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作為一種重視社會性的生物,隻要還存在於“社會”這個結構中,就很難徹底斷絕與其他人的關係。就算不刻意去建立人際關係的網絡,也會在不知不覺間和其他人牽連上,這是難以避免的。


    社會性斷絕的人,其實和死亡相差無幾。


    問題是,人們深度依賴的人際關係往往也是讓他們麻煩不斷的原因之一,人際招致的麻煩往往比自己惹出來的更加難以解決。看得出來,現在奧斯卡正是遭遇了這樣的麻煩――而他又把麻煩帶到了莉琪這裏。


    “冷靜一點,奧斯卡――我們應該要求過讓你的大腦時刻保持冷靜吧?”一貫冰冷的口氣從莉琪嘴裏流出,打斷了奧斯卡的詢問,“你這樣沒頭沒腦的問題就算說出來了,我也搞不清楚你要問的東西是什麽。”


    莉琪和柯特已經告訴過奧斯卡很多次要保持冷靜了,可是一貫而來的性格不是靠別人說的寥寥幾句話就能夠改變的。當碰見實際問題的時候,他總是沒辦法隨機應變,一不留神大腦就失去了思考能力。


    歎了口氣,莉琪大概猜到是什麽事情讓奧斯卡如此緊張了:“把前因後果說清楚吧……這樣也許我能幫你一下。你的朋友……我記得叫做赫本對吧?他出了什麽事,你現在為什麽又要這麽著急的找到他?”


    深吸了一口氣,奧斯卡盡全力讓自己按莉琪的要求冷靜下來。可是他這麽做的同時,身體依然不住的隨著粗重的喘息搖晃著,他也許樣讓自己的大腦回複鎮靜,但是他緊捏著的手還是背叛了他的想法。


    好不容易。他的呼吸終於恢複平穩了,看向莉琪,他盡可能簡單的說起了自己現在之所以會來到這裏的原因。


    奧斯卡和赫本的關係確實很好,不過他們並不在同一個班級學習。今天中午他去赫本班級找他的時候,卻聽他們說赫本從早上第一節運動課下課後說了一聲自己要去銀耀塔一趟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以奧斯卡對赫本的理解,他不是膽子大到會為了某些事就曠課的人。那個膽小到了怯懦程度的學徒所做的一切行動向來都規規矩矩的在規則的束縛之內,讓他稍微未被一些有據可查的規定都不太可能。


    接下來柯特便沿元素係大樓到銀耀塔的路上四處尋找赫本的蹤跡,每一條有可能的道路他都走了一遍。而且從轉運站的負責人到銀耀塔圖書館的管理員,隻要是有可能見到赫本的人,他都盡量向他們打聽了一遍。


    盡管如此。忙碌了一個午休的時間,奧斯卡都沒有找到一點關於赫本的消息。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就連銀耀塔的進出登記簿上都沒有看到他的名字,可以肯定他並沒有如他所說的來到銀耀塔。


    這時,奧斯卡終於想起來赫本做的有可能違背“規則”的事情唯有一件――那便是他參加了丹佛斯組建的法術研究小組。而且那些人很明顯不願讓他輕易從研究小組中脫離。到現在還在想讓他回歸。


    一想到會不會是那些人動了歪腦筋,想要用強硬手段讓赫本回到研究小組中,對那些人沒什麽好感的奧斯卡立刻就衝到了理論係大樓的方向。他不隻是想要尋求莉琪的意見,還想從她這裏獲得幫助。


    畢竟在他的印象裏,莉琪是整個學院裏最靠得住,而且戰鬥力也最值得信賴的同伴――雖然莉琪並不一定這麽認為。


    “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他們有動作了?”聽完奧斯卡講述了一遍他的行動過程,莉琪遲疑了片刻說,“昨天有人來和我打招呼。今天又是把學徒強行帶走,這些家夥做的事是不是太目無法紀了?”


    本來她還對丹佛斯的法術研究小組有所好感的,畢竟他們的來到有可能掌握莉琪不知道的知識。同時丹佛斯冷靜的言行也比較符合莉琪印象中法術士的形象。總的來說,他們的組織形象和他們宣傳的一模一樣。


    可是那些做事不經過大腦的學徒讓最後一點好感都消失了,再優秀的領導人或是組織形象都會被那些添亂的內部人員帶來的負麵影響抵消。莉琪有種預感,丹佛斯的小組沒準會被他那些手下摧毀。


    莉琪感覺眼前這個少年如果為了幫助他的朋友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於是她看向奧斯卡問道:“既然你已經想到了嫌疑人的身份,肯定有做出什麽事情的打算了吧――於是呢。你想怎麽做?”


    莉琪是怎麽想的,如果奧斯卡已經想到了對策。那幫他一把也未為不可,但若他隻是把自己當做一個好用的幫手。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我是這樣想的……他們會急著帶走赫本,這說明他們肯定有個計劃趕在最近實施。”奧斯卡雖然容易熱血衝腦,但是他的思考能力確實有不錯的水準,“否則不至於在課上到一半就將他帶走。”


    這也是莉琪在意的,一個學徒消失半天還可以用曠課這種理由敷衍過去,但要是從學院裏消失一整天就不可能不引起人的注意了。尤其是寄宿在學院內的學徒,夜不歸寢嚴重違反風紀條例.


    一個總是遵守學院規定的學徒在一天之內連踩好幾條規定的警戒線,這已經是會讓負責教師嚴重注目的行為了。除非丹佛斯背後站著一個能和學院管理層相較的團體,否則他這個小組還不可能在學院內做出這麽大的動作。


    “我們現在去找他對質絕對沒有用,那家夥肯定會找各種理由撇清幹係,而且我們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來證明我們的推想。正麵直擊是很難成功的,所以我們要用一些小手段――比如滲透或是尾隨。”


    能想到怎麽多,奧斯卡的成長還是讓莉琪有些認同的,她點了點頭說:“或者用一些尋人用的法術……”


    可莉琪才說出半句話,就有人代她做出了回答


    “沒問題,我也來幫你們找吧!”說話的是米歐?迪斯塔德,剛才莉琪在和奧斯卡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邊上沉默不語,莉琪都差點當她已經消失了,“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就等於多一份力量不是麽!”


    從緊張中恢複的奧斯卡這時也注意到了一旁興衝衝自告奮勇想要幫忙的米歐?迪斯塔德。瞥了一眼她之後,他立刻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莉琪。冷靜下來的他完全沒有搞清楚這個幾乎在狀況外的家夥在想什麽。


    莉琪搖了搖頭,她已經搞不懂米歐?迪斯塔德的思維回路了:“不,你如果要玩朋友遊戲的話,還是找個相對安全的對象比較好。這不關你的事――奧斯卡來找的是我,你還是不要扯上關係比較好。”


    在人際交往的過程中,朋友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對象。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因為某種原因成為朋友的幾個人之間通常會保持相互信賴的關係。對於大部份人而言,朋友是能夠交托信任的夥伴,也是會相互幫助的對象。


    從普遍的價值觀來看,一個人的交友關係往往會反應在“社會”這個複雜的結構上,並且成為其他人認知他的條件之一。至於他最終成功與否,往往也要由其他人,而不是他自己的眼光加以評判。


    讓別人的價值觀去左右自身的行為,將自身的價值觀強加於他人身上……對自己或是對其他人來說,這都太奇怪了。


    莉琪並不認同這種“自身的價值需要由別人評判”的觀點。


    無意義的迎合他人的要求,無意義的追隨他人的意見,無意義的適應他人的想法……如此過分為了其他人而抹殺自我意識的生活方式,最終究竟有什麽意義。人究竟是要成為自己,還是要成為別人眼中的自己?


    可惜米歐?迪斯塔德並不會像莉琪一樣在這種複雜的東西上想太多,和奧斯卡有些相像,她也是那種一想到就會行動的人。就像一陣台風一樣卷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會招致怎樣的後果。


    “朋友的朋友當然也是朋友!你小學的時候老師沒告訴過你朋友有困難就要幫助麽?”米歐?迪斯塔德顯然是沒有理解兩人不想讓她攪合進來的原因,反倒是義正言辭的提出了一大堆大道理,“再說,隻靠你們兩個人能做到什麽?這種時候明顯需要人手啊!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量!”


    莉琪很想告訴她自己也沒受過小學教育,不過她肯定會再找別的理由來試圖說服自己。而且在這種時候,多一個人手就多一份力量,就這一點來說,米歐?迪斯塔德說的很對。不過莉琪很懷疑她能做到什麽。


    “好吧,如你所說,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量。”不想在這些東西上和米歐?迪斯塔德花上太多的時間,莉琪打算用最簡單的辦法逼退她,“如你所見,現在我們是要找一個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的學徒,你有什麽辦法麽?”


    “當然有。”


    就像早已料到莉琪的質問一樣,米歐?迪斯塔德嗬嗬的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毫無美感的鉛墜,神秘兮兮的說:“如果是別的問題,我還會有些困擾。可如果是找東西的話,這應該是我最擅長的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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