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留下的隻有一片狼藉。[]


    這片叢林簡直就成為了暴風過境的災害現場,曾經直衝天際的植物們被連根拔起,如同垃圾狀粗暴的丟到一旁。崩壞還在繼續,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在更遠處的黑暗中還不斷回響著巨木斷折的轟響。


    隻要有一個契機,被害很容易就會飛快的在地上擴展,以一處植物為基點,沒有被莉琪法術波及的區域也無端受到了牽連。儼然是被人推倒的骨牌陣列,牽一發而動全身,倒下的植物也將身邊的同伴撞到在地。


    擁有“裂風”之名的法術不愧於它的名號,摧枯拉朽的阻攔在施法者前方的一切衝得支離破碎。橫衝直撞的氣流不僅撕碎了那個陷入障礙物而動彈不得的怪物,甚至將它身後數十米內的一切都吹飛了。


    組成“公牛”身體的粘土被碾成了碎片,布滿全身的尖銳岩石也在狂風中粉碎。虛張聲勢的翼手被亂流撕扯成無數殘片,無論是捆紮住身體的藤蔓還是那些肆無忌憚抽動的“觸手”也寸寸斷裂。


    這隻是在以暴製暴,可它或許也是摧毀彰顯自身強大的怪物最簡單的方法。無論它的聲勢有多驚人,最終隻能淪為失去生命的殘骸――所謂“強大”隻是一個虛偽的裝飾,它終究隻是一個醜陋的異物。


    至少從表麵上看起來,這個怪物已經被徹底擊潰了。


    利用各種材料構築出來的軀體四分五裂,控製身體活動的植物部分也已經支離破碎。毫無疑問,它完全失去了活動的能力,就連控製著它們行動的那一塊植物團塊都在莉琪的法術之下粉碎了。


    莉琪輕輕出了一口氣。讓自己用一個稍顯放鬆的姿態站立著。先前這個法術消耗了她不少魔力,尤其是衝擊波的反作用更是讓她的身體蒙受了嚴重的破壞,她的手臂軟軟的垂下,看來關節已經出了問題。


    盡管對手已經完全沒有反應,但莉琪依然謹慎的凝視著它所在的方向。不能因為對手的沉默掉以輕心,這是對敵的基本常識。


    若不是仗著身體的優勢,這恐怕是決死一搏才會使用的技巧――以某個不知名法術士製造出來的“燈火”為代表,這些常被戲稱為“波及範圍大於施法半徑”的危險法術擁有與風險等級相對的破壞力。


    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敢於施展這些法術的人不是被逼入絕景,就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至於莉琪。她顯然是後者――既然不會真正的“死去”,那麽無論她怎麽折騰自己也不會危及性命。


    “看樣子,你是真的生氣了啊。”他看著慢慢向自己走過來的莉琪,宛如歎息般開口說,“但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必要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雖然不會‘死亡’,但是受傷還是會感覺到疼痛吧。”


    這並不是無謂的擔心――事實上,柯特覺得她越來越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受傷了。對自己的生命感到麻木,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她通過不斷傷害自身來尋求生命的實感,這讓柯特有些擔憂。


    “沒關係……說起來,你實在太容易擔心了。”


    莉琪顯然不為所動,她隨意的甩了甩手。那裏看起來已經恢複:“你看,我並沒有受到什麽損傷――這是我綜合了所以情況得出的最優解,無論是解決那個異物。還是其他方麵都沒有任何問題。”


    如莉琪所說,選擇這種稍微要貓一點風險的辦法能夠更快的解決問題。柯特搖了搖頭,無論如何,這都是她自己的主張――從他的角度,也隻能盡可能的提出建議,並且在問題爆發時幫助她了。


    就目前來說。莉琪的選擇並沒有任何問題。在她利用法術製造的狂轟濫炸之下,那粗糙的模造品徹底淪為了土石瓦礫。別說怪物了,就連樹叢也灰飛煙滅――在她前方隻剩下支離破碎的殘骸。


    “是、是!你說的很對。”


    於是柯特幹笑著看了一眼莉琪。有些頭疼的樣子說道:“咳……我是能理解你的心情啦。可就算是這樣,你也用不著製造出威力這麽大的法術啊。要知道,如果我跑慢一步,那可能就要和那邊的小樹一個下場了。”


    他伸手指向一個已經看不出原狀的白色“小樹”,它被巨大的力量連根拔起,那些厚重的葉片也被蹂躪成了殘缺不全的模樣。在它的根部依稀能看見斷裂成好幾塊的板材碎片,這似乎是被它吞入腹中的殘骸。


    它正好位於柯特之前身處的位置附近,因此在剛才掀起的小規模風暴裏它完全受到了氣流的正麵直擊。如果柯特反應稍緩,那他無疑就會成為這一擊的目標――那恐怕會被撞斷好幾根骨頭。


    真是驚人的破壞力,掃視眼前的慘狀,柯特下意識的估量著它的威力。恐怕就算是磚石堆砌的牆壁在這暴烈的空氣麵前都隻能不住的顫抖;那些根基不穩固的草木更是如同脆餅幹一樣被輕而易舉的折斷。


    說難聽一點,稱自己是“僥幸逃生”也不為過,就在柯特身後不足半步的地方已經留下了一條明顯的分界線。被翻起的泥土散發著腐敗草木的腥臭味,殘留在下方的灰白殘骸似乎在控訴那些植物對地力的榨取。


    在伴隨氣流一並傳來的衝擊波作用下,土地被犁出了幾條深刻的痕跡,草木也被掃蕩得支離破碎。仔細看看,這些被連根拔起的植物雖然龐大,但它們的根基卻顯得極為淺薄,根係甚至不足本體的十分之一。


    它們之所以能夠穩固的生長,恐怕還是憑借著相互之間緊密的聯係,那些被它們吸附的碎片在一定程度上也起了一定的作用。然而在維係這一平衡基點崩潰的時點開始,它們的毀滅就已經注定了。


    在這些奇異的植物倒塌的一瞬間,它們就不約而同的枯萎了。厚重的葉片一點點萎縮,漆黑的斑點慢慢爬上了它們的表麵,緩慢而穩定的侵蝕著那巨大植物的每一處角落,讓它們化為一團黑色的殘渣。


    就在這些碎片的附近,殘留著兩個勉強還留有些許人類外形的木塊,如同失去控製的人偶般散落在地麵上。它們的關節全都被巨大的力量擰斷了,隻有些許絮狀物還讓它們勉強的連成一個整體。


    它們無疑是那兩個隸屬於真視之眼的法術士,隻是現在這個樣子,恐怕無論誰看了都已經搞不清楚它們是什麽東西了。人類的身體是如此脆弱,以至於隻需要受到一些外力的作用就會被摧毀。


    已經幹枯的荊棘纏繞在它們的身體上,泛著漆黑如鋼鐵的光澤,尖銳的棘刺貫穿了脆弱的木質結構,深深陷入血液已經幹涸的動脈之中。經曆了一連串的異化之後,他們的生命迎來了並不平靜的終結。


    “這是……被你捏碎了?”


    然而柯特還是注意到了一點不太對勁的地方,捆縛住他們身體的荊棘顯然沒有這麽強大的力量,能夠將它們的宿主捏碎。轉頭一看,莉琪召喚出來的幽影觸手還蜷縮在兩人附近,它們如同活物般蠕動著。


    這些觸手之前還纏繞在這兩個法術士的身上,本來也隻是作為繩索般束縛住他們――但如果莉琪願意注入更多魔力的話,這些看起來沒有實體的觸手,其力量也足以粉碎它們木質化後脆弱的關節。


    “沒錯,在他們徹底變成怪物之前……雖然這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莉琪搖頭苦笑著,她似乎還在因為自己的疏忽心有芥蒂,但是她臉上的一絲動搖很快就消失了,轉而觀察起已經死亡的兩人。


    讓他們保有人類的身份死去,或許這是她能夠給他們作為“同族”的最後一點尊嚴了。盡管她並不知道這些法術士有沒有將她看做是他們的同類――而且她也不會忘記造成這個結果的正是自己。


    這或許是法術士之間的禮儀吧,柯特隻能沉默不語。他不是法術士,也不清楚法術士之間處理問題的方法――就連“人類”的身份都幾乎已經失去了,更加沒有辦法對這些敵對陣營的法術士做出評價。


    “這些荊棘…..我想它們應該就是讓他們變成這副德行的罪魁禍首了。”莉琪用小刀切下了一小截荊棘,仔細的觀察著,“而將這些荊棘的源頭植入他們體內的東西,就是那幾簇從土地裏竄出來的尖刺。”


    從尖刺中滲出的綠色汁液有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毒性,能夠將動物的身體轉化為類似植物的效果。看向那些被莉琪用法術捏成碎片的“植物人”身上殘留的荊棘,柯特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總覺得這兩個法術士已經知道那個怪物具有這樣的能力,因此才不計一切代價想要從莉琪的法術中逃離。從已經收獲的線索來看,這裏的異狀正是他們造成的――或許這便是他們知識的來源。


    若真是如此,那他們也隻是自食惡果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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