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琪搜集的情報讓柯特頗感意外。


    “作為理論係的學徒展現出色的施法才能突然轉入元素係,而且當時的表現和現在不一樣……”他傳達給莉琪的聲音都不自覺高揚起來,“這個情報是怎麽回事,能麻煩你說得詳細一點麽?”


    理論係的學徒都沒什麽施法天賦,與之相對的是他們出色的理論能力――這是大部分人對卡特裏斯學院理論係的認知。他們可能會因為理論研究的出色轉入煉金係一類的旁支學派,但是突然轉入元素係實在聞所未聞。


    法工機具發明以來掌握法術的門檻降低了不少,得益於技術的進步,法術的普及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速度。過往難以施展法術的大多數人現在在這些器械的輔助下也能夠使用簡單的法術進行工作了。


    學院提供的量產式法工機具雖然在性能上不盡如人意,可是在這些被莉琪百般嫌棄,斥之為為“落後一個時代”的法工機具協助下,學院依然培養出了許多法術領域中的優秀人才,這是不爭的事實。


    換言之,在這種背景下還被定性為“沒有施法才能”的學徒,在過去連踏入法術士門路的機會都沒有。理論係的學徒們就是一群技術進步的受益人,他們掌握的法術的能力隻比常人高上一線。


    丹佛斯在這些學徒中著實是一個異類。


    入學時在施法實技的測試上,他取得的評定並不出色。無論是元素、召喚還是別的……所有的實技測試他都沒有通過,最後還是基礎知識的筆試上取得的成績救了他一命,讓他得以分入了理論係。


    “據梅貝爾說,當他還在理論係學習時,日常表現得不算出色。”莉琪通過靈魂聯結送來幾分表格,上麵記錄了丹佛斯還在理論係時取得的成績,“日常學習中也沒有顯示出任何法術天賦,反而是在各種理論上的成績相當優異。(.無彈窗廣告)”


    這樣的學徒在理論係裏數見不鮮,難以在實際施法中更進一步的他們隻好通過專研理論尋求出路,爭取能夠在諸多理論研究者中脫穎而出。丹佛斯當時的表現就像一個隨處可見最普通的理論係學徒,精於理論,不擅實技。


    可就是這樣一大群隻知曉一心專研法術理論的普通學徒中,丹佛斯卻顯得稍微有些特立獨行。他醉心於的那些“過於重視天賦才能”的古式法術的名聲在當時就已經傳遍了理論係所有人的耳朵。


    “當時有不少人嘲笑他眼高手低,沒有學會走路就像要跑步。”莉琪像是在模仿那些嘲笑丹佛斯的人,語氣顯得很奇怪,“隻是丹佛斯並沒有理會他們,自顧自埋頭在銀耀塔的書堆裏尋找古式法術的資料。”


    “等等。”


    柯特打斷了莉琪說話的勢頭:“銀耀塔裏存有古式法術的資料我能夠理解,可是這些資料肯定不會輕易讓普通學徒接觸到的。而且私下研究古式法術是違法行為,他這麽大張旗鼓的擺在台麵上難道沒人管管麽?”


    莉琪看來不是很滿意柯特的意見,哼哼笑了兩聲說:“當時他自然不可能接觸到有深度的古式法術,銀耀塔開放給普通學徒的區域中隻有學院中開設學科的輔導書和介紹一些普通知識的書刊可供”


    “至於他的研究……帝國的相關法案隻是禁止沒有監管的研究指向不明的法術以及私自使用有殺傷力的法術而已。你覺得一個未成年的小鬼能搞出什麽水平的古式法術來隻要他沒有真鬧出大問題,再大張旗鼓都沒人會去理他。”


    “可是他確實搞出了大問題,這是你親眼所見的。”柯特反駁道,“而且一個‘沒有才能’的理論係學徒從同伴中一躍而出,變成了‘才能優異’的元素係學徒。不可能沒人對他的經曆有所質疑吧?”


    “怎麽可能沒人,對他突然展現的才能自然有許多人懷疑――隻不過他們質疑的不是途徑,而是能力的真實性。”莉琪失笑,說話的聲音差點跑調,“要知道提交轉係申請是要經過許多測試的,這些測試均要在各方代表監督下進行。於是丹佛斯前輩很輕鬆通過了各項測試,打消了他們的疑問。”


    施法才能不一定是與生俱來的,曆史上有不少成功的法術士也是在不斷地努力中覺醒了這一才能。所以在法術士圈子裏懷疑別人才能的來源通常被視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是為人所不齒的。


    “而就我的經驗來說,還是對他突然展現的‘才能’有所懷疑的。”不過這種所謂的共識對於莉琪毫無束縛力,“他手中的那本筆記記錄的古式法術對他來說過於深入,而且他顯得太過大方了。”


    如果是有人故意教授給丹佛斯知識,那麽他的確有可能接觸“真正”的古式法術。在少數不為人知的秘法中,未必不會有提升個人施法才能的法術,他有可能就是利用了這種方式獲得了“才能”。


    “還有他日常言行舉止也有很多明顯的改變,一些過去和他同班的學徒還說‘他簡直就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一樣’,性情變了許多。”


    柯特對丹佛斯性格上發生的改變比對他突然獲得的才能更感興趣,他沉默下來,示意莉琪繼續講述。


    “比如說他掛在嘴上的階級理論和‘古式法術是法術士榮譽的象征’那個口號。以前和他關係不錯的人說這都是他轉到元素係前後那段時間才開始冒出來的。在此之前他雖然顯得沉悶,但是還不至於輕蔑出身低微的人。”


    莉琪的時間很充裕,她不緊不慢的說著自己調查得來的結果。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很多人就是因為一夜暴富就改變了之前對其他人的態度。沒準這個丹佛斯也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柯特隨口回答,他不覺得這微小的改變能說明什麽。


    此時他已經踏入研究樓第三層,這層樓並沒有受到火災過多的波及,隻有樓梯口留下一些被濃煙熏黑的痕跡。隻不過也僅限於此了,在撤離時這裏所有一切均被搬空,沒有任何東西遺留在此。


    這一層的房間隻有三個,全是寬闊的大屋子。可以想見當初這裏扔在運作時這裏應該是作為大型試驗場或是會議室在使用。牆壁上掛滿汙漬的瓷磚幾乎認不出原貌,很大一部分都散落在牆角下。


    “隻是換了個係而已,本身不過還是一個法術士學徒,算什麽‘闊起來’。”莉琪吃吃吃的笑了起來,“再說以他的家境就足以藐視大部分普通人,那套階級理論早該頂出來,不會在那時才提出。”


    “說的也是……”


    柯特隨口回答,他為了盡可能不遺漏任何一點線索,還試圖將所有散落的殘骸撿拾起來端詳一番。隻是這一舉動實在是多此一舉――他沒能從這些建築材料中發現任何貓膩,它們隻是最普通的磚石瓦礫。


    “還有,他的那個實驗小組是他一個人獨立建立親自指揮的。”莉琪低聲說著,“當他還在理論係時,總是一副離群索居的樣子。從來沒有表現出絲毫領導才能,也不對和其他人交流有興趣。”


    她繼續說下去:“而他一進入元素係就成功將一些學徒拉進了他的實驗小組。而且那些學徒之前也不曾展現過對於古式法術的興趣,不知為什麽他們就加入了丹佛斯的小組,並且對他惟命是從。”


    人的思想相當複雜,同時也不會輕易發生改變。真實的世界畢竟與虛構的故事不一樣,膽小怯懦的人不會一瞬間變成勇者,厭惡交際的人也不會僅僅是換了個環境就能成為組織的領導者。


    人的成長不可能一蹴而就,經驗的積累需要時間。在這一過程中,不同的人需求的時間也不一樣。有的人活了十幾年,言行就已經逐漸成熟;有的人活了上百年,思維卻還停留在稚童的階段。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個性”導致的現象。


    若是在極短的時間裏,一個人的行徑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變得宛如換了個人一般。那麽不是他遭遇了必須做出改變的巨大變故;就是他的思想受到了外界影響,這個“影響”改變了他的行為舉止。


    隻是這些原因在丹佛斯身上似乎並不適用。應該說,那段時間發生的事――至少是表現在眾人視線下的――能產生的影響過於微不足道了。不過是從理論係轉移到元素係,不至於改變整個人的性質。


    也就是說,引起丹佛斯改變的原因可能要比眾人所看到的更多。莉琪調查到的情報的確顯示丹佛斯很可疑,隻是關鍵線索還不足。


    柯特站在研究樓最頂層長歎了一口氣,一番搜索下來,他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收獲。貝亞特說的沒有錯,如果這個研究樓真有蹊蹺,幾十年輪班巡檢的警備官們早也應該找到了,不會拖了這麽久才讓柯特發現。


    “萊恩斯特先生!”


    他就要轉身原路返回,實驗樓下突然傳來貝亞特的喊聲:“有一支搜查隊遭到襲擊,格羅斯泰德二等官要求各部分緊急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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