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這世界需要厲害的好人


    傅弘之聽說陳嵩郭旭被刺史府來人帶走,根本顧不上去渭北軍營,立刻手寫一份命令,讓飛騎驃騎合成一軍,須臾不要耽誤,馬上退到渭河南岸;他麾下的步兵大營即刻開拔,向西北迎接騎兵;步騎會合後開到鹹陽近郊紮營,深溝高壘,多派斥候,嚴陣等候下一步命令。他自己備了一樣東西,帶了十來個親兵,每人兩匹馬,星馳電奔,直驅長安。


    王鎮惡被殺,他是小有愧疚的,因為他雖然沒有像沈田子那樣起殺心,但妒忌王鎮惡的蓋世武功,得空也在劉裕那裏進過讒言。王、沈之爭,最後演變成一場血腥內鬥,結果是兩員名將同歸於盡,北府大廈折了兩根棟梁,事後反思,不能不汗出後背。他若是卷得再深一點,難保不會被這種殘酷的傾軋碾碎。及至風浪平息,再看關中,同輩人中的佼佼者凋零枯萎,若有大戰,連個有默契的戰友都難找,不由深悔當初不該有意無意地縱容沈田子,導致今日形單影隻,在強敵壓境時如孤城聳立,少長城連綿之感。


    王修被殺,他隻有駭然。王修不是帶兵官,是筆杆子兼錢糧總管,有他在,將領們打仗從來不用擔心後勤乏力。這個人雖然是讀書人出身,但在劉裕手下浸潤多年,書生其表,良將其裏,雷厲風行,執法剛正,不但督辦錢糧得力,就是勘定賞罰也極公道,軍營內外口碑都很好。這樣一個人,無擁兵自重之資。無勾心鬥角之好,劉裕特意選來輔佐兒子的,怎麽平地一聲雷就給殺了呢?軍中有的是故交,傳來消息說好像王修給劉裕寫了密信,說了關中種種糟糕現狀。得罪了義真刺史和他身邊眾人。傅弘之本想寫信質問長安,一聽說其中有這樣的隱情,不得不自己把心頭火澆滅。半夜醒來,想想關中局勢,數數越來越稀薄的幹才,深有前程之憂。


    等到聽說連小輩的陳嵩、郭旭都不能幸免。就再也坐不住了。陳嵩善戰之名,他早有耳聞,到了嶢關之戰,親眼看見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在戰場上的表現,喜歡得不得了。軍人難免妒忌。但妒忌的往往是和自己年資相仿而名位懸殊的人,對於手下的後生,是不會吃醋的。他已經把陳嵩視為北府兵下一代的頂梁柱,決計不但要獎掖栽培,而且引為腹心,這樣將來後者主持大局時,還要拜托他罩著兒孫。至於郭旭,他這一年來華彩迭出。在少壯派中格外耀眼,到了池陽之戰,傅弘之派他誘敵到預設戰場。內心其實是擔心他回不來的,但其人不但誘敵成功,還斬將搴旗,大大鼓舞了晉軍士氣,那種雖百萬人吾往矣的氣概,讓傅弘之想起年輕時的自己。這個孩子打仗勇敢。做人又老實,實在是所有帶兵的人都最喜歡的那種良將苗子。準確地說。用苗子來形容已經不夠,他雖然尚未參天。但已經是軍中一棵挺拔的大樹了。


    陳、郭蒙難,他傅弘之決不能坐視,畢竟這是斧頭砍到自己的枝幹上了。沒有這兩員少年虎將,下一場惡戰,誰堪重任?


    所以當他在刺史府門口遇到阻攔時,沒有尋常那樣嘻嘻哈哈的好脾氣,怒氣灌注到雙臂,將所有觸手可及的人都拔離地麵再扔回地麵,於一路哭爹喊娘中打到內堂,將要進去時,迎麵撞見毛修之。後者陪著笑臉剛要寒暄,傅弘之毫不顧忌他的司馬頭銜,衝著這個名義上的頂頭上司破口大罵:


    “老毛,你他娘是驢毛還是狗毛,竟然毫無人心!陳嵩、郭旭是我的部下,你也敢偷偷抓來,你他娘是不是當了兩天司馬,就覺得自家墳頭上冒青煙了,子子孫孫公侯萬代,想在老子頭上撒尿了?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大夏赫連勃勃在北邊虎視眈眈,隨時大軍壓境,你他娘還有精神頭搞內訌!你這麽愛殺人,有膽量索性連老子的頭都砍了。你若是有本領一隻手就擊退大夏鎮平關中,老子寧願被你殺了當個逍遙鬼,怕隻怕你他娘沒這個毬本事!來呀,老子帶著腦袋來啦,你砍呀,砍呀!”


    說著伸長脖子,貌似要讓毛修之砍,實則用力頂著後者的胸口暗暗發力,毛修之不防他來這招,腳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傅弘之更來勁了:


    “瞧見沒,沒了根基,屁股坐地,你把北府兵的根都砍了,三軍喪氣,誰他娘會來保護你這個司馬!”


    毛修之氣哼哼地站起來,下意識地要伸手拔劍。傅弘之圓睜虎目瞪了他一眼,愣是用目光把他的手給按住了。


    此時劉義真已經走出來,雖然身為刺史,但還是由不得給身為長輩的傅弘之鞠了一躬:


    “傅將軍辛苦,遠道而來,事先也沒告知一聲,義真有失遠迎,請將軍見諒!”


    傅弘之單膝跪地還禮,以走完下級見上級的禮節過場,也免得落下藐視上官的口實,但一站起來,馬上就端出長輩的架子:


    “論官位,你是刺史,我的上峰,我不該對你說三道四,但這些都是虛的,都是做給外人看的。(.無彈窗廣告)論情分,你爹是我兄長,你是我的侄子,哪有做叔伯的看見子侄胡來而袖手旁觀的?你在你這刺史府的門檻裏愛咋鬧,我雖然聽到風言風語,也是懶得管,不過你既然把手伸進軍營,要拿辦我的手下,我就不能不站出來討個公道。你說,陳嵩、郭旭到底犯了哪條哪款,你要連騙帶賺地把他們抓來?”


    劉義真就算踮著腳尖,也隻能勉強頂到傅弘之的下巴,加之心虛佝僂,更顯得矮小單薄,偷眼仰視那張威嚴的臉,童子之畏油然而生。他小時候,經常騎在傅弘之脖子上玩耍,被他抱著騎馬。親得像一家人。稍稍長大點,不止一次聽父親說過傅弘之在戰場上如何凶神惡煞,執行軍紀如何鐵麵無情。這兩種印象合起來,就是一個可以代父行家法的叔伯,一個不怒而威的大將軍。劉義真總覺得一言不合,此人就要扒下自己褲子飽之以巴掌;而那個巴掌那麽大,怕是一下就能讓整個屁股全軍覆沒。心裏一怕,聲音就有點顫:


    “將軍你冤枉我了,我沒有下令去逮捕他們,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們被抓到長安來了。”


    傅弘之一愣。馬上轉頭盯著毛修之


    “這麽說是你假傳司馬命令幹的好事?”


    毛修之已經打定主意把屎盆子全扣到已經歸西的瘋子頭上,立刻搖著雙手:


    “不不不,這個不幹我事,他們不是我抓來的。”


    傅弘之又氣又好笑,以為是這兩個人在抵賴:


    “好笑!刺史府司馬毛修之的族弟毛侃之帶著甲騎到軍中抓人。人也帶到了刺史府,而刺史大人和司馬大人竟然都說和自己沒幹係,這我就實在看不懂了!”


    毛修之做恍然大悟狀,說這是刺史府門下督馮梓樟做的。劉義真瞬間醒悟,立刻隨聲附和:


    “對對對,應該是他做的,我還讓他放人,他說審問馬上就有進展。”


    輪到傅弘之糊塗了。他知道瘋子是郭旭多年的朋友。跟著郭旭一起打進長安,曾經被劉裕殊恩嘉獎過,直接從隊主提拔成了幢主。這個人怎麽會反戈對付自己多年的老上司和兄弟?


    “那你們把他叫來,我倒要問問他哪來的狗膽做這些手腳!”


    毛修之支支吾吾地說他來不了,他死了。傅弘之一驚:


    “怎麽死的?”


    毛修之說他和老婆打架,被他老婆用簪子插死了。


    傅弘之氣得直搖頭:


    “義真啊義真,你瞧瞧,你身邊都是些什麽人?馮梓樟此人。能下手陷害兄弟,能瞞著長官抓人。還能和夫人鬧到這個地步,你居然就放任他胡來!”


    劉義真低著頭做最後的抵抗。盡管自己也知道這種抵抗毫無意義,這恰恰表明他還是個孩子


    “瘋子說他已經找到了陳嵩、郭旭謀反的證據。”


    傅弘之把手一伸:


    “好啊,有證據拿來啊!果真能證明陳嵩、郭旭謀反,不牢刺史動刀,我親手把這兩個逆賊的腦袋瓜擰下來!”


    毛修之不得不佩服傅弘之演戲的本領,瘋子死無對證,他還緊逼著要證據!看劉義真難堪緊張,覺得自己不能不在這個時候挺他一下:


    “傅將軍不要急,事情是這樣子的:王修寫密信給宋公,告義真刺史的黑狀,這封密信,據說是陳嵩找人暗道送去的,他沒有走公文往來的通路,自己搞了個小幫派,馮梓樟疑心這個小幫派不利於刺史,就把他們帶來問話。”


    他一說完,就看見劉義真狠狠地挖了他一眼,突然意識到劉義真未必願意扯出王修的事。現在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而傅弘之比駟馬還快,立刻逮著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怎麽還有密信?不是說王修謀反嗎?寫信告狀就算謀反啊?再說既然是密信,你們怎麽能知道呢?”


    毛修之已經不敢再多嘴,緊要牙關等著劉義真接招。劉義真看了一眼周圍遠遠看熱鬧的刺史府親兵和傅弘之親兵,說我們在外麵站了很久了,還是到內堂說話吧。


    傅弘之沒動腳,解開胸甲,從貼身處拿出一個小布袋子,從裏麵抖出一團白布,還沒打開就能看見墨跡。及至展開,交給劉義真,後者才發現是傅弘之軍中隊主以上大小官佐的聯名信,要求釋放陳嵩郭旭,讓他們立刻返回軍中帶兵。信寫得隻有短短兩三行,大意是二將戰功卓著,愛兵如子,深得軍心,是不可多得的良將,如果無辜得罪,則三軍心寒,將吏氣索,無複北府鋒芒矣。後麵的簽名,卻比信長得多,有些顯然不識字的,就用墨汁按了指頭印,由識字的同僚代簽。


    毛修之一見這個東西,就知道包括劉義真在內,沒人能再留陳郭二人一日了。刺史大人可以不買傅弘之的賬,但如果違逆官兵所圖。那可真就是自絕於三軍,要淪為孤家寡人了。長安城中是有一支守軍,但最精良的野戰部隊,就在傅弘之手下,這群人要是心寒了。長安也就手腳冰涼了。


    劉義真幹咳一聲,要把聯名信遞給毛修之,卻被傅弘之一把搶過去。後者一邊掖好那塊布,一邊笑著說這就是向刺史大人表明軍中心意,既然刺史看到了,東西還是我收著。免得再冒出一個什麽人按著簽名偷偷抓人,挖空了我的牆角我都不知道。


    毛修之暗暗切齒,恨這個老狐狸總是能占到自己便宜,這邊卻毫無還手之力。


    劉義真假裝看不見他倆鬥法,忙著招呼傅弘之進屋。後者一進門就看到了小俏。郭旭婚禮上。他見過小俏一麵,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撞見,但立刻就明白這個女人應該是來給丈夫求情的。隻是雖然有求於人,卻盛裝華服,氣度鎮定,不像是落難者家眷,倒像是欽差夫人。若是尋常婦人,早就在家裏哭哭啼啼嚇傻了。就算有勇氣到官家討個說法,也會低人一等、唯唯諾諾,哪裏會有這般不卑不亢、不哀不傷、不哭不鬧的氣度!聽人家說這個女人是郭旭從鮮卑軍營裏撿來的。隻當是有點姿色而已,今日一見,才意識到其人雖是婦道,卻高高配得上郭旭這員虎將!感佩之餘,深施一禮。小俏在屋裏,已經聽了一陣外麵的對話。對從天而降的傅弘之感激得無以言表,現在看他這樣敬重自己。急忙還以婦人之禮,待要張嘴說幾句感謝的話。眼淚先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此情此景此人,饒是傅弘之三大五粗,也眼睛濕潤了。


    傅弘之說郭夫人請到別處暫時歇息,我還有話要和義真刺史說。劉義真叫來親兵,叫他們安排香茶點心果盞,把小俏請到另一間屋子裏歇息。小俏一出門,傅弘之用下巴指了指毛修之,又用手指了指房門,意思是你也出去。毛修之看了一眼劉義真,發現後者毫無庇護之意,自籌不能和氣頭上的傅弘之較勁,隻好灰灰地出門去了。


    坐定後,傅弘之語氣放鬆了:


    “義真啊,現在沒有外人,說說你怎麽知道王修寫了密信。”


    劉義真咬了咬嘴唇,遲疑片刻,一橫心:


    “爹爹把密信傳給我了。”


    傅弘之一驚,馬上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踏進了一個不該涉足的泥潭。以他對王修的了解,此人寫密信,本意應該不是要對劉義真不利,而是為關中形勢憂懼。劉裕把密信傳回,固然有警醒兒子的意思,但怕也有教他提防王修的用意。宋公之心,深不可測,已經不是過去一起打打殺殺時兄弟情分那麽簡單啦。但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就已經沒有撤回來的餘地,那樣反倒顯得自己向一棵牆頭草:


    “密信可以給我看看嗎?我想知道王修到底說了什麽。”


    劉義真說密信已經被毛修之燒了,不過我看過好多遍,差不多能背下來。


    等他背完,傅弘之神情黯然:


    “義真,你自己說說,若不是忠心耿耿、憂國忘身的人,會在父親麵前這樣說兒子嗎?會有那種寧可粉身碎骨也要保住宋公大業的膽氣嗎?”


    劉義真這些天來其實沒少想這件事,漸漸意識到自己把王修想得太壞,對他做得太狠毒。要說他一開始並沒有動殺機,但後來在外力推動下,竟然對父親留下的股肱之臣下手,平靜下來之後,自己都覺得駭然。想起王修被砍下來的頭顱裏,連舌頭都沒有,就忍不住要打個寒噤。可是再想想,自己是個孩子,好像很多事還沒想明白,就被身邊人推著做了。這些人似乎在牽著他的鼻子走,用他的能量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情,這樣走著走著,每一步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可最後就走到泥坑裏去了。他隱約覺得王修之死是身邊這些人所樂見的,但不明白父親為什麽也要暗示他提防王修。至此,覺得傅弘之厚重可靠,終於將憋了很久的心思吐露給他:


    “爹爹叫我提防王修。”


    傅弘之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件事背後的水會深到劉裕肺腑之內,但稍稍定神,立刻覺得疑點太多:劉裕固然老謀深算。對軍中老將多有提防,王鎮惡和沈田子鬥法,多少也是有他坐收漁利的味道;但對於王修這樣手裏沒有兵權且格外能幹的文官,斷斷不會有多少戒心。再說了,就算是有猜忌。也會暗暗安排,絕不會明著告訴兒子,這樣顯然不利於下一輩學習駕馭術。也就是說,假設劉裕對王修有所戒備,那毛修之很可能就是派來製衡他的,這樣的動作隻需做了就好。兒子長大了自然會明白,甚至會用得更純熟,大可不必對這麽小的孩子直言說破。


    “宋公原話是這麽說的麽?”


    劉義真搖搖頭,把密信上有指甲掐痕的事情說了一遍。傅弘之沉思許久,重重地歎了口氣:


    “孩子啊。你被那個馮梓樟耍了!從你剛才背的密信看來,王修最不滿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左右,他認為馮梓樟這些人把你帶壞了,把北伐軍的風氣帶壞了。你拿到密信,心裏有數就好,萬萬不該讓身邊人看,看了就等於把王修出賣了。‘臣不密者失其身。君不密者喪其國’,這句話你沒有讀懂啊!”


    劉義真這些天已經想到這一層,現在被當麵點破。羞恥心襲來,滿臉通紅,低下頭去。


    “馮梓樟、毛修之這些人,還有他們的一幹心腹,仕途正順,都指著靠你升官發財。看到這封信,知道自己所作所為已經被宋公知道。不恨王修才怪。你剛才提到的掐痕,依我看來。斷斷不是宋公所為。宋公雖然也用心計,但那都是對外敵和異己,對王修這樣出於公心的舉動,絕不會動用陰謀。他把密信傳給你,我的確不讚同,但他的本意,應該是叫你看看今日刺史府在正人君子心目中的樣子,並沒有叫你對付王修的暗示。再說了,我跟他這麽多年,也接到過他不少密信,從來沒見過他用這種女人手段,也從來沒聽別人說起過。你再好好想想,當真是密信一來就有掐痕?”


    這團迷雲,終於被傅弘之一陣風吹開了。當晚情勢下,劉義真看到掐痕,震驚之餘,無暇多想。事後再回想,也奇怪為什麽自己先前看了那麽多遍沒有發現掐痕,瘋子看一遍就能發現呢?現在仔細琢磨當時瘋子拿著信,背對自己來回踱步,念念有詞的樣子,終於意識到瘋子很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做了手腳。這本是個很低級的伎倆,可自己竟然就中了圈套,一旦想明白,不由得羞惱到極點、窩囊到極點、自責到極點。終於按耐不住,拔出隨身佩劍去砍桌案,但力氣畢竟小,沒有砍下案角,反倒把劍卡在木頭裏,拔了一下沒拔出來,一腳踹翻案子,破口大罵:


    “馮梓樟!你個畜生,竟然敢這樣算計本刺史!我這就給你挫骨揚灰!”


    門外的親兵聽到桌案倒地的聲音,以為傅弘之對劉義真下手了,紛紛拔出兵器湧進來。看到這個景象,聽到刺史大人對死去的門下督厲聲詛咒,嚇得一窩蜂退了出去。


    傅弘之一看這陣勢,知道劉義真已經找到症結所在,內心長歎一口氣,腹誹劉裕當初安排不當,導致關中三軍同室操戈,接連發生內訌慘案。同時又慶幸自己來得及時。隱情如此糾結,邪火如此旺盛,若毛修之等人再添把柴,陳嵩郭旭之來日不可知矣!


    劉義真發泄夠了,沉著臉坐了許久,叫親兵進來


    “馬上準備簇新的戰袍和盔甲,給陳軍副和郭軍副換上,把兵器還給他們,請他們來這裏說話。”


    親兵剛要走,被傅弘之叫住了。後者說這種情勢下,不是你叫他們來,而是你要親自去釋放他們,還要向他們賠禮道歉,就說你一時糊塗,被左右蒙蔽,讓他們受委屈了。


    劉義真扭扭捏捏很為難。


    傅弘之耐住性子,壓低聲音說你不知道被人冤枉的感覺,那是很痛苦的。陳嵩、郭旭都是性情剛烈、寧折不彎的人,受這樣的委屈,就算嘴上不說,心裏必然極其悲憤。你想讓他們帶著這種心情替你去賣命麽?放下架子,你什麽都損失不了,反倒能讓他們感激涕零,做到這一點很難麽?


    劉義真的頑童性子和虛榮感糾結在一起,心裏知道傅弘之說得對,但就是邁不出這隻腳。


    傅弘之勃然大怒:


    “劉寄奴一世英雄,生了這麽一個沒出息的狗崽子!你若是再遲疑,小心我替你老子收拾你!”


    說著攘臂瞠目,四下尋找趁手的東西,眼看就要抽打刺史大人的尊臀。劉裕做賭徒時就學會的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哲學瞬間在他親兒子血液裏爆發,其轉圜速度遠遠快於乃父的政治騰挪。劉義真一吐舌頭,下意識地護著屁股,一頭竄出房門,一邊走一邊招呼:


    “給我帶路,給我帶路,我要去看望陳軍副和郭軍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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