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再聚。


    那些原本分散開的重騎軍重新匯籠,朝著林意衝鋒而去。


    這是他們潛意識裏的習慣。


    要對付修行者,首先便要限製修行者的活動空間,然後要進行連續不斷的衝擊。


    隻有修行者來不及應變,真元在他們的連續衝擊下運轉不靈,他們才有殺死修行者的機會。


    在生死麵前,沒有人會愚蠢,沒有人會迂腐。


    為首的十餘騎在略微接近林意的刹那,便全力的投出了手中的長槍。


    他們手中的長槍發出了呼嘯聲,並沒有刻意追求精準,他們所要追求的,隻是用投出的長槍限製林意的活動,將他在這一刹困鎖在他們衝鋒的前方空間。


    然而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包括他們身後營區裏的其餘那些北魏軍士也沒有想到,林意麵對投來的長槍,根本避都沒有避。


    他原本都不想避開這支騎軍的正麵。


    數根呼嘯而至的長槍落在了他的身上,隻是噗噗數響,便從他身上彈了出去。


    一聲厲喝在重騎軍中響起,為首已經投出手中長槍的十餘騎往兩側微分,有四騎從他們的縫隙之中如電穿出,四名重騎軍雙手死死的握住長槍,甚至將槍杆的尾端頂在了身後馬鞍上。


    四根長槍的槍頭隨著奔馬的顛簸抖出槍花,這四根長槍和馬上騎者,和這四匹戰馬似乎融為了一體,一齊撞向林意。


    林意皺了皺眉眉頭。


    他考慮一下,覺得會很疼,然而這樣似乎更能震懾人心,所以他便沒有做出任何的改變,用自己的身體撞了上去。


    四根帶著強大衝力的長槍直接刺中他的身體。


    嘭!


    一聲沉悶的聲音卻來自他的腳下,遮掩住了槍尖刺中他身體的聲音。


    他的腳下湧起一蓬煙塵,然而他的身體卻並沒有像很多人想象的一樣被刺穿,或者被頂飛出去。


    他的雙腳略微後滑,然後沉入地下。


    四名重騎的雙手同時失去了知覺。


    他們手中的長槍異常寬張的變形,然後隨著一聲刺痛耳膜的裂響從中折斷!


    死死往前壓著的力量驟然落空,他們的身體急劇的往前栽倒,而他們身下頂著槍杆的馬鞍卻是發出了炸裂的聲音,捆縛住馬腹的數根束帶同時繃斷。


    四匹戰馬同時悲鳴。


    它們都控製不住自己的重心,互相碰撞在一起。


    有兩名重騎軍士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而其餘兩名的身體掛在了一邊,如同馬身上掛著的水囊般晃蕩。


    一片如海嘯般的驚呼聲響起。


    林意跳了起來。


    這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


    然而在此之前的一刹那,他的雙足還深深的沒在泥裏。


    他的雙腳隻是剛剛騰空,他的身姿就已經給人一種完全不合道理的荒謬感覺。


    然而他就這樣真的跳了起來。


    他騰空,一腳踏在了前方一匹戰馬的馬首上。


    啪嗒一聲悶響。


    這匹戰馬口鼻之中鮮血如瀑,直接往前栽倒。


    林意的刀光亮起。


    他一刀一個,將那兩名還未跌落馬背的軍士的首級斬了下來。


    然後他毫無停頓,朝著前方躍下,一刀朝著正前方一名重騎軍士斬了過去。


    這名重騎軍士刀法不弱,一聲厲喝,一刀斬在林意的刀上。


    然後他的刀斷了。


    接著他隻覺得腰間一涼。


    他的腰斷了。


    他被攔腰斬斷,上半身還在空中未落,他座下的戰馬卻還在馱著他的下半身繼續往前衝去。


    一蓬鮮血連著內髒如瀑,衝得他身後那兩名重騎軍士一臉一身都是。


    這兩名北魏的重騎軍士原本都是悍勇到了極點的存在,他們所想的便是用自己的命來換取對方的真元不繼,然而此時被這鮮血一衝,這兩名重騎軍士卻是被嚇傻了一般,呆在當場。


    林意一刀一個,沉默而冷酷的斬下了這兩個人的頭顱。


    直到此時,他的喉間才湧出一聲略微痛苦的悶哼,似乎這才將那四根長槍頂刺在他身上帶來的痛苦和濁氣呼出。


    所有這些重騎的目光都被林意所吸引。


    他們的身體都在顫抖。


    甚至已經越過林意身體的騎者都沒有朝著那兩輛馬車衝去,而是下意識的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衝向林意。


    林意不斷揮刀。


    他就像是砍著樹上掛著的果子。


    每一道刀光亮起就會將一名北魏重騎從馬背上斬下。


    他一路前行,揮刀動作迅疾而隨意,他的身上不斷的被潑上一層又一層鮮血,但他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的身後,全部都是空著的戰馬。


    一條血路的後方,便是那兩輛兀自向前的馬車。


    這些身在局中的重騎還隻是恐怖,但他們後方,距離百丈看著這樣畫麵的重鎧軍士,卻是已經心神欲裂。


    那名還在披掛著真元重鎧的壯年將領還未來得及戴上頭盔。


    他的臉色和頭上的深紅色相比,顯得分外的慘白。


    那就是一頭人形的蠻獸。


    “難道你的真元,永遠都不會中斷的嗎?”


    他看著一路破風而行的林意,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他身後不遠處,那名年邁的北魏將領也是麵色蒼白如雪。


    看著以遠超常人速度的揮刀,卻每一刀必斬殺一名重騎軍士的林意,他都有那麽一瞬間忍不住出陣用自己的飛劍。


    然而看著林意身後的兩輛馬車,他卻強行忍住了。


    他越來越可以肯定,自己上去也毫無意義。


    ……


    無論前方已經倒下了多少人,後麵的重騎軍依舊前赴後繼的向前。


    隻是依舊沒有人能夠阻止林意的向前。


    一顆顆首級,或者半片身體伴隨著鮮血不斷的從馬身上墜落。


    潑灑的血浪還未落地,便已經有新鮮的血浪在潑灑。


    鍾離城南牆上的南朝軍士從深深的震撼中開始醒來,一聲震天的歡呼聲和呐喊聲,從南牆響起,驚天動地。


    林意的表情依舊冷酷。


    他隻是一絲不苟的快速斬殺著前方的敵人。


    先前他已經感覺到了鍾離城另外一端的強大元氣波動,他隱約覺得,那邊的戰鬥比這裏更為重要,所以他必須盡快入城,盡快去那邊。


    就隻是這樣。


    隻是數十個呼吸。


    他的前方已經沒有重騎軍。


    一支百餘騎的重騎軍,已經被他徹底殺穿。


    有兩騎幸存者在他身後,被那些身上沒有騎者的戰馬所阻,一時追不上林意。


    這兩匹戰馬上的北魏騎軍看著四周空空如也得馬背,他們突然很想哭。


    林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看向前方。


    他的前方,那批重鎧軍士已經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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