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於石室中盤坐一陣,估摸著時間,大概是三更天了,這才使著神通回了湖畔。


    湖畔邊上,火貂兄弟已經掘好了另一處洞穴,都穿戴好衣甲,早早在一旁等候。還有那倉鼠精,將山頭上一眾精怪都集結了起來,就在那山梁邊上。放眼瞧去,真可謂是甲光鮮明、刀劍晃晃,瞧那一個個的,是喜笑顏開、摩拳擦掌,就等著一會兒好好大幹一場。


    “穿山甲呢?”張陽四下遍尋不著人,遂問。


    倉鼠精連忙回說:“老大還在準備木料子呢,馬上就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想必也是心急了。這麽多精怪一同出動,當然還是借著夜色的好,不然等天一亮老百姓出了門,這可就要嚇著人了。


    張陽微微點頭,吩咐道:“你去催一催!”


    “好嘞,小的這就前去!”倉鼠精應了一聲,忙匆匆趕去。


    湖裏邊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那些個魚精、蝦精、蟹精、蚌精早早聽得動靜,以為這是要出征呢,都紛紛冒出頭來看熱鬧。有害怕的,有擔心的,有歡喜的,有得意的,還有些甚至跟著混到隊伍中來,想一同去湊個熱鬧,整一片鬧哄哄景象。


    大約過了一炷香工夫,才終於瞧見穿山甲和倉鼠精的身影,二人的腰間都掛著好幾個絲質囊子,顯得十分秀氣,煞是好看。


    “神君,東西準備好了,都在這兒呢。”穿山甲稟道。


    張陽從其腰間扯下一個囊子來,試了試,但覺柔滑無比,打開一瞧,裏邊竟裝了好些東西,遠勝他自個兒的虎皮囊。


    “這收納法訣是誰加持的?”他一眼便瞧出端倪。


    穿山甲道:“是那女……是金蠶仙子,還有這些囊子,也是她們幾個用上等蠶絲織成,可好用著哩,嘿嘿!”差點就說出女妖精仨字來,暗地裏是一陣心虛。


    若說修為,現如今的金蠶仙子依舊要勝過穿山甲,也有其過人的法術,可若真要真刀真槍比拚一番,已然是鬥他不過。誰叫她們每日裏隻是剝絲抽繭、織布繡花,做的都是女孩家家的事情,那打鬥的本事早生疏了。


    “這個就歸我了!”張陽毫不客氣的將寶囊往腰間一塞。


    “誒!”穿山甲點頭應道,哪兒敢說個不字。


    火樹蛙王拖著肥大的身軀出了洞穴,往這邊緩緩走來,這樣的場合自是少不了它,更何況它是個‘新來’的,不出一回力氣哪能叫人心服?


    那些個小妖都是頭一次這般近距離瞧它,隻覺得一陣火氣四溢,就好似站在那熔爐邊上,很是灼人,當下是既好奇又擔心,忍不住便向旁邊躲了躲,又繼續打量。


    那頭金色鼇龍露出腦袋,將整個身子浮出水麵。張陽已經知會過它,今晚的事情需要它幫點小忙。還有那頭金鱉,本來不願意同往,卻給穿山甲死活拽了出來,說是要讓它出去見見世麵。


    見人已到齊,張陽當即令道:“小倉鼠,讓那些上不得天入不得地的精怪都跟著鼇龍和熔火將軍,其他精怪由你帶領,穿山甲和火貂兄弟前邊開路!”


    “是神君!”眾精怪齊齊應道。


    火樹蛙王閉目凝神,似在默默施法,片刻,忽又大眼一瞪,大片的紅雲頓從腳下貫出,伸展開來,方圓兩丈有餘。那金色鼇龍也使了個變化的神通,身軀瞬間漲大數倍。這還是張陽剛剛傳授,不曾想它一學便會,果真是靈智超人。


    眾精怪裏,凡長了翅膀的都能夠上天,凡居於地穴的皆曉得地行,餘下精怪或學了騰飛術,或學了掠地術。實在不行的那便隻得上了龜背或者紅雲,相互擁擠著,倒也勉強裝下。


    “出發!”張陽再次命令。


    穿山甲一馬當先,左右跟著火貂兄弟。緊隨其後的則是倉鼠精和一眾妖禽,黑壓壓一片將天際遮擋。妖禽的左下方是禦著紅雲的蛙王,右下方則是騎著浪頭的靈龜。再瞧瞧地麵,一路煙塵滾滾,還不知藏了多少精怪。


    這一番浩浩蕩蕩,自是瞞不過他人,及至煙霞穀附近,早有官軍遠遠瞧見,還以為是哪洞妖王興兵來犯,唬得差點丟了魂兒,當即急急前往回報。不多時,便見幾名將軍模樣的人縱身上天,攔路喝道:“來人止步,報上名來!”左右亦各有一隊金甲勇士依次排開,嚴陣以待。


    穿山甲大喝道:“此乃神君過道,閑人回避,爾等且速速退去!”依舊繼續前行。


    那幫人自識得穿山甲,曉得是無霸山的精怪前來鬧事,方稍稍放心,正待要亮亮手中絕活呢,卻猛然瞧見後邊的鼇龍和蛙王。他們幾個也是習得道法的,自知這兩怪的不同,當下不免心虛一陣。


    “你們看這天上地下,還有那倆巨怪,隻怕這些精怪此番是傾巢而出呢!”


    “看出來了,看來這回是想來真的!”


    “那怎麽辦?要不要將其攔截?”


    “不行,那頭巨蛙和穿山甲都是廟神,不好動手,再說統領的本意也不是與他們交戰。我看不妨先集結軍隊,待稟明統領再做打算。”


    “好,就依你之言!”


    那幫人商量一陣,當即各自散去,接著便聽得一陣悠揚的號角,營中軍士當即穿戴衣甲,攜了兵器,急急出得營帳。此間動靜一響,周圍各處營地亦跟著響成一片,一時鑼鼓喧天,金鍾齊鳴。


    穿山甲豈不知這幫人在搞什麽動作?他嘿嘿一笑道:“哼哼,來便來,爺爺在這兒等著你們!”有了張陽坐鎮,自是膽氣十足,領著火貂兄弟繼續前頭開路。


    張陽從後方趕了過來,問道:“怎麽回事?”


    穿山甲道:“給上官弘的人發現了,這會兒正糾集人馬呢,不過神君放心,那些個蠻人和獵魔者都在虎丘呢,一時半會兒到不了這兒來,餘下這些砸碎咱還不必怕他。”


    張陽微微點頭,思量一陣,吩咐道:“你帶著眾精怪繼續前行,每過一處便放些人來,以最快的速度將廟宇立起來,記得叫它們都小心些,盡量別和官軍起衝突,我下去看看。”


    隻要能夠起廟,上官弘便拿他沒轍,若他敢強行拆廟,那便是觸犯神靈,有了這理由,張陽便可著手對付他。


    “是神君!”穿山甲點頭應道,又衝著火貂兄弟道:“你二人速返回陣中,將這些寶囊分發下去,開始分批放人。”


    “明白!”二人得令當即匆匆返回。


    張陽悄悄往地下來,此時各處的營寨已經是火把通明,大量的士兵正被集結起來,多則千八百,少則五六百,各營各寨略微估計得有萬餘之眾,個個精神抖擻,並沒有因為對方是精怪而絲毫的害怕。


    早些時候上官弘帶來的那一營士兵不過是牛刀小試,來南疆探探根底,但現在他可是動真格的了。且不說那些蠻人和獵魔者,就是眼下這萬餘軍士那也是難得的虎狼之師,精銳中的精銳,遠不是先前那些士兵可比。


    瞧見此處,讓張陽猛然想起陸機的陷魔營,像那樣一營勇士竟可以和邪魔大軍相媲美,虎狼之師怕都不足以形容。


    當朝為官,帶兵領將,依仗仙術演練,這便是道門弟子的可怕之處。當然,也虧得這次邪魔作祟,不然上官弘也沒有這等經略南疆的機會。


    從此處到虎丘,快的話也得一個時辰的工夫,有這麽多人手幫忙,這點時間已然足夠。而張陽現在所要做的便是盯著這些將士,免得他們擅作主張發動突襲。


    “快點,快點,手頭都麻利點!”


    眾精怪紛紛在各處山頭落下,穿山甲大聲吆喝著,來回指揮眾人。在他身旁,一大幫小妖正跑上跑下,或打樁子,或架房梁,或下銅釘,或上彩漆,絲毫不敢懈怠。沒過多久,一座廟宇已經是初具雛形。還有倉鼠精、火貂兄弟,也都當起了監工,在各處莊子來回奔波。十來座莊子一起動手,速度自然是快得嚇人。


    大夥盡量趕著時間,早有士兵探得情況,當即急急回稟,那些軍官們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是的,如果他們不設法阻止,待上官弘趕來,黃花菜都涼了。


    “竟玩這等把戲,真是豈有此理!所有的人,隨我出發,擒住那幫妖精!”那軍官主意已定,當即大聲喝令。


    “嗚~~~嗚~~~”


    營寨中頓時響起了出征的號角,大批的士兵從營中湧出,浩浩蕩蕩,目標直指臨近的一座山頭。又早有探馬報往各處營寨,各路兵馬得令,亦皆齊齊出動,震天的喧鬧唬得各莊的百姓閉了門戶,以為又起了戰事。


    張陽瞧得分明,算算時間還需小半個時辰,這個時候定不能讓他們壞了好事,不然白走一遭不說,還得折了土地神的麵子,往後便會越發給人欺淩。


    他喃喃自語道:“還真是機靈,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將心一狠,使了個神通便往一處路口來。


    這裏是一處三叉道路,前邊的兩路連接著軍營,正有兩營將士呐喊著拍馬趕來,身後那一條路則通著數座莊子,隻要抵住了這裏,那些精怪們便可以安心幹活。


    “快快快~~~”


    那名軍官模樣的人還在奮力催促著,凡是有點本事的都使盡解數搶在前頭,好爭個頭功。頭頂之上,還有十數人踩著青風掠空而來,便是之前的金甲勇士。


    獵殺精怪對一眾將士來說可不是頭一遭,早在虎丘的時候,他們便隨著蠻人進山下水,學得了一番擒妖的好本事,又有道門煉氣之法相佐,自是驍勇得很。


    此時張陽便在那三岔道上,眼見官軍氣勢洶洶而來,他不屑一笑,當即撚訣施法,猛的吹出一口黃風,那風呼呼作響,帶起了漫天砂石。眾將士未曾防備,直給吹得睜不開眼,趕不得路,又聽得馬兒嘶嘯,又見那旌旗斷折,鬧鬧哄哄,亂作一團。那些自恃本事的,還想借著些微末法術逃離,早給那風中砂石打得七葷八素,跌跌撞撞,隻得老實趴著,哪兒敢再胡亂露頭。


    那十來名金甲勇士一陣驚駭,忙使著騰飛術縱上高空,躍出風帶,朝前一探,見那風源處立著一人,當即喝道:“什麽人在此作怪!”腳踏青風飛掠而去,將張陽團團圍住。


    張陽並不答話,當即施展遁術,瞬間沒了蹤影。就在眾人麵麵相覷之際,他忽然又在一眾將士後方現身,見其重整旗鼓複待進發,又再次施法放風,這一次那風刮得更凶,直刮走了兵器,刮散了隊伍,叫那一眾將士是衣不蔽體,馬不著鞍,失魂落魄,全無主意。


    嘿嘿,叫你們還敢前來搗亂!


    見此情形張陽心中一陣得意,他心知這幫人已沒了威脅,這才使著法術飛速遁去,前往下一處莊子。那些金甲勇士急忙掉頭前來,可惜已經遍尋不著張陽蹤影。


    像這等精銳之師,最好用來攻城拔寨或者對付群妖群魔,方能發揮出人數上的優勢,若是對上了高手,且不說抓不著人,反過來還得被耍得團團轉。


    當然,張陽可是手下留情了,隻是嚇唬嚇唬他們罷了,畢竟他是廟神,若沒個由頭,怎能無緣無故傷人?


    “所有的人原地待命,小心戒備!”那將軍許久才收攏住隊伍,因不知張陽躲在何處,也不敢貿然前進。


    在另外一處莊子,大批的官軍已經殺向了村口,卻給熔火將軍堵在路上。對於這個大家夥,早有人認了出來,一時遲疑不前。


    “那好像是廟裏的神將。”


    “哪座廟宇?”


    “就是那石頭城的神君廟!”


    “原來是一夥兒的,那現在該怎麽辦?要不要……”


    “不行,統領早吩咐過,隻能對妖精下手。”


    “那它在前頭擋道……”


    “放心,衝過去,若它敢動手傷人,正好落下把柄,到時候再擒拿不遲!”


    那人輕輕招手,早有一眾金甲勇士聚了過來,手中各抓著一個竹筒。既然上官弘和陸機是同門師兄弟,那竹筒裏所裝的定是那陷魔網無疑。用此網擒拿精怪,同樣有其成效。


    “快,都給我上!”


    隨著軍官一聲令下,眾將士立即向前衝鋒。


    那蛙王早得了命令,也不動手,隻隨意放了幾把火,將四周樹叢盡皆點了,隨即反身便走,絲毫不與他們糾纏。


    火勢迅速蔓延開來,頓時將大批軍士阻隔,隻有那幾名軍中將領和那一小撮金甲勇士越過火帶。見一眾將士無法前來,那幾名將軍隻得和金甲勇士自行前往。至那莊外,猛瞧見數十隻精怪扛著斧頭一字擺開,個個身強力壯,凶神惡煞,看著就像是要吃人。不遠處,還有一小群精怪忙著搭建廟宇,瞧那模樣,隻怕過不了一會兒就能夠完成。


    這些金甲勇士確實個個驍勇,可無霸山上的精怪那也不是吃素的,怎麽說也是照著那三十六斧一下一下練出來,自不是尋常山野精怪可比。


    那幾名將軍自曉得這些小妖的厲害,眼下人數上處於劣勢,豈敢貿然動手,稍稍衡量隻得又退了回去,想著法子先把火滅了。


    卻說張陽往後花莊趕來,一眾精怪正於山頭上搶修小廟。


    半山腰處,穿山甲、火貂兄弟、倉鼠精及手下那一小隊精兵強將正嚴陣以待,個個是麵色凝重。再瞧瞧山下,原是有數千軍士整齊列陣,隊列的前頭還有十來架攻城器械,都裝填了巨石。那玩意兒,尋常精怪若給砸中,不死那也得去了半條命,若是不幸打中廟宇,瞬間就得給垮了。


    “竟然把這東西也給搬來!”張陽心中頗為不忿,好在這不是餘善的天石燭火,不然那就隻有落跑的份了。


    “神君!”一見張陽,眾人紛紛問候。


    張陽微微點頭,臉色同樣一絲擔心。


    穿山甲問:“神君,要不要讓倉鼠精帶人衝下山去,先毀了那攻城器械?”


    張陽搖頭道:“不行,咱們隻守,不攻!”


    他自然曉得那些攻城車的威脅,隻要將其毀了,可保廟宇無虞,隻是殺戒一開,眾精怪這麽些年的收斂算是白搭了。


    “神君,這樣一來很是被動呢,咱們幾個是不好出手,但那些個精怪可沒這個忌諱,為何不讓它們打個頭陣?”穿山甲猛想起一事,忙又道:“對了,前些時候龍女還帶著一眾水族剿過一回蠻人呢,人不也好好的嘛,您看這事……”


    張陽白他一眼,沒好氣道:“人家水族修的是仙道,做不成天仙,那做個地仙也成。咱們是神靈,就靠著那功德香火呢,能一樣嗎?日後你要是想讓火貂兄弟他們進得廟來,享受這人間香火,那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別瞎闖禍,聽到了沒有!”


    穿山甲這才恍然,忙點頭稱是,自不敢再胡言亂語。還有火貂兄弟等一眾精怪,一聽這話個個是心中感激,要知道,對於他們來說成就神道可比仙道容易百倍,當然,這是需要有大造化的,而這其一便是要能夠進得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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