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陽緊跟著那名家仆身後,從賭坊的後門一直走進後堂的居家園林中來。


    隻覺得這後堂中的花園布局得非常別致,種下的花莆雖然不是什麽奇花異草,卻也開得異常的翠綠芬芳。


    在花莆周圍也不乏花池假山的微型景觀,整個花園中以小橋流水最讓人注意,這種格局會讓人錯以為走到了一處田園的農家生活區,有一股濃濃的歸隱氣息在裏麵,這樣的感覺是最讓人心曠神怡的。


    然而他們一路走過去,穿過一條條迂回曲折的走廊,一直來到一個安靜且雅潔的院子之中,這才停住了微急的腳步。


    江子陽看著在那院子中緊閉的大門的屋子,心裏不由得有點緊張起來,畢竟在裏的兩個人都是那場大火中僅存的,這兩人的相談之下又會給出一什麽樣的答案來?這一切就像是人的命運一樣,根本就不由得我們捉摸。


    隻見那名家仆走到那間屋子的門前,輕輕的敲了幾下,然後說道:“坊主,江子陽帶到。”他說完恭恭敬敬地等候著裏麵的回應。


    “快帶進來。”回應他的那個聲音竟然是那麽的和藹,根本就沒有半點主人的架勢摻雜其中,可這和藹之餘也不卻莊重,讓人從心底裏產生一種服從與敬畏。


    江子陽從來到賭坊的時候,心裏就一直以為,即使羅貫榮要比蔣爺好說話那麽一丁點,而其它的應該也與他相差無幾吧。


    可是,就在江子陽聽到了這個聲音的時候,卻沒有給他一丁點與那個蔣爺有相似的感覺,這本來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江公子,坊主有請!”那名家仆得到了主人的回應後。他對江子陽的態度也稍微的有了那麽一絲變化。


    江子陽隨著那名家仆推開的門縫就跨步而入,可那名家仆卻在外麵站著,他等江子陽進去之後把門給帶上了。


    江子陽走進屋裏時。不由得掃視了一番室內的一切,同時也在用視線在搜尋羅貫榮和張仲年身影。


    屋裏的裝飾很簡單。卻很考究,可以看得出住在這裏的人花了一番心思,也由此可見,屋主人對這裏的一切是很有感情的。


    隻見室內輕紗帳幔含蓄而內斂,一切家具都是極為柔和的棗紅色,在桌案之上還放著一鼎檀香爐,一縷縷清煙沁人心脾地飄蕩在整個屋裏。


    而在這以帳幔隔開的小廳裏,張仲年正坐在賓位上。在離他不到五步的主人正座上就坐著一名年約四十五歲的中年男人,隻見他頭戴鏤花冠帽,身著墨藍色鏤邊光麵大袍,在看到江子陽進來後不由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那雙略顯頹廢而無神的眼睛,在瞬間竟充滿了異樣的光彩,然而卻又在一瞬間轉變成了一種驚詫之色;一雙濃濃的眉毛隨著他的感情變化,一時高高的挑起,繼而又緊緊地擰結著;此刻那輪廓分明的唇鼻,無不是被那沉重呼吸而帶動著,不斷地展露出他起伏不定的情緒。[]


    “天明……”這是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然而,很快他就意識到他不是,從而低低地喃喃自語般說道:“我知道你不是……隻是真的好像……”他說著竟向江子陽走近了幾步。


    “你就是羅貫榮?”江子陽無法理解他為什麽要拒絕見張仲年。而且還是躲在這賭坊內十幾年。


    張仲年卻在這時開口說道:“他與你的父親同年,卻要比你的父親年長幾個月,所以按輩份來算,你應該叫他三師伯。”他雖然還沒有與羅貫榮弄清楚一切,可是既然人都活著就該把一些禮節做足了。


    原來剛才張仲年被帶到這裏的時候,他幾番相詢之下羅貫榮還是沒有打算把他不敢相見的原因說出來,直到張仲年把江子陽的存在說了出來後,羅貫榮才稍稍有了一絲動搖。


    而且張仲年還提及到“天魔教”在追殺江子陽的事情,這時羅貫榮才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同時他也願意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於是,羅貫榮這才遣了家仆去把江子陽給請了過來。


    江子陽聽了他的話。這才拱手說道:“三師伯,是子陽無禮了。”他看著羅貫榮的眼睛。希望能從裏麵得到一些他想要的信息,可他的眼睛裏一直在閃爍不定,似乎是在逃避著某些事情一樣。


    “子陽不必多禮,我愧對‘仙鶴莊’上下……沒有資格當你的師伯。”羅貫榮本來還想上前把他好好的打量一番的,可是一想起這些年來自己的懦弱,就不敢再麵對他那期盼的目光。


    “師伯,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江子陽不管他閃爍其辭是為了什麽,他一定要追問下去,因為他到目前為止真的可以說是對那血案一無所知。


    張仲年也不由得緊接著江子陽的話向羅貫榮問道:“你倒是說說,為什麽這十幾年來不敢與我相見?你與那場大火有何關係?”


    “張叔……那場火真的與我無關。”羅貫榮一聽到張仲年氣憤的質問,就不由得急著要把自己與血案撇清關係,“隻是我知道是誰……可我不忍心……”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是極為痛苦的,似乎他此刻正在經曆著某些掙紮一般,情緒起伏得難以控製。


    “那你為何不敢見我?”張仲年終於一改剛才的平和而厲聲問道。


    羅貫榮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再看向江子陽,然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當年你昏迷在大街上之後,緊接著,我就看到了山上的大火……”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竟無法再說下去了,隻有一臉的驚悚之情。


    張仲年聽到這裏也無法再作追問了了,畢竟他也聽到一些村民說過,那火勢猛烈得很是嚇人。


    在屋裏的這三個人,就這樣靜靜地沉默了,他們有人在等著故事的揭曉。有人在幻想著當時火勢的凶猛程度,而又有人在回憶著當時可怕的一幕。


    時間過去良久,羅貫榮的情緒才平伏下來。然後把他在那天晚上所看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羅貫榮在為師父辦壽宴的事情。而忙得連一點空餘的時間都沒有,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然而就在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之後,他在經過一家賭坊時心裏的賭癮就癢了起來。


    於是當時就決定一定要找時間下來過上一把癮,後來就是下山來接喬伯年而遇到了蕭喀斯一族,因為羅貫榮與阿拉蘇有了不打不相識的情義,所以他才沒有急著下山過賭癮,而是決定好在壽宴當夜下山。


    畢竟羅貫榮知道當天要招呼的賓客很多。所以他認為師父極有可能無瑕顧及他在不在莊裏,而且,隻要他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就回來,估計他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了吧。


    可是,羅貫榮萬萬沒想到,江鶴峰竟然在百忙之中也還能關注他弟子們的一切,這是他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心裏有那麽一種說不清的感動之情,同時也一種道不明的悔意,可那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晚了。


    因為在張仲年找他時。羅貫榮隻能無奈地跟隨他上山去,隻是他沒想到張仲年竟會在不知不覺中昏迷了過去,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他見張仲年隻是昏迷過去並沒有其它問題,也就沒多想,隻以為他是累壞了。


    然而,就在羅貫榮想要背著張仲年上山之時,他一抬頭竟然就看到了“仙鶴山”上火光衝天,已經照亮了整個城鎮。而當時,已經是後半夜時分,鎮上的人們都還在熟睡之中,根本就沒有人發現這一險情。


    當時的羅貫榮。他的思維還為此而遲鈍了片刻,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在他反應過來後隻能丟下張仲年直奔山上而去。


    就在他一路狂奔上山,回到“仙鶴莊”門前時。他看到了兩個身影――童金憲與梅寒香。


    “你們在做什麽?”羅貫榮見他們竟然隻是看著大火在燃燒,並沒有要進去救人的任何舉動,不由得大叫了起來,“為什麽不去救人?師父還在裏麵嗎?其他人……”他呼喝著的時候,眼中已經裝滿了淚水,直到他看到了梅寒香手中的火種,就再也叫罵不出來了。


    “三師哥?……”童金憲似乎沒想到羅貫榮會在這裏一樣,他臉上略為吃驚的神色在火光之中是那麽的明顯,“你怎麽?……”


    羅貫榮不敢相信地大叫起來,他實在想不通,師父待所有弟子都如親子一般,可他們卻要對他下如此狠手,“是你們放的火……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由得躥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童金憲的衣襟。


    可是,羅貫榮卻發現童金憲竟然軟綿綿的任由他揪了起來,根本就如同沒有任何力量的橡皮人一樣。


    “三師哥……你就打死我吧……”童金憲無力的說道,他眼中的淚水在這一刻竟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嘩啦啦地直往下掉,“這不關師妹的事……”


    “你們到底做了什麽?”羅貫榮見他已經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也就不忍心再動手了,隻希望能夠從他們口中弄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


    而這時,梅寒香卻冷冷地說道:“你放開他,這事與他無關,是我放的火。”她手一掰,就童金憲拉出了羅貫榮的控製範圍。


    “師妹?”羅貫榮驚訝地看著她,似乎覺得從未見過她一般,往日甜美乖巧的小師妹竟變成了如今的這副冷酷無情的模樣。


    自從四年前,梅寒香被江鶴峰夫婦救回了“仙鶴莊”之後,她的到來為整個山莊帶來了幾分柔和的氣氛,同時,這幾年下來也俘獲了羅貫榮和童金憲傾慕的心。


    隻是羅貫榮一直都知道,童金憲愛慕師妹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而且他們年齡相仿也十分般配,他這才沒有摻和進去。但是,人間事總是那麽差強人意,誰也沒想到的是,梅寒香卻隻鍾情於江天明。


    “你別叫我,你這個賭鬼,沒想到還讓你逃過了一劫。”梅寒香根本就打從心底裏討厭他,並且瞧不起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會比他們死得更慘。”她的話讓人從心底深處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因為羅貫榮根本就想不明白,偌大的一個莊園,上下有幾到上千人,為什麽在大火之中卻聽不到任何人的呼救,她到底對這些人做什麽?那一定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手段吧。


    不然的話,莊內那麽多高手雲集,怎麽可能沒有一個能逃出來的,哪怕是師父那種被譽為天下第一的人也沒能逃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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