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時代已經與過去有所不同了


    電氣的光明逐漸驅散了人們對黑暗的恐懼,可是夜色彌漫的野外依然是魔物們盤踞的危險之處。(.)為了保證夜間在野外行進的安全,所有公路的路燈都會安裝能夠有效驅散魔物的特質魔方陣,並且定期檢查更換。


    這些魔方陣能夠持續散發一種人類聽不到的高頻音波,大多數魔物聽到這些聲音都會感覺相當不適,在行動時會主動避開被音波覆蓋的區域。同時,為了防止單一魔方陣失效導致防禦結構出現缺口,燈柱間的相互距離必須保證在一定程度以內,這樣就能有效的組織出防禦魔物的網絡。


    理論上來說,隻要這個魔方陣還在正常運行,公路周邊的安全性是能夠得到保障的。


    而現在,諷刺的反例發生了。


    一具不明身份的屍體就倒在為公路提供“保護”的路燈之下,樣子慘不忍睹,毫無疑問是被魔物所殺。


    昏暗的光源下,他淒慘的麵貌呈現在柯特眼前。


    他是一個六十歲上下的男性,此時已經再也沒有生機。花白的頭發被自己的血液玷汙,幾處深可見骨的裂傷撕開了身體上的皮肉。最大一處傷口由肩膀拖至側腹,幾乎讓他身體裂成了兩半。


    連接軀幹的四肢被蠻力扯下,肉塊連接的地方還能看見白森森的骨頭碴子。這毫無疑問是在最殘忍的暴力才會殘留下的痕跡――每一個關節都被折斷了,而後還被隨意**,扭成了一團殘渣。


    他發福的軀幹上被鋒利之物撕開了好幾處個大口子,裏麵的內髒被硬生生拖了出來,主要髒器應在人的位置隻留下參差不齊的齒痕。烏黑的血液現在已經逐漸幹涸,它們從屍體上的傷口裏緩緩流出,將道路染上刺痛雙目的紅色。(.)


    “真惡心。”


    就算是經曆許多戰鬥的他都不由得對如此慘狀感到一陣不快,屍體上殘留的痕跡將過激的施暴手段表露無遺,如此殘忍的手法不像是人類所為。可若說他是慘遭魔物捕食,屍體又顯得過於完整了。


    魔物雖然在生態上具有一定足以區別於野生動物的特征,可其本質依然與普通的生物沒有太大區別。他可不知道卡特裏斯周圍有什麽魔物或者野獸會把獵物的屍體破壞得一塌糊塗並且隻吃掉他的內髒。


    拖長的紅痕從他身下延伸而出,指向附近被夜色籠罩的樹木叢。從那烏黑的血痕觀察,這裏不是他受到襲擊的第一現場。他在受到怪物襲擊之後,試圖逃到公路上,可惜依然沒有保全住性命。


    中年男子的腦袋被扭折了,脖子與軀幹呈現出一個奇妙的夾角。他驚駭莫名的麵容定格在死前那一刻。也許他萬萬也沒有想到,理應會驅散周圍魔物的公路居然成了他被魔物殘忍殺害之處。


    想著會不會是魔方陣失靈了的柯特靠近那盞不斷閃爍的路燈,對其稍加檢查了一番。


    路燈鐵製的基座上留下好幾道像是猛獸銳爪留下的裂口。這些傷口穿透厚達半厘米的鐵殼子,直接切斷了用於連通整體的魔方陣線路。不僅如此,作為驅散魔物用的魔方陣動力源核心也消失了。


    燈柱被魔物破壞,失去能源供給的魔方陣已經停止工作。沒有魔方陣維持,為了驅散魔物而準備的音波法術自然也沒有辦法繼續向周圍傳播。現在這閃爍不定的燈光還是因為整體線路還未被切斷才能遺留下來。


    這也許能說明一部分問題了。


    這個中年男人在公路附近行動時沒有遵守“夜間除非特殊情況不能在道路範圍外移動”的規定。遭遇了某種魔物。原本用於驅趕魔物的魔方陣發出的音波不知為何適得其反,激怒了他遭遇的那隻魔物。


    最終的結果就是男人逃離魔物追擊的計劃失敗了,憤怒的魔物撕裂了他,其後將目標移到了路燈上。它用鋒利的爪牙輕而易舉就破壞了鋼鐵材質的燈柱,同時還將密封在燈柱裏的魔力核心帶走了。


    不,這太荒謬了。


    柯特搖搖頭,他也覺得自己的推論毫無邏輯可言。


    魔物具備智能並不奇怪,不少魔物具備一定程度的理解能力。可是發展到尖牙利爪足以撕裂鋼鐵,思維智力知曉摘取核心……這種水平就不該說是魔物了,它們的表現簡直比大部分人類還要優秀。


    那麽如果不是魔物所為,而是人類所導致的結果呢?那傷害手法就顯得過於粗野了――就好像那個“殺人犯”不是為了殺害才造成這些傷口,隻是為了滿足自身殘虐的加害欲望才刻意破壞了屍體。


    柯特回過頭去,決定再仔細的觀察一次男人的屍體。


    套在最外層的醫用白袍在大量血液浸染下變得髒兮兮的,穿在他身上衣服褲子也是如此。它們看起來已經使用了很久,和破布差不了多少,就是沒有被之前的攻擊撕碎之處也已經嚴重磨損。


    破爛不堪的衣服上沒有完整的口袋,身上也沒有其他能夠藏匿物品的空間。這個確實“一無所有”的中年男人沒有留下哪怕一個可以證明他自己真實身份的事物。柯特覺得這實在太不正常了。


    帝國對居民身份管理相當嚴格,就算是一個無家可歸流浪漢,身上都必須留有能夠表明身份的小牌子。否則當地管理部門有權利將其拘捕,在確定其身份前不能將其放出――這是眾所周知的常識。


    柯特對這一個規定強製執行度記憶猶新。當初他帶著莉琪來到自治領時就因為沒有身份證明,還曾經遭到了戶籍管理局很長一段時間的審核。在經曆不少麻煩,吃了很多虧後才勉強安定下來。


    難不成是在被魔物襲擊時遺落在逃跑的過程中了麽?


    柯特看向血跡延伸的方向,漆黑的樹影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路燈的光線不甚明晰,他隻能看見有點滴赤印指出他逃跑的方向。它們零零星星的散布在道旁水泥地麵上,一直延伸向目力難以望及的黑暗深處。


    柯特原本想追尋著這些血跡進入林中一探究竟,可走出兩步後他又停下來了。這不是他應該插手的事件,現在應該優先將情況報告給警備隊,讓他們派人來封鎖現場並且對事件進行調查。


    定期車裏安裝有用來和總公司聯係的無線電通信係統,那個機器在必要時也可以用來和警備隊聯絡。


    “哇啊――!救、救命啊!”


    決定好心動目標之際,司機的慘叫聲猛然從定期車的方向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刺耳的金屬聲。


    柯特所在的位置離車體不遠,聽見聲音立刻回過頭去――定期車後部車廂外層裝甲被敲打出了幾處凹痕,一隻巨大的黑影趴伏在車廂頂部。


    怎麽又是沒見過的東西?柯特不禁愣了愣。


    棲息在卡特裏斯附近的魔物基本上已經被書士局調查清楚了,相關的生態資料也由傭兵管理處告知給各下屬傭兵。眼前出現的這個像是趴著的長臂猿的東西就和那些岩石蜘蛛一樣,屬於未被發現過的特殊魔物。


    那個黑影是某種外形像一隻扭曲的長臂猿的生物,體型大概隻比普通人稍微大上一圈,渾身皮毛一團漆黑,完美融入了夜色中。在它瘦骨嶙峋的軀幹上卻連接著兩條堪比門柱的前肢,充滿了違和感。


    那雙巨大得駭人的前臂毫無疑問是它最有力的武器,其上突出的骨刺上還沾著未曾幹透的血液與殘渣。它就是殺死柯特腳邊中年男子的凶手,在之前一直潛伏在周圍,等待下一個自投羅網的犧牲品。


    周圍燈柱內部魔方陣並不像已經失去了效力,這樣一來就說的通了,這個怪物絲毫不畏懼裝填於燈柱內為了驅散魔物準備的法術。以它凶暴的行徑來看,這個中年男人就算沒有走出路燈防禦範圍也會遭遇不測。


    它不斷揮動著前肢拍打著定期車裝甲,乒乒乓乓的金屬聲不絕於耳。足以防禦機工銃射擊的裝甲在那雙粗壯的前肢之下也不過是一層脆皮,不過幾下就已經傷痕累累,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打穿。


    司機看來是要嚇破膽了,背靠著操作盤,畏縮在駕駛座位上戰戰兢兢地盯著那個企圖打穿定期車頂棚的怪物。車上沒有能夠作為武器使用的東西,他隻好抓著一個扳手,打算借此讓自己稍微提起一點膽量。


    他已然不知所措了,定期車的移動速度沒有快到足以把趴在車廂頂部的怪物甩下來。現在他若是企圖逃出車廂,便等於是自投羅網;若是據守於車廂裏,怪物用不了多久就能貫穿外層防禦。


    他隻能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下車調查的柯特身上了。盡管他也不確定這個臉上陰沉穿得像死人的青年能做到什麽,隻是人陷入危難關頭時,哪怕是最渺小的可能性都會將其視作求生的關鍵。


    換句話說,他也隻能寄希望在此了。


    “救命、救命啊!”


    他扯著嗓子大聲朝柯特喊叫,同時心裏暗暗祈禱這個青年不要見死不救,把他作為拖住趴在車頂上那隻怪物的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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