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聽說了沒有,那石頭城新修的土地廟出怪事了。”


    “怪事?什麽怪事?難不成又是那妖魔鬼怪來禍事啦?”


    “難能啊,這次是喜事。”


    “哦?能有什麽喜事?”


    “聽說那廟前長了一株搖錢樹哩。”


    “啥?搖錢樹?別開玩笑了。”


    “你不信?我二伯就在城裏做泥瓦匠,他可是親眼所見,就前幾天的事兒,不僅是樹上,還有那廟裏,上上下下,聽說都掛滿了錢,連那些官老爺都給驚動了,說是那土地神仙見南疆百姓遭了禍害,大發慈悲,這給老百姓送錢來呢。”


    “還真有這事?那錢呢?都去哪兒了,不會是給官老爺收去了吧?”


    “這倒是沒有,都給那些難民瓜分了去,唉,要是我當時在那兒就好了,少說也能搶它幾串來!”


    王莊的村道上,兩名年輕農夫如是說。


    就這幾天的工夫,石頭城土地神仙散財的事情便都傳遍了煙霞穀一帶,連孫老頭的地盤上人人都議論此事,甚至還有人抱怨,說是同為土地,怎麽本鄉的神仙就這麽不靈驗,可把他給傷心的,他可為民辦了不少好事,每年又給百姓悄悄送去自種的瓜果,怎麽說功勞和苦勞都得占一點吧。


    “老弟啊老弟,你可害苦哥哥我啦!”


    孫老頭就站在自己的小山頭上,看著許多村婦趕著去石頭城上香,這心裏頭就很不是滋味。隻是他實在很不明白,張陽到底哪兒弄來那麽多錢。


    當然,傷心的可不止孫老頭一個,這附近的土地沒有一個不鬱悶的,怎麽說張陽也就算是個新來的,可卻事事搶在他們前頭,連這等為土地神揚眉吐氣的大事也給他一個人包辦了。瞧瞧那石頭城,這些天前來祈福的人都快擠破了門檻,自打有土地神開始這還是頭一遭。


    “唉,這神比神真是氣死神啊!”


    眾土地皆是一聲哀歎,隻是煙霞穀一帶大多張陽他們幾個管事,這幫人哪兒敢阻了他香火,也隻有歎息的命。


    這一次散財的效果可有點出乎張陽的意料,本來散財一事就是大功德一件,這會兒又造成如此巨大轟動,使得他這座小廟都聲名遠播了,不僅石頭城人人尊拜,還把周圍莊子的香客都給引來了。這份香火可是不容小覷,若能持續下去,定然收獲可觀。


    這事一了,他感覺自己應該功德圓滿了,或者說小有所成了,這是神仙對於業果的覺察,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隻是他有點奇怪,為何土地司那邊還一點消息都沒有,也沒有天降祥瑞,金光萬丈。天庭就更不必說了,根本不管這些地界小神的事。


    “搞什麽鬼,難不成還差點什麽?”他喃喃自語道,實在沒有半點頭緒。


    想著吳輝他們幾個混了多少年頭,又吃了多少苦頭方有此功績,這樣的懷疑便加深了幾分。


    “怎麽也不給點提示,好歹告訴我要做什麽呀!”


    他的功德確實夠了,不過還真差點火候!


    石頭城土地神顯靈散財一事的奏章早隨著南疆誅剿邪魔的捷報一同送上了皇帝的文案,本來這事也簡單,隻需找那幾位掌管供奉、祝禱的官員商議一番就是,怎奈此時的武帝一心修佛,已經少理朝政,有些奏章都不知放了多久了,哪兒輪到他那一本,因此這事就被耽擱了下來。


    張陽乃是一介土地,沒那善曉天機的本事,自然不知曉此次敕封一事是由人間的皇帝來施行,隻得在那山頭上傻傻等待,這一等便是一個月的工夫,而且依舊是音訊全無,把他之前的熱情都給澆滅了。他有些煩悶,便下得山來,想著給自己散散心。


    漫步在石頭城的街道上,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忙活,城中的房屋又建起來不少,雖說是臨時搭建,可畢竟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特別是土地廟一帶,自從有了那株搖錢樹之後都給大夥當成了一塊寶地,那些個達官貴人們都把家安到了這裏。


    這一人多,自然也就跟著熱鬧起來,前來上香的、趕集的、遛彎兒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自從福臨郡毀了之後,周遭的百姓都朝這座新城來,照此下去,隻怕想不繁榮都難。至於福臨郡那邊,怕是沒人想要回去了,除了那一片廢墟,什麽都沒了,回去又有何用。


    不消一會兒,張陽便來到了自己的廟前,見一幫人排著隊擠在一個算命攤子前,不由一愣,想著自己也曾經化成這副模樣,頓覺得一陣好笑。


    那算命先生是個年輕後生,看著俊朗之極,根本不像幹這一行的。他心下疑惑,遂衝著身旁一人問:“這算命攤子算什麽時候擺上的,可準不準?”


    那人回道:“我是沒算過,不過聽說可準了,不然也不會這麽多人圍著等著他算命。”


    張陽微微點頭,心想著天下能人異士何其之多,指不定還真有才學,正巧自己有事困擾,便走上前去,想讓其給自己算一算。


    他從腰間掏出一把錢來,朝著地上一扔,那幫人聽得響動,回頭一瞧,見是一堆錢幣,頓時睜大了眼睛蜂擁而來,生恐落於人後,而張陽就這麽慢慢悠悠的把位置給占了。


    那人一見張陽,頓時一愣,接著便微微點頭示意,雙目間似有恭敬之色。隻這一下便叫張陽刮目相看,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不知先生哪裏人氏,在何處學藝?”張陽朝著他稍稍一禮。


    那人一驚,大概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做,忙起身還禮,說道:“小人袁天罡,當不得這禮數!”


    “哦,袁天罡,名字不錯……”張陽笑著點點頭,似乎十分享受他的這種恭敬態度,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什麽,突然就呆立住了,繼而驚叫道:“什麽?你說你叫袁天罡?”


    這次輪到袁天罡驚訝了,他說:“沒錯啊,小人就是袁天罡,可有什麽不對?”


    那袁天罡是何許人也,那可是唐初有名的大相師啊,給多少名人看過相,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位每卦必準的叔叔,把涇河龍王都給坑了。


    張陽小心翼翼的問:“那袁守城是你什麽人?”


    袁天罡回道:“那是小人的叔父。”他更加驚訝了,怎麽一個土地神仙對自己家中之事如此了解,難道也會占卜相麵之術?


    一個是一驚一乍,一個是不可思議,不為別的,隻因袁守城叔侄實在是名氣響亮,想叫人不認識都難。當然,這是對張陽來說的,此時的叔侄二人怕還未到聲名遠播的地步。


    “看來這倆人還是老妖怪的命!”想著二人從這會兒活到唐朝,那壽命自是不短,不過也是,像他們這等江湖術士,自然有長壽的手段。


    “你且隨我到廟裏去,給我算上一卦,如何?”張陽滿臉欣喜的說。


    袁天罡此時還是初出茅廬的小子,哪兒敢不從,隻得與他一道進了小廟,問說:“不知上仙所卦何事?”


    對於他看穿自己的身份張陽並不驚訝,反倒是更加高興,這說明袁天罡已經有點本事了。


    他見四下無人,遂湊過身來,小聲道:“功德之事,我本功德圓滿,可敕封一事卻遲遲不至,勞你給算上一卦,若是準了,必有重謝!”


    袁天罡道:“上仙稍待片刻,容小人算上一算。”說著便撚著指頭一陣冥思苦想。


    過了一會兒,張陽見他收了手,這才又問:“怎麽樣,可有結果?”


    袁天罡微微點頭,遂將事情與他簡單說了。


    張陽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道:“這個老皇帝,自己修佛也就算了,竟然還誤了我的好事!”


    想是這般想的,可卻是不敢當口罵出。怎麽說人家也是真龍,又管著自己敕封一事,可不是隨便能罵的。不過張陽倒覺得奇怪,他都有點懷疑這個老皇帝是那些個佛陀羅漢轉世來的,不然怎麽光顧著那些和尚了。


    “這又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叫我親自去尋他,再者說皇宮之中會道術者何其多也,就算我想進去,怕也是近不得身。”張陽擔憂的說。


    袁天罡想了片刻,附在其耳邊輕聲說:“上仙隻需如此便可……”又將方法簡單與張陽說了。


    “這樣能行?”張陽有點懷疑的問。


    袁天罡道:“那太常手下皆是能人之輩,必能曉得天意。”


    張陽微微點頭,也不管行與不行,總得試上一試,遂道:“那就多謝了,這些錢權當是謝禮。”猛掏出兩串錢來,便急急忙忙往京城去。


    前後不到兩天的工夫,他便來到京城,此時已經是半夜三更,除了偶爾路過的巡邏衛兵,幾乎瞧不到任何人影。倒是那些寺廟燈火通明,似乎和尚還在徹夜念經。


    張陽聽了袁天罡的建議,就在京城的上空使出五雷法來,也不祈雨,隻憑空打出數道響雷,一時雷聲隆隆,真可謂是晴天霹靂。


    那太史令正於司天台上觀測星相,推演曆法,忽見天上無端打雷,心知有異,忙下得天台,去尋那太仆令去,欲讓其卜算一卦,是吉是凶。方至殿外,卻見一人慌張撞出,仔細一瞧,正是他要找的人,遂問:“兄有何急事,為何這般慌慌張張?”


    太仆令回說:“方才天降異雷,我卜算了一卦,原是有神明功德圓滿,卻未加敕封,這才遷怒於此,我正欲尋太常大人回稟此事。”


    太史令說:“我也正為此事而來,不妨一同前去。”二人遂急急往尋太常而去,將此事細細說了。


    那太常老官管著宗廟和祭祀,和天神、地祗、人鬼皆打交道,自曉得觸怒神明的後果,想著老皇帝這會兒該還在佛堂念經呢,便領著二人往那兒去。


    早有當值太監遠遠瞧見,忙將三人攔住,說道:“皇上有令,參禪悟道之時切不可讓人打擾,三位大人若是有事,不妨明日朝堂上說。”


    那太常說:“皇上可都有好些日子不上朝了,老夫還何處說去,你且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我等三人有要事啟奏。”別看一把年紀,脾氣倒是不小。


    太常位列九卿,乃朝廷重臣,當值的太監哪兒敢得罪,隻得乖乖進去通報。好在老皇帝雖說不理朝政,可畢竟是位慈主,也不計較三人夜闖佛堂,便讓太監都給請了進去。


    “三更半夜,三位愛卿匆匆而來,不知有何要事稟奏?”


    老皇帝身著一領黃袍,既非龍袍,也非僧袍,就這麽麵對著佛像,頭也不回的問。


    那太常上前一步,回稟說:“方才天現異象,臣等疑因禮祭之不周,冒犯天威,故有此天象,以示警誡,因此特來稟奏皇上!”


    那老頭也聰明,自老皇帝信佛之後,凡宗廟祭祀皆不能見葷腥,他對此事可是十分不滿,卻苦勸不得,當下便想著用這幾道雷電做點文章,興許有挽回的餘地。


    老皇帝說:“天降雷鳴,乃應四時之變化,循天道之有常,卿等無須多慮,且自回去便是。”


    三位老官可是這般好打發的。


    “皇上,這天無端發雷,這地魔穢叢生,此乃天罡紊亂之象……”


    “是啊,皇上……”


    三人好一通肺腑陳詞,可老皇帝卻好似未聞,依舊端然正坐,誠心念佛,此等定力,怕是張陽見了都得自愧不如。而他們三人難得有此良機,便又繼續磨牙,賴著不走。


    “真是怪了,那三個老家夥都進去大半天了,怎麽還不出來。”張陽心中暗道一句。此時的他可是冒險進了皇宮,就盯在那佛堂外邊,好在他一直潛藏在地裏,倒也安全。


    “要不進去看看?”


    尋思片刻,便又悄悄往前挪了挪身子。


    “什麽人在那兒鬼鬼祟祟!”


    就在他自詡遁術絕妙的時候,腦海中忽想響起了一陣渾厚的聲音,他一陣驚詫,急忙舉目四望,卻不見半個人影,還有那些巡邏的衛兵,依舊整齊列隊,似乎也沒人發現他的行蹤。


    “剛剛是誰在說話……”


    他沉吟一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正待要繼續前行,卻見佛堂外那四根盤龍柱上忽一陣金光閃耀,四道流光從柱中飛起,落於堂前,光芒收斂處現出四名金衣金甲的神將來,將張陽攔在身前。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佛堂!”其中一名金甲神將厲聲叱問。


    張陽頓時一陣頭痛,心道著哪個王八蛋吃飽了撐的把神將塞到柱子裏去,把自己都給騙過了,等了片刻才說:“在下是南疆來的土地,正巧路過……嗬嗬……”尷尬一笑,就想糊弄過去。


    那神將道:“此乃皇宮禁地,豈是爾等來的地方,且速速離去!”那態度真叫一個蠻橫。


    “好好好,我這就走!”張陽陪笑著,遂使了神通溜出皇宮,那心裏頭真叫一個憋屈。


    “橫什麽橫,不就是幾尊陰神嘛,連座廟宇都沒有,還敢跟老子橫!”一陣罵罵咧咧的,索性又打了幾道響雷,直照得那夜空恍若白晝。


    那些當值的太監和巡邏的衛兵就在一旁,可愣是沒有瞧見他們,也不曾聽見有人說話,仿佛張陽和神將就是一堆空氣。


    “啪啦~~~”


    突然,一道雷電不偏不倚的打在宮牆上,瞬間就給擊穿了一角。


    “什麽!”


    張陽瞪大了眼睛,好一陣吃驚。他本是無心之舉,就想嚇唬嚇唬這幫人,哪曉得那天雷這麽不長眼,竟往皇宮裏打,要不是他親手施法,還真得懷疑有人故意整他。


    “要是給人發現了,招惹出一幫厲害的人來,豈不是要自討苦吃!”


    他心中盤算一陣,也不敢再等什麽結果,當即使著遁術連夜往南疆趕去。


    “不好了皇上,大事不妙了!!!”當值的太監探得了緣由,當即匆匆向皇帝稟報。


    “何事這般慌張?”老皇帝問。


    那太監回說:“方才天降神雷,把宮牆炸塌了一角。”


    皇帝說:“此等小事何必大驚小怪,明日著人好生修繕就是。”


    那太監正要回話,太常大人早搶先一步,說道:“皇上,此必是上天歸罪,還往皇上三思啊!”


    太史令忙也進言說:“自古祭祀宗廟,祭拜天地,豈有不用豬牛羊之理,皇上,此舉萬萬不可行啊。”


    皇帝平靜說道:“朕持戒修行,不能殺生,朕既不殺生,那天下之人又如何能夠殺生?”


    太常心道:“您老不沾葷腥、不近女色,那也不能讓天下人都效仿了呀。”便又道:“皇上,這弱肉強食乃萬物生存之道,乃上天之道,又豈是人力所能廢阻。”


    老皇帝隻想著參禪悟道,實在不願與他們再爭辯此事,便說:“蜀漢時期,諸葛孔明出征南蠻,曾用麵捏成人頭形狀,謂之蠻頭,以祭冤鬼,爾等若要堅持,不妨效仿就是。”


    那老官尋思,皇帝既已做出讓步,若再步步緊逼,難免觸怒龍威,又想著那蠻頭一事,屆時用麵做皮,再包上豬肉羊肉,看著像麵團,實際上卻是肉團,或許可行,便衝著那兩位令丞微微點頭。


    太仆令道:“皇上,微臣還有一事稟明。”


    “說。”


    “現今南疆有一地祗,因保境安民、積德行善,如今功德圓滿,本應由聖上下旨敕封,卻苦待未能如願,還請聖上將此事一同了了。”那太仆令這才說到正事上。


    皇帝問說:“朕怎麽未曾聽聞?”


    太仆令說:“依臣之卦象,福臨郡的郡侯當有奏折上呈,隻是皇上日夜醉心於佛理,因而給疏忽了。”


    皇帝也不惱,隻是說:“既如此,那此事你們自行辦了就是。”


    太史令說:“是皇上。”


    “臣等就此告退!”


    三人告饒一聲,這才出了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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