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吞天狼重鎧如同移動的鐵牆,跟隨在它們後方的步軍開始射箭,這些步軍看不到黑暗中隱匿的南朝軍士,他們朝著黑暗亂射。


    他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拉開弓弦,然後朝著黑暗中有可能藏匿南朝軍士的地方亂射。


    羽箭帶著淒厲的破空聲落在屋麵,落在深巷之中,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響。


    就在此時,他們前方的黑暗裏出現了一道孤單的身影。


    那道身影就在如林的刺木柱後方。


    此時無論是吞天狼重鎧之中的修行者,還是這些北魏步軍的雙目都已經漸漸習慣了城牆後方的黑暗,借著天空灑落的月光,他們看到那是一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


    又是一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


    在到達鍾離城之前,哪怕是這些尋常的北魏步軍都不會覺得這種年輕的修行者有什麽可怕的地方。


    在他們的潛意識裏,年輕便意味著稚嫩,便意味著平時看上去很厲害,但麵對真正鐵血的絞殺,往往會因為膽怯而發揮不出多少戰力。


    然而林意卻像是一道魔咒,讓他們徹底改變了這樣的潛意識。


    他們此時看到這樣的一名年輕修行者,心中隨之湧起的是恐懼,是寒意。


    事實上城中隱於暗處的絕大多數南朝軍士也並不知曉這名年輕修行者的姓名和身份,但這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是和林意一起到達,此時既然齊珠璣能夠讓他單獨站出來麵對這些吞天狼重鎧,他們便有理由相信這名年輕的修行者也能創造奇跡。


    ……


    數十支羽箭呼嘯著落向這名年輕修行者的身軀。


    這名年輕修行者看著這些精準鎖定他身位的羽箭,似乎無動於衷。


    他體內的真元順著他的十指朝著下方落去。


    他的真元往下,一些晶瑩的細流卻是從他的身前往上湧了起來。


    羽箭落在這些晶瑩的細流上,無法穿過,無力的頹然墜落在他的身前。


    所有吞天狼重鎧內的北魏修行者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他們可以感知出這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身周蕩漾的真元波動,這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很強,但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般強。


    至少在真元修為方麵,這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距離神念還有很長的距離要走。


    然而這名年輕修行者此時急速朝著身下釋放的真元,卻像是無形的繩索,扯動著讓他們無法感知的東西。


    “陣師!”


    “他是陣師!”


    有一具吞天狼重鎧內的北魏修行者反應了過來,驚駭的叫出聲來。


    陣師在戰場上也是怪物。


    隻是真正能夠激發大型法陣引動天威的陣師實在太過稀少,甚至比神念境巔峰的修行者還要稀少,他們之前隻想著這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該如何戰鬥,卻根本沒有將他和陣師聯係在一起。


    所有的吞天狼重鎧都轟鳴起來。


    所有這些北魏修行者都很害怕陣師。


    然而他們已經位於法陣之內。


    當那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抬起頭,他的雙手往上揚起時,他們腳下的石地上浮現出許多晶瑩的細線。


    直到此時,這些吞天狼重鎧內的北魏修行者才發覺,這些晶瑩的細線都是水流。


    這些細細的水流,從堅硬的石縫裏湧出,帶著血腥的味道落在了他們身上的重鎧上。


    明明是至為柔軟之物,然而被強大的元氣力量從符線之中逼出,這些水線卻是如同真正的繩索一般,纏繞在了他們的身上。


    水線之中的力量衝擊著他們鎧甲上纏繞著的真元力量,讓他們瞬間如同陷入泥潭之中,舉步維艱。


    所有這些吞天狼重鎧內的北魏修行者感覺到有些冷。


    不是心寒,而是真正的有些冷。


    有水流從鎧甲的縫隙內流淌到了內裏,浸濕了他們的衣衫。


    即便他們的真元激蕩,這些水霧依舊在真元鎧甲的內外激蕩。


    此時這些北魏修行者有些不解。


    他們無法理解,即便能夠阻止他們一瞬,但這法陣卻似乎對他們形成不了任何的殺傷。


    然而沒有時間留給他們思索。


    漆黑一片的鍾離城亮了起來。


    一輛馬車發出了奪目的光亮。


    那輛馬車原本靜靜的停在一側,停在一些刺木之畔,根本沒有引起這些北魏軍士的注意,似乎隻是像一堆舊木一樣,略做阻擋之物而已,然而此時,這輛馬車綻放出了無數道雷光!


    一聲巨大的雷鳴響起!


    如春雷落地!


    在這雷鳴聲中,數十道閃電如同瘋狂的巨蟒從馬車上射出,掃落在這些吞天狼重鎧的陣中。


    電光如鞭抽打在鎧甲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刺耳相聲。


    吞天狼重鎧之中的這些北魏修行者駭然的尖叫起來,他們體內的真元瘋狂的往外宣泄。


    吞天狼重鎧的一片片鎧甲如風中的落葉劇烈的震顫著,隻是這種強大的真元力量的迸發,卻無法阻止電芒的穿透。


    一具具吞天狼重鎧從內裏往外一片通透。


    無論是鎧甲之中,還是鎧甲的表麵,都有無數的電蛇遊走。


    電光的跳躍隻是短短的一瞬。


    整座鍾離城重新陷入黑暗。


    然而這些吞天狼重鎧之後的大片步軍,卻是如同過了百年。


    他們瘋狂的往後退去,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悍勇。


    他們的身前,所有的吞天狼重鎧一片漆黑。


    吞天狼重鎧的後方,有百餘名步軍一片漆黑的墜倒在地。


    有白色的煙和刺鼻的氣息,從這些漆黑而沉寂的吞天狼重鎧內燃起。


    容意的身影顯現在那輛馬車的車頭。


    他不忍去看眼前的這種慘況。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刺木後方的厲末笑身上。


    他很佩服。


    厲末笑在法陣上所花的時間並不多,甚至可以說在平時根本就沒有去研究法陣,現在的容意能夠布置的法陣比他多得多,甚至連鐵策軍的人都不會認為厲末笑是一名陣師。


    然而不想在法陣上花費時間和心血,不想鑽研法陣和不會是另外一回事。


    容意敗在過厲末笑的手中。


    他很清楚,厲末笑所會的法陣應該不多,但他要是專心去研究某個法陣,這個法陣一定會很有用。


    厲末笑轉過身來。


    他看了一眼容意,微躬身為禮。


    這是兩個年輕的陣師的第一次聯手。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林意的這支鐵策軍,不是有一名陣師,而是有兩名陣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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