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沒有注意的事情一被某些線索扯起來,就會像從龍頭壞掉的水管中噴湧而出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無彈窗廣告)


    他之前也算是知道的,一部分斯洛特人將老城區中許多街區劃入他們的“勢力範圍”並且在這些街道的居民中壓榨“保護費”這件事,其實在傭兵管理處的情報網絡中已經算不上是秘密了。


    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行動。


    不同於警備隊“沒有證據無法出動”或者“受到來自某方麵的壓力,沒有辦法展開調查”這樣的借口。傭兵管理處的理由相當直接――沒有接收到委托,傭兵的雇傭契約就沒有辦法成立,也就沒辦法出動。


    會出現這樣的困境也是可想而知的,被這些團體壓迫的居民都是些無權無勢的底層民眾。就算他們向傭兵管理處請求幫助,然後傭兵們也確實出動了,但是也頂多隻能將那些斯洛特人驅趕一時。


    這樣的行為是毫無意義的。


    比起獲得一時的安寧,這些居民思考的更多的,恐怕是“接下來如果麵臨這些持有危險物品的團體的報複行動應該怎麽辦”這一問題。每個人都有弱點,何況是這些幾乎沒有任何自我保護能力的人。


    傭兵管理處就算有再大的能量,也沒辦法全天候保護這些平民――同時他們也沒有這樣的權利。反過來說,就是應該執行這個權利的警備隊卻遲遲未曾出手,才讓這樣的行為逐漸深化到今天這樣的程度。


    更進一步,如果想要把這些混混全都驅逐出境,估計就算是卡特裏斯市政府都沒有這個能力。站在他們身後的那隻“暴食魔獸”平常雖然不會顧及這些小混混的死活,到了那個時候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考慮到多方麵原因,這並不是能夠輕鬆解決的問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盤踞在卡特裏斯中的黑暗也並非是一夜之間出現的。它們是誕生於戰禍之中,然後一直蔓延到現在的混沌之塊,已經逐漸和這座城市連為一體了。


    也許是知道自己的位置,那些混混雖然胡作非為,但還是有在限製自己的行為。他們會壓榨居民的金錢,卻會將額度限定在不會摧毀他們生活的程度;他們在街區內橫行霸道,卻會小心翼翼不留下證據。


    他們就像寄生在這些平民身上的寄生蟲一樣,以不會致死的分量攝取著寄主的血與肉,讓他們身體衰弱、生活困頓。


    柯特和蕾貝卡相識也快一年了,在此之前也向她詢問過好幾次消息,但是並沒有聽她說過關於這些團體事情。也許是因為這些東西早已成為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實在算不上是什麽新鮮的東西了。


    如果沒有接受克魯斯?弗朗索瓦的委托,柯特本來也不願意過多的牽涉上這個話題。可是因為蕾貝卡說,在小混混議論中出現了一個想要染指他們地盤的新出現團體,柯特突然就對這個話題產生了更大的興趣。


    柯特沉默不語的思考了一會,忽然將放在麵前的植被中的水一飲而盡,已經開始變涼的水溫溫的,口感有些不太對勁。


    “蕾貝卡小姐,能不能請你把關於這部分的內容詳細的說一下呢?”盡管蕾貝卡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柯特依然毫不在意繼續說著,“不管是那些混混,或者是新來的人,還有他們中受傷的人――最好能全部告訴我你知道的內容。”


    蕾貝卡慢慢抬頭看著柯特,眼神有些疑惑:“嗯……全部內容嗎?其實我也是聽到他們的議論,所以也不能算是特別清楚。這應該是最近幾個月才開始的事情,時間也不一定,但是一般都是集中在深夜到清晨這段時間裏,斯洛特小團體裏的小混混總會被一些穿著奇怪衣服的家夥盯上。”


    說話時,她皺著眉頭,像是在努力回想起關於這些東西的記憶。


    “我聽說,那些發動襲擊的人並不是針對單一的成員,更加不會襲擊落單的小混混。他們就像是故意的一樣,總是盯好了那些斯洛特人小團體聚集在一起的時間段,對他們的據點發動攻擊。”


    他們的行為簡直像是要一口氣將一個團體一網打盡一樣――對具體事情拿捏不準蕾貝卡說這些話的時候顯得有些遲疑。


    最初,在出現第一個被襲擊的據點時,那些斯洛特人本來以為是居民組織成了街道自警團發動的攻擊,因此已經放出了狠話。他們將狀況簡單的告訴了居民們,並且聲明即將做出的報複行為。


    但是就在居民們膽戰心驚的討論著對策時,他們卻沒想到斯洛特人的報複行為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胎死腹中。當某個斯洛特團體聚集在據點中討論著報複的手段時,他們受到了先前襲擊者的再一次攻擊。


    比起在安眠中受到來曆不明的蒙麵人襲擊的第一個據點,這個團體的遭遇要糟糕上不少。當他們所有成員聚集在據點大廳中進行會議的時候,誰也沒有預料到會議場地會突然發生一場大爆炸。


    “說真的那還真是誇張,那些混蛋在的位置很靠近倉庫街,可是就連我在的地方都能聽見爆炸聲。而且聽在附近醫院做護工的朋友說,他們受的傷輕重不等,不過最輕的一人也是斷了幾根骨頭呢。”


    蕾貝卡歎息一聲,用稍顯誇張的表情說著:“真是搞不清楚製造出爆炸的人在想什麽,這要是搞不好可是會死人的。我們雖熱也很厭惡那些斯洛特人,但是還不至於要用爆炸把他們弄得支離破碎啊……”


    柯特那時應該在附近的郊外執行任務,所以並不清楚這個事件。官方給出的說法則是這些小混混在擺弄不正規的易燃易爆品,最後操作不當自食其果。但是現在聽蕾貝卡的說法,事實看來並非如此。


    那個新來的勢力也就是在發動了這次襲擊後才向斯洛特人們正式宣戰的。他們應該是在現場故意留下了某些東西,從那天開始,斯洛特的小混混們就草木皆兵的在街上巡邏,搜尋那些被他們稱為“藍色眼睛混蛋”的新勢力。


    “但是他們搜索了這麽久,可一直也沒搜索出什麽所以然來,反倒是那些人對他們的襲擊從來就沒有停過手。最近一次襲擊應該是在上周吧……從那時開始,到現在斯洛特人已經被他們殺了好幾個了。”


    想了想,柯特眼睛裏突然閃過一絲微光:“等等,蕾貝卡小姐,你剛才說……發生在斯洛特人和來曆不明的團體之間的爭鬥,到目前為止已經死了、不,應該是,那些人已經單方麵殺了好幾個人斯洛特人了對吧?”


    他感覺到了一點不太對勁的東西。


    “這不是很奇怪麽?這城市裏一年中有成百上千的小混混因為各種原因被殺掉,警備隊都懶得管這些移民混混之間的冤仇,隻剩下不受歡迎的報社才會讓記者去調查混混殺人事件什麽的忙得不行……”


    稍微停頓一下,他看向蕾貝卡說:“他們之間的爭鬥已經持續了這麽長時間,甚至連爆炸都玩出來了――盡管如此,你卻說隻死了幾個人。那些死掉的是什麽人,他們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麽?”


    一般人也許沒有注意過,就算是混混,要殺人也是有理由的――當然,這些所謂的理由通常就是在街頭巷尾裏麵一些無聊的吵架而已。而現在這樣為了搶地盤,那些用“藍色眼睛”作為象征的團體甚至都已經大張旗鼓的爆破了對方的據點,卻隻死了幾個人,反倒顯得有些不太對勁了。


    蕾貝卡的目光在虛空中遊離,然後看向柯特:“事先說明,我隻是聽說而已,你還是別把這些當真比較好……”


    說出這些話之後,蕾貝卡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太對勁。


    “我真的隻是聽說哦……”她下意識的又強調了一遍自己並不確定,語氣也飄飄忽忽的“聽說有幾次,在襲擊現場會有幾個混混被用很殘忍的方法殺掉,就像殺魚一樣,連內髒都被擠了出來……”


    柯特頓時明白了她臉色變差的原因。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聽見有人被用“連內髒都被擠了出來”的方法殺掉,第一時間是的感覺不是難以置信,就是因為腦子裏出現那副景象而難以適從。


    但是柯特腦子裏出現的,除了自己見過的一些奇形怪狀的屍體之外,還有那時在公路上發現的那個身份不明的中年人的死體。他和這些“被擠出內髒”的小混混有沒有關係呢……柯特現在還沒有辦法確定但是不知為何,柯特總覺得那些小混混並不隻是因為“搶奪地盤”這個理由才死得如此淒慘。


    “今天就先這樣吧,今天我就先告辭了,過幾天我可能會再度拜訪。”柯特從口袋中再掏出幾張紙鈔遞給蕾貝卡,然後站起身來對她說,“蕾貝卡小姐,我希望你能幫我搜集更多關於斯洛特和那個團體的情報。”


    看蕾貝卡的神色稍顯疲倦,柯特決定暫時先把問題放一放。之前她提供的線索可能還需要進一步整合,其中雖然有一些是確實無誤的,但肯定也有已經在傳播過程被過分歪曲的,在利用它們前還需要加以甄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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