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花媽媽就是不許。


    無論怎麽說皆隻搖頭不允。


    “你們知道恒哥兒的本事,”花媽媽道:“他留的保家的鏡子,輕易不可動它。”


    馬良湊在門口,先也覺著拿麵鏡子救命,怎麽也劃算;可聽花媽媽這麽一說,立時覺得不大對勁。


    陸恒的本事,馬良不能盡知;隻上回那妖道自稱神仙來村裏收徒,陸恒與之鬥法,卻是親眼所見。


    真若說留了鏡子保家的,那便絕非凡物。


    他仔細瞧著陳神醫,暗道這神醫莫非是看出了鏡子的不凡?


    心下便生出幾分警惕來。


    陳神醫是江湖中人,江湖人物是什麽秉性,馬良看的透透的。生怕這神醫遭了拒絕便暴起發難,到時候請來的不是神醫,反而是催命鬼了!


    正他警惕盯著神醫時,那神醫眼睛也看過來了。目光匯合在一起,皆看出了對付的心意。


    馬良盯著神醫,手卻按住了匆匆歸來尚未解下的劍;神醫則從他按劍的手上擦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則道:“我生平喜愛古物,瞧這鏡子當是有些年頭,才出此言。既是不願,便則作罷。”


    言說間,從藥箱裏取了紙筆,刷刷刷寫了一張方子,遞給身邊小壯:“你拿這方子去抓藥,先給你母親試用試用。”


    又說:“可有住處?這病須得多觀察幾日。”


    小壯接過藥方,仔細看,卻不認得上麵淩亂寥落的字跡,便隻好把目光瞧著馬良。


    馬良知小壯之意,暗歎一聲,拿過藥方往懷裏一揣:“花媽媽的病須得不能耽擱,我有馬,便我跑一趟,去喬家鎮把藥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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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邊大壯看顧著花媽媽,二壯則帶著陳神醫從後門出,到石室前,指著說:“這間石室原是我家老幺恒哥兒的,他今不在,正好予神醫暫居。”


    便予這陳神醫安排居宿。


    馬良這裏拿了藥方,說著往外走,把小壯也叫出去。


    說:“眼下已近中午,我快馬加鞭,等把藥買回來,怕已是晚上。三哥,那陳神醫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有匪性,你讓大哥二哥警惕著點。”


    小壯忙道:“我記著了...”


    又說:“勞煩你跑來跑去,一口水卻都沒時間喝,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馬良笑道:“三哥這是哪兒的話。且不說鄉裏鄉親,恒哥兒更如我兄,花媽媽便如我母。我母生病,我隻來回跑幾趟又算的了什麽呢?”


    便抱了抱拳:“抓藥宜早不宜遲,三哥,我走了。”


    言罷,轉身下山而去。


    卻走到山下,隔著遠了,山腰上正好看不見的地方,馬良卻一轉身,藏進了林中。


    “實在是疏忽大意...不曾想到恒哥兒在家中留了寶物,還被這姓陳的瞧上了。江湖中人匪性深重,口說大義,卻多利己。且這陳神醫連大義也不曾言說,是個怪癖人物。他瞧上了那鏡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我若離開,他萬一暴起發難,劉家幾位哥哥不知他深淺、不明他惡意,必為其所害。”


    “這張藥方,便正是為我開的。教把我支開,便於他行事!”


    懷著這樣想法,馬良隱蔽身形,循著山間密林,又摸回了半山腰。


    “我須得盯著他!”


    馬良這麽想著。


    他藏身於樹枝遮蔽之下,蜷縮一團,不露行藏。


    心中卻漸漸飛遠:“恒哥兒卻不知去了哪裏,已半年多,怎還不回來。若恒哥兒在,陳神醫惡意滿滿又如何。”


    那是飛天遁地的人物,陳神醫區區一個江湖中人,麵對陸恒就是個屁。


    馬良懷裏這張藥方上,根本不是藥材名,而是一句警告。這字兒潦草,小壯他們不識得,馬良卻識得。


    正是教馬良識趣,乖乖離開,休要自找麻煩雲雲。


    馬良便將計就計,狀作離開,卻半道返身回來。


    “恒哥兒於我有大恩。當日若非他出手,那妖道必定殺了全村老小;又到蓮花山來救我,幫我報了父親之仇。”


    “還傳我法門,教我武功。”


    “無論如何,便拚了性命,也不能教陳神醫得逞。他若有一絲良心,為花媽媽治病還則罷了;便奪走鏡子,也可;隻千萬不能傷了花媽媽和劉家三位哥哥的性命。否則我再無顏麵見恒哥兒!”


    ...


    陳神醫居於陸恒的石室,心裏記掛著那鏡子。


    不禁暗暗思索:“那鏡子分明是一宗厲害法器,我瞧一眼,便覺危險;若為我所得,那便再好不過。可那老虔婆嘴巴緊,咬著不放...”


    “倒是他家這老幺,又是傳馬良武功,又是留下法器看家,莫非是個修行中人?修行中人我倒不懼,取了寶物,殺了知情者,遠走高飛,他奈我何?”


    “隻是那寶物...”


    陳神醫撚須沉吟,眼神閃爍:“我本意暴起發難,把人殺了,取了鏡子就走。可我殺意還未爆發,那鏡子就隱隱對準了我。果然是個看家的寶物。”


    “不能露了殺意、敵意。否則那鏡子第一個就要打我。”


    “甚至不能自己去取。”


    他思索著:“須得這家姓劉的自取了,奉上我手中。如此才是萬全之策...我好不容易從地府跑出來,謹慎多年,可不能陰溝裏翻了船。”


    心中打定了主意,陳神醫嘿嘿一笑,陰森詭異。


    至於馬良,早被他忘在一邊——區區一個會點武功的毛頭小子,不值一提。


    便喊了一聲,說:“來個人!”


    來的卻是小壯。


    小壯進了石室,笑道:“神醫稍待,我大哥正在做飯。神醫若是餓了,實在抱歉,請稍等片刻。”


    說完,轉身就走。


    陳神醫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壯的背影已消失在石室外。


    小壯這一手,把陳神醫搞的有點懵——‘我叫你進來,沒說是要問啥時候吃飯吧’!


    實是小壯把馬良的話記著了,心中有了幾分警惕。


    “譬如馬良說江湖如何險惡,”小壯這麽想的:“這陳神醫是個江湖上的神醫,的確不宜與之牽扯過多。便隻當尋常的大夫,診金給足即是,旁的不消理會。”


    於是就懵了陳神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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