突然安靜下來。九命靈狐嗅了嗅,發現無恙後繼續湊近。


    就在它離那枚卵僅有一步之遙時,異變突發。


    “嘩~”


    那枚卵突然爆發出極強的元力向著四周蔓延而開,從其表麵延伸出無數蠕動的金色光線向著九命靈狐籠罩過去。九命靈狐驚恐地大叫,卻無法掙脫吸力,隻能任憑那些金色光線纏繞過來,鑽入自己的身體,仿佛有一頭猖狂的猛獸將自己的靈魂一點點啃食然後取而代之。


    這隻九命靈狐的意識猶如燭火般撲滅,從此消散在天地間。


    一陣微風吹過,竹林重新恢複平靜,近處的那枚卵已是不見了蹤影,唯有一個昏迷的少年和一隻雙眸閃爍著金光的九命靈狐。


    幾個呼吸後,九命靈狐雙眸的金光如潮水般退去,現出與同類不同的深藍色,和斯辰瞳孔的色調如出一轍。


    它轉頭看向斯辰,輕巧地走過去,蹭了蹭他的腦袋,然後跳上斯辰的胸膛,蜷縮下來閉起了眼。


    莫難本在另一處山穀中尋找草藥。突然感覺望川學府的後山中一絲隱晦的元力蕩漾開來,雖轉瞬即逝,但也算是強大。


    莫難心頭一驚,“辰兒?”來不及多想,便是撕裂空間趕了回去。


    當莫難趕到的時候,斯辰依舊昏迷不醒,一隻九命靈狐幼崽趴在他的身上。斯辰的身旁,還站立著一個病怏怏的白胡子老頭,他拄著拐杖,如同一根枯木,缺失了生機。


    老頭轉過頭,單是這個簡單的動作似乎就能要了他的命。他看向莫難,笑著不說話。


    “是我的徒弟。”莫難瞥了一眼老頭,目光聚集在九命靈狐的身上,發現不過是平常的靈獸幼崽,卻表現出對斯辰不一般的親昵。


    莫難沒有看老頭,卻向他問話:“方才是你嗎?”


    “我也是突然感覺到一絲隱晦的元力才過來看看的。”老頭聲線極其沙啞,那股元力,至少達到肆繁六境的強者才能夠擁有。


    莫難閉上眼,感受著整片後山的元力波動,一無所獲,他搖搖頭,“怕是走了。”


    “這娃娃無礙,我已勘察過了。”老頭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著說道:“是不是該解釋一下。我可沒說讓你居住在這幽靜之地還允許你拖兒帶女啊。看這樣子,怕是已有數年之久了吧。”


    “與你何幹。”莫難瞥了眼老頭,“我的事哪要與你商談。”


    “他的體內有微量的元力。卻被某些東西阻擋使我無法查明,怎麽,你要將其培養成天行者嗎?”老頭眯著眼。


    “還能如何,我可不想他像我這樣天天抱著藥罐子虛度一生。”莫難也覺得有些奇怪,斯辰體內似乎有一道屏障,按理說是可以查明斯辰的真正等級的,但卻是無法探尋,他不多想,走過去把斯辰抱起來,九命靈狐跳下,跟在莫難身後走著。


    那老頭看似蹣跚,然而速度不比莫難慢,有一步沒一步地跟著,卻總在莫難的身後,他忍不住笑道:“怎麽,連藥癡都覺得自己無用嗎。我可忘不了百年前你一揮手就招來數十強者的模樣啊。好不威風,連我這糟老頭子看了都羨慕不已啊。”


    “往事何必再提。事先與你打聲招呼,這孩子現年五歲,已大約是初曉一境,很快便會突破到昏潮二境,待到其達到昏潮二境,就交給你了。”


    “怎麽,要放到學府中來嗎。年齡是附和要求,但就算是初級學員也要達到虛腹三境才有資格啊。”老頭皺著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這不有你這層關係嗎。反正你欠我諸多人情,你應覺得劃算才是。就這麽定了。此子再過兩月便能達到昏潮境,那時正好是招收新學員的日子。我會送其下去的。”莫難直接走進竹屋,九命靈狐快速竄了進去,還不待老頭進入便是關上了門。


    老頭欲言又止,尷尬地摸著鼻子,苦笑著搖搖頭。手中拐杖微微抬起,然後緩緩點地。一陣旋風滑過,身形便是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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